[贰拾伍] Hunter is going hunting

旧的生活消失了,新的生活也消失了。

什么都不留。

他打电话给马格丽特:“轻微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我们正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她要见格桑。”

杨佐罗:“我现在叫上律师一起过去?”

电话那端:“改天吧,今天她就是想和格桑见一面,说会儿话。”

杨佐罗:“那咱们在看守所门口见。”

马不停蹄地赶到看守所时,看到接待室里站着的警察,以及坐着的三个女人。

格桑精神很好,是杨佐罗见过的最精神的一次。只是头发有些脏,表情有些僵硬。

轻微:“你还好吗?”

格桑:“我那天告诉你朋友了,叫他转告你再也别来找我,为什么你还来?!”

轻微:“你肯出来见我,就证明你还是想见到我的。”

格桑眼睛有些红。

轻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在一起的?”

格桑:“Hunter吗?”

轻微:“嗯。”

格桑:“没有多久。”

轻微:“上次从那个高档住宅区里看见你,真的是刚从他那里出来么?”

格桑:“是,那时我们刚刚混在一起。”

轻微:“你接近他就是为了杀他?!”

格桑:“是。”

轻微:“为了我?!”

格桑:“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你多少有一些内疚,我希望我变成你的阴影,呵呵。”

轻微大声尖叫起来,用手指着她的脸:“你早就是我的阴影,他也是,你们都是。我以为我已经抚平了我的忧伤,可你们总是不依不饶。你知道被记忆纠缠是什么滋味吗?!你把他杀了,其实并不是想为我报仇,你想做的不过就是让我记住你,然后背负着一身的债,一直到你死掉若干年之后,还在苦苦哀求上苍原谅我的所有。可是我有什么错?!”

格桑哭着望向已经哭喊成一团的轻微,缓缓说出一句:“你太自私了。”

轻微:“你为我好,我还没来及报答你,这并不等于我不感激你。你帮我杀了他,是你心里觉得这是为我做过的最大一件善事,可这也是无法弥补的错事。我本以为我们两个老了,可以搬把摇椅一起看日落,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杀了他,其实是救赎了那个混蛋。你死后你的痛苦也随之结束,可你知道我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生活吗?!”

格桑:“他伤害了你的一生,他就得死。”

轻微:“你也伤害了我的一生,因为你也要为之死去!”

格桑:“我不后悔,你是我最爱的人,没什么比爱更重要。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带着仇恨和居心叵测的生活太痛苦,让我杀了他,一切阴霾的旧日才能随之逝去。”

轻微身子前探,隔着两张大的桌子,她几乎爬了上去,眼泪滑下来,穿越嘴唇的时候,她亲了格桑的额头,巨大的力量压在她前倾的身子上,她用手臂支撑着。

格桑的眼泪穿越了她凌乱的卷发,轻微想再过来拥抱她一下,格桑却转身离开了座位,走出会见室,看守跟在她的后面,关上了铁门。铁制器具发出的冰冷声音淹没了一切,颠覆了一切。让情感变得那样遥不可及。

轻微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再见,该是来世。声泪俱下地对着铁门喊:

“你走了谁来照顾你的家人,我不懂怎么尽孝,我无依无靠。你叫我怎么去见你年迈的爷爷?如果告诉他老人家你为我杀了一个不堪的男人而丧命……”

铁门的那边传来格桑的话:“你既然叫了我的名字,就要替我好好活着。在我忌日时,你一定来我墓前陪我说话,带一些花和沙拉过来给我吃。直到你死去,你才可以忘记我的声音和容貌。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要你一直一直地记住我。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可以一起走过童年和青春期,我们再也不要那么多的伤害和分别……”

坐在一旁的马格丽特和杨佐罗都木讷地听不懂一个字。马格丽特感觉头昏、胸闷,无力支撑。杨佐罗看见她的手在抖,于是张开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推向自己的怀抱,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