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蛋糕盒与戒指事件
荒唐的事件仍在继续——
雅真正要把书塞进书桌里面,突然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把手伸进书桌,拿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原来是个小盒子。
盒子包装得五颜六色,上面贴着一张便笺——“我的真诚献给雅真”。
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围满了眼睛发亮的同学。
包装袋里装的是迷你蛋糕盒,同学们纷纷流出了口水。
“打开看看,打开看看——”
雅真刚好饿得咕咕叫,这会儿更是两眼冒金星,立马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盒子。
蓦地,教室变成了急速冷冻仓库。
三秒钟的静寂过后——
“啊!——”震撼整个学校的尖叫在教室回荡。
盒子里是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兔子正圆睁双眼,悲愤地看着前方,又好像在向大家控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不会是兔子自杀吧?”美子在雅真身边歪着脑袋,问道。
“兔子怎么会自杀呀?”熙娜很好奇。
其他同学也都注视着美子,看她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用刀啊!兔子把切蛋糕的刀子叉进了自己的肚子。忍者兔!会不会是因为任务失败了?”美子怪话连篇。
“你认为兔子可以拿起切蛋糕的刀自杀?”雅真回过头问美子。问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这么荒唐的话还问什么呀。
“嗯。那么有毛里藏刀的兔子吗?这真的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忍者兔!”美子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仔细想想吧,你的梦想是不是当童话作家?可是小孩子看了你写的童话,精神上肯定会受到巨大的打击。”雅真也来劲儿了。
“小孩子也要面对现实。将来需要的是有现实意味的童话。”美子当然不愿服输。
可是你不觉得你的话已经脱离现实了吗?就算与九尾狐假扮女人相似,忍者可以装扮成兔子,那么忍者假扮兔子想要完成什么任务呢?再说了,就算任务失败,也不至于拿刀自杀啊,这是什么逻辑呀?这不光危害孩子们的精神健康,就连成年人的精神健康也会受到危害。——雅真默不作声,不以为然地想着。
“竟然理解不了我话里的深奥含义!”看到雅真不屑的表情,美子愤怒声讨。
雅真继续在心里嘀咕:“能理解你深奥含义的人恐怕只有你自己。我只是个凡人——不过熙娜跟你比较像,没准她能理解。”
但是,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雅真房间里的玩偶呀。只有拳头那么大,不过挺逼真的,所以我就记住了。以前去她家玩的时候见过。还有啊,沾在上边的是草莓酱,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上面还有籽呢。”熙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兔子说道。让雅真想不到的是熙娜还这么有侦探天赋。
“确实很像真的。”美子关切地看着兔子,兔子黑葡萄般的眼睛看上去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它身上的草莓酱颜色有点儿发黑,不是经常看到的那种,所以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经熙娜一提醒,大家立即闻到了空气中清新的草莓香。
“可是你们也太不把这当回事了吧?”雅真看着美子和熙娜说。
“这点儿你不也一样嘛。我们不愧是天造地设的朋友呀。”熙娜似乎觉得很感激,双手交叉着说道。
也是,俊姬本来就是强心脏,这种程度的恶作剧根本没有吓着她的资格。
“不过如果盒子里出现了心形蛋糕,也许会比这个更惊讶。你……不是正遭受白眼吗?”熙娜轻笑。
雅真看着同学们大叫:“有吗?我做了什么呀?”她的呼喊充满了冤枉和委屈,同学们也莫名其妙。
熙娜指着恩炫和恩结说道:“都是因为他们两个。”
“跟人气旺盛的人走得很近,遭白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女人的嫉妒心好可怕呀。不过,男人也不简单。”有了美子的附加说明,雅真“确确实实”地知道了自己遭受白眼的原因。
“那么,把遭白眼的原因消灭掉不就行了吗?烂橙子。”雅真灿烂地笑着,大声叫着恩炫,围观的学生都是满脸的疑惑。雅真对着蒙在鼓里的同学们眨了眨眼睛,贴着恩炫的耳朵窃窃私语。
“安静点儿,跟着他。”眨眼之间,女生就把恩炫给围了起来。“尽情地玩儿,只要送回原位就可以了。”雅真挥了挥手,说道。
恩炫挣扎也是徒劳,反抗更没有意义,只得乖乖地被女生拉了出去。
“已经处理完了一个,是吧?——恩结?”雅真抓住想要偷偷逃跑的恩结,“双胞胎不是一体同心吗?哥哥都牺牲了,弟弟也不能坐视不管呀。软弱而又楚楚可怜的我收到了如此真诚的礼物,难道你不帮我的忙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同学们疑惑地盯着雅真,无不怀疑“软弱”“楚楚可怜”这两个美丽形容词是否可以和眼前的雅真联系起来,同时对恩结充满了同情。结果,恩结悲壮地领着身边的女孩子们消失了。
远方传来两兄弟的悲鸣——
“嗯,难道会在他们这些人中间?”雅真轻叹着,摇了摇头。能送给自己这么可爱的礼物的人只有一个,但是如果在这里说出来她的名字,只会自毁形象。
“雅真自从失去记忆以后,人变得越来越狠了。该不会是被魔鬼夺去灵魂了吧?”熙娜小声说道。
熙娜本来是不想让雅真听到的,没想到雅真却听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吧,反正的确是换了灵魂。”
雅真耸了耸肩膀,盖上了盒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雅真!你赶快把瑞琳的戒指交出来!”
一个女生突然推开门,闯进了教室,高声嚷嚷。
高二四班平静的生活在刹那间被打破了,这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使空气都为之萎缩。
“什么?”
听见突如其来的怒吼,雅真正想问什么,突然,那个女生身后传来一阵哭声。
又来了,这个瑞琳。
“呜呜,呜呜,素荷,不要这样。呜呜,我……我没事。”那个名叫素荷的女生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角哭泣的瑞琳,替她擦干了眼泪。
既然没事,那还一个劲儿地哭什么呢?——雅真觉得好笑。
“干什么呢?这又唱的是哪出?”熙娜冷冷地嘲讽。
这时,素荷气势汹汹地开口了:“听说你夺走了瑞琳和河努哥哥的订婚戒指?”她的手准确地指向雅真。
晴天霹雳,雅真一下子懵了:什么叫订婚戒指?是指订婚的情侣戴在手上的戒指吗?难道我疯了?我怎么可能抢那种肉麻的东西。何况,还是瑞琳的戒指?
“哈!?”雅真感觉荒唐至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素荷呀!找……找到了!”一个女生正在翻雅真的抽屉,突然间大叫起来。
那个女生未经主人同意,就肆无忌惮地翻起了人家的抽屉!仔细一看,正是以前和雅真撞在一起的那个女生。雅真想起了上次她看到自己时惊恐的眼神。此刻她的眼眸也在剧烈地抖动。
“原来是这样!”雅真嘴角微微上扬,大脑飞速地旋转。
“你还想狡辩吗?证据已经摆在这里了?”素荷尖声尖气地叫喊。瑞琳一边阻止她,一边继续哭泣。
“你怎么知道这是瑞琳的戒指?说不定就是雅真的戒指呢?而且,雅真怎么会拿瑞琳的戒指呢——”
素荷不客气地打断了美子的话,从那个茫然站在雅真书桌旁边的女生手里抢过戒指,举了起来,大声吼道:“上面不是刻着字母吗?你要是长眼睛,就好好看清楚!”
“你怎么找到的?”雅真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她的语气里夹杂着绝望,仿佛在坦白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同学们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
“雅……雅真?”美子大惊失色,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把偷来的戒指放在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雅真又换上了一种轻松欢快的语调。
瑞琳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似乎有些不安,事情完全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正常的话,雅真肯定会哭着说“不是我做的”,一边哭还一边向她求情。
“是在这儿……不,是在这个盒子里!——啊啊啊,啊!”女生瑟瑟发抖地说着,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一只沾满“鲜血”的兔子玩偶掉在她的膝盖上。盒子倒扣在地上,里面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不是说在那里找到了戒指吗?拿戒指的时候没看到吗?怎么好像才发现似的,吓成那样?真是的,好奇怪呀。”雅真说。
那个女生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膝盖。放在她膝盖上的兔子玩偶眼珠亮莹莹的、泛着神秘的光彩,仿佛也在嘲笑她的愚蠢。
“再说了,如果说你从盒子里拿出过东西,那你的手是不是太干净了?戒指也很干净啊。看来作情侣的时间还不长吧?”雅真一针见血。
女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自从她说出戒指是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一切都尽在雅真的控制之中。而她只能像个木偶,任由雅真的摆布,羞愧难当,她真希望此刻自己就是那只兔子,那样至少可以不用像现在那么尴尬。
“河努哥哥,他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订婚的?”
“瑞琳和河努哥哥是恋人关系吗?”
“什么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同学们议论纷纷。
“说谎被人揭穿了呗。”熙娜冷冷地说,她的眼角恶狠狠地向上挑起。在她的眼眸中颤抖着的人,不是那个女生,而是瑞琳。
瑞琳正在轻轻咬着自己的指甲,突然,她的目光和熙娜的目光接触了,又马上弹开。
“哼!你为什么要这样,敏姬,我知道你讨厌雅真,可是雅真也是我的好朋友啊。”瑞琳刚刚停下来的眼泪又开始配合演戏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那个名叫敏姬的女生缓缓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瑞琳,她的朋友,看着她对雅真摆出的假惺惺的笑容。而她自己,被抛弃了。“对……对不起,瑞琳,对不起。”敏姬小声说道。也许是喉咙哽咽了,她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扑簌簌流下。
啪!——素荷走到哭哭啼啼的敏姬面前,打了她一耳光。
“我对你很失望!赵敏姬!”素荷的眼神冷冰冰的,瞪着敏姬。敏姬紧紧地闭着嘴巴,没有半点儿反抗,也没有半句解释,只有委屈的啜泣声。
“对不起,错怪你了,不过她不是坏孩子。”素荷走到雅真面前,低着头说。
素荷不知道吗?那么只有敏姬是被彻底利用了。说谎话也得找有经验的人,才能说好。敏姬实在太善良了,她真不该做瑞琳的朋友。——雅真心里觉着有点儿可惜。
雅真假装承认丢失的戒指在自己这里,敏姬撒谎说自己在雅真的抽屉里找到了戒指,结果被那个可能是瑞琳送来的盒子戳穿了谎言。
虽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但是雅真心里还是不痛快。
敏姬像只飞不起来的小鸟,显得那么可怜。她是一只遭人唾弃的飞不起来的小鸟。
雅真举起手,敏姬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感觉到疼痛,敏姬睁开了眼睛。她不可能感到疼痛,因为雅真并没像素荷那样打她。
“打得太重了吧,脸都变成馒头了。本来脸蛋就鼓鼓的,现在更像吹起来的气球。”雅真边开玩笑边轻轻抚摩着敏姬红肿的脸蛋。
“我的手虽然冰凉,但是不会伤害你。你看看,我现在还可以给你做冰敷呢。”雅真轻轻地对敏姬说。敏姬惭愧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敏姬低垂着的脸上流下了眼泪。泪水打湿了玩具兔子玻璃球似的眼睛,消失了。
兔子也在哭泣,它也在随着敏姬抽搐的身体呜咽。
“说谎并不一定是坏事,如果能像我的手一样给别人带来帮助的话。其实,你也只是在帮助你的朋友罢了。”雅真小声对敏姬说道,敏姬猛地顿住了,她抬起头,泪眼迷蒙。
对于敏姬来说,瑞琳算得上朋友吗?——雅真毕竟不是敏姬,她无法了解敏姬的心情。世界上有单相思,那么单方的友情是不是也存在呢?——雅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对你来说,敏姬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吗?”雅真回想着瑞琳离去的身影,喃喃问道。
熙娜叫嚣着要去追赶瑞琳,美子阻拦了她半天,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弃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奇怪的是,其他学生都说是敏姬不好,只有熙娜觉得是瑞琳可恶。
当然,不会有人愿意相信熙娜的话。
雅真已经很满足了。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一个人看清了瑞琳的真面目。
“雅真啊,你怎么还拿着那个盒子?”美子惊讶地指着那个盒子,问道。
熙娜正要跑出去追瑞琳,听美子这么一问,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人家的心意,我怎么能随随便便扔掉呢?这对苦心挑选礼物的人来说,未免太失礼了吧。”雅真笑着回答。美子也跟着笑了。
“好了,现在我们来给兔子洗澡吧?”雅真从盒子里拿出玩具兔子,空气中立刻充满了草莓的甜蜜香气。
“扔掉算了,不管里面包含着多少心思,毕竟不是出于善意。而且那上面还沾了草莓酱,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啊。”熙娜皱着眉头说。
“带草莓香的玩具兔子并不多见啊。”雅真嘻嘻笑了,熙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个很宝贵的玩具。——雅真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因为熙娜曾经在雅真的房间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玩具。
俊姬在整理雅真房间的时候,把玩具和其他的装饰品都装进了箱子。当时,雅真的书桌上好像就放着一只玩具兔子,那只玩具兔子和现在拿在手里的这只一模一样。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雅真房间里的那只玩具兔子,是在雅真七岁生日那天,雅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俊姬通过日记知道了这个事实。
十年过去了,可是雅真和瑞琳仍然都珍藏着这个宝贵的玩具。当然,她不知道瑞琳的玩具兔子怎么会和雅真的玩具兔子一模一样。
那里一定藏着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
雅真小心翼翼地抚摩着沾满草莓酱的玩具兔子。手上也散发出了甜蜜的芳香。黏黏糊糊的草莓酱洗干净之后,露出了整洁的布,像绷带似的裹在玩具兔子的身上。兔子裹在里面,还挺干净呢。
这一定是个宝贵的玩具吧?对瑞琳来说也一样。——俊姬默默想道。
玩具兔子的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悲伤。这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具,可是怎么会有人类的表情呢?
雅真带着玩具兔子回家了。
被水浸湿的玩具兔子是粉红色的。清爽的香皂气味中夹杂着甜蜜的草莓香。
兔子的大耳朵向下低垂,看上去十分忧郁。玩具制作得相当精致,甚至会唤起人们的错觉,这是不是一只有生命的兔子?
看到雅真手里的玩具兔子,雅民大吃一惊。
“你还记得吗?”雅真问道。
雅真把玩具兔子递给雅民,雅民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回想起了从前的往事,连眼神也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你带到学校去了?”
如果她对雅民说,“你送给我做礼物的玩具放在我房间的箱子里”,雅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如果再加上一句,“我不是雅真,我是徐俊姬,当我睁开眼睛,就变成了雅真”,那么雅民恐怕会马上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吧?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了,连当事人俊姬自己都不相信。虽说世界上存在着某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可是谁能想到自己真的会成为奇迹的主角呢?
雅真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姐姐你的玩具在哪儿?”雅民突然问了一句,雅真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呢?这就是我的玩具啊。”雅真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房间。
“这不是我送给姐姐的那个生日礼物。”雅民有些气愤地说道。说着,他把藏在玩具兔子弯曲着的大腿里面的文字展示给她看。
“啊!”雅真根本就没注意到。洗玩具的时候,也没发现。
“这个玩具是手工制品,所以世界上只有两个。一个给了姐姐做生日礼物,另外一个……哎哟,这个玩具兔子怎么会落在姐姐你手里?”雅民急促地问道。
雅真敷衍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送给自己的礼物,然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翻开了那个大箱子,终于找出了小玩具兔子。翻开兔子的双腿,她看到了刻在里面的字。雅真的玩具上写着,“HAYBIRTHDAY”。
瑞琳的玩具上写着“DULVMIN”。
“都……律民?”
雅民说这是手工制品。
世界上只存在两只这样的玩具兔子。雅民说其中一只送给雅真做礼物了,这一点她能理解。
另外一个给了瑞琳,这一点她也能理解。他们以前就认识,所以这是很可能的。
可是——
“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雅真问了雅民,但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雅民只说是她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没有回答她。熙赫似乎也不知道。
雅真的日记上也没提过“都律民”的名字。
雅真总是好奇,不停地追问,最后雅民说道:“那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字,根本不存在的名字,任何人都不会记住的名字。”
说这话的时候,雅民的目光看上去是那么悲伤,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这句话让他感到沉重吗?
任何人都不会记住的名字,当然令人悲伤了。
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徐俊姬。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律河会忘记我的名字?说不定他已经忘记了。——雅真悲伤地想。
所有的记忆都是俊姬的,可是身体却是雅真的身体。
我总觉得律河会知道。因为律河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律河,告诉我,我是谁?——雅真在脑海里放电影般回忆着跟日思夜想的律河在一起的一个个片断。
她把窗帘拉下来,月光被挡在外面,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因为她不想看到映在窗户上的身影。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照镜子,却无法忍受偶尔出现在其他地方的雅真的身影。
那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当别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会感到毛骨悚然。包括车窗上映出来的身影,和雨天水沟里映出的身影。
不时出现在身边的雅真的面孔总是愁眉不展,似乎在抱怨。
“雅真的灵魂去了哪里呢?雅真,你在哪里呢?”黑暗的房间里,变成雅真的俊姬正抓着窗帘,屏住呼吸在哭泣。
她不记得自己与地狱使者的相遇,所以她是痛苦的。
岔路口上的他……
雅民外传
“这是我们律民的生日礼物。Haybirthdaytoyou?”
比起韩国话,他更熟悉英语。
“祝你第五个岁生日快乐。”
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典型的外国人形象,是个苗条的金发美男子。虽然他是外国人,我却没有陌生和排斥的感觉,因为他是我的爸爸。
“哎哟,真幼稚!你竟然送他玩具兔子,你神经没问题吧?友尔!”
妈妈叫爸爸友尔,别人都叫爸爸友珍。爸爸原来的名字叫友尔珍。回国后,他把名字改为都友珍。
都友珍,不知道为什么,友珍这个女人化的名字倒是很适合爸爸。
“你太过分了~兔子先生可不是普通的玩具!这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亲手做的!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鲜血……啊啊,亲爱的,帮我吹吹这里,被针扎到了,呜呜,这不是又流血了吗?”
黑头发、黑眼睛的典型东方人,只有高高的个子几乎和爸爸差不多,这个有着豪爽男人外形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这个商标像真的吧?嗯?这也是我自己做的。而且,你把兔子先生的腿伸开,就能看到那里藏着律民的名字和饱含我心意的信息。”
“饱含你心意的信息就是‘Haybirthday’吗?”
“怎么了,你感觉不到我的爱吗?”
“感觉不到。”
妈妈斩钉截铁地说,但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翘。
妈妈心里肯定很高兴,却兴致勃勃地关注着爸爸的反应。不知为什么,我也总想折磨爸爸。
“喂,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我要把我们律民打扮得漂漂亮亮!”
爸爸拉着我的手,眨巴着眼睛。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很可爱了!
“我要把律民培养成坚强勇敢的男子汉!”
妈妈推开爸爸的手,拉住我的手。
“美娜,你太过分了!”
“我绝对不能让律民和像你这样强悍的女人结婚!所以你不能对像你妈妈这样的女人动心,知道吗?不要有俄狄浦斯情结……”
“我是强悍的女人,这有什么不好吗?而且你为什么要对孩子说这些?!”
“美娜~我只是希望我们律民……”
“律民这个名字很好听,可是为什么我的名字要叫美娜呢?”
妈妈撅起嘴巴。我很少见到妈妈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会还在为这个问题而耿耿于怀吧?”
爸爸很惊讶。但是,对于妈妈来说,却没什么好惊讶的。妈妈每天都在诉苦,就像口头禅似的。她希望爸爸还像恋爱时那样叫她敏荷小姐。
“哼,你希望我叫你敏荷吗?可是我更喜欢美娜这个名字……因为这是我给你取的。本来相爱的人之间就应该用爱称。而且美娜不是更可爱吗?”
妈妈的形象似乎和“可爱”相距甚远,也许说她是“健康美女”更合适。
“哼!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生气了吗?”
其实妈妈已经消气了。她只是假装生气而已。连我都看出来了,可是爸爸似乎还不知道。
“爸爸,妈妈!你们出去搞你们的‘爱情战争’吧!不利于我的‘情感发育’!”
我想起了从电视上听来的话,就对他们说了出来。
“哎哟,我们律民生气了?因为爸爸只叫妈妈的爱称了,是不是?”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律民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爸爸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在爸爸这样的老人(三十多岁)眼里,我应该是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吧?五岁还是小孩子吗?我真的生气了。
“卡尔!卡尔怎么样?这是爸爸给你取的名字,叫卡尔珍。”
“那我不就叫卡尔珍·菲尔·霍华德了吗?因为爷爷叫海尔珍·菲尔·霍华德。”
“卡尔这个名字有点儿奇怪,不是吗?”妈妈皱起眉头。
妈妈其实并非不喜欢卡尔这个“奇怪”的名字,而是想到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所以她心里不舒服。因为爷爷很不喜欢妈妈。
“哦,是吗,那就……”
只是爷爷也想不到吧,他都没有来得及去喜欢的儿媳,会突然猝死。
没有月亮,凌晨时分的城市被黑暗包围了。城市里的霓虹灯早就熄灭了。
“卡柳?”
我看见一双眼睛正惊讶地望着我。
“没什么。”
我只是暂时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卡柳!我找到他们了!怎么处理?!”
我听见急促的喊声。
“是啊,怎么处理呢?”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许笑!”
那个头目大声吼道,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
其实他比我笑得更令人厌恶。
这个家伙总是面带笑容。月进会的头目就是这样的家伙。他是一条隐藏起脚趾的猎狗。眼睛时刻都在闪光,寻找猎物,他是个可怕的家伙,不能把他变成敌人。
“你要找的那些人,一个人很难找吧?他们可不是乖乖地任人摆布的家伙。”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笑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
“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加入月进会的话。”
我站在岔路口,摆在面前的是两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我必须从中做出选择。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找到他们,从见到爸爸在枪声中应声倒地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他们,那一刻起,“卡尔”已经死了,“律民”也死了,只剩下“卡柳”提醒着我的使命。其实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的行动很周密,也很卑鄙,连警察都束手无策。而我一个人实在太勉强了。不管我怎样挣扎,怎样拼命,都无济于事。
我只能同意了加入月进会。
“我这个人,相信拳头比法律更有力。我不会抛弃我的信仰。”我冲头目笑了笑。他应该看得出我是真心的。我那喜悦的笑容发自内心。头目和我属于同类,所以他没有阻止我。
我站在岔路口,虽然看不到尽头,却还是选择了一条勉强推测出尽头的道路。
读到这儿你是不是认为后面的情节你都能猜的到了?我发誓没有一个人能猜中。难道你没发现里面的重要人物都是孤儿?其实,他们的父母都是因为同一个神秘事件失踪的,而这个神秘事件似乎又和雅真与俊姬的命运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