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一切都像是精心策划的,吃玻璃,上医院,捆绑医生,劫持人质,一环套着一环,天衣无缝,只是一时还谁都没能看破。
秦小波追了一阵,与奥迪小车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再走了一会,秦小波所骑的摩托干脆停了下来,打开油箱,里面空空如也。秦小波气得摔掉油箱盖,在路上等着来车,却老没看见有车过来,只有眼巴巴地看着蜈蚣的车消失……
蜈蚣和张志刚跑了,在高速路上甩掉了秦小波也甩掉了江峰。一直跑到了离城五十里的农村,在两条国道交汇的地方,蜈蚣命令:"停车!"
陈绍杰刹车,蜈蚣抓住方向盘往右边一摔,小车"啪"的一声撞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蜈蚣拉着张志刚就要走,陈绍杰拖住蜈蚣:"慢!想跑?!"
蜈蚣掏出匕首就要向陈绍杰扎去,张志刚喊道:"住手,别杀人!"
蜈蚣对张志刚吼道:"滚!快滚!再不滚就没机会了!""嚓"的一刀狠狠地刺在陈绍杰的胳膊上,陈绍杰一声惨叫,倒在车门下。
蜈蚣搜出陈绍杰身上的钱包拉着张志刚拔腿就跑。
陈绍杰的奥迪车被丢弃在路边,陈绍杰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江峰赶来的时候陈绍杰已经奄奄一息。
"绍杰,绍杰,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江峰焦急万分,躺在他面前的陈绍杰不仅是著名的民营企业家,省人大代表,还是他的少年同学,陈绍杰千万不能有事。
"没……我……没事,快,快去抓歹徒。"陈绍杰捂着伤口咬紧牙关说道。
"他们在哪?往哪跑的?"江峰问。
陈绍杰迷迷糊糊指了指蜈蚣他们逃跑相反的方向,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峰不再多问,叫秦小波立即送陈绍杰去医院,自己如此这般部署了追捕行动。
然而,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
蜈蚣和张志刚根本就没逃出太远的地方,在那个四处都可以逃跑的现代立交桥上,他们哪里都没去,就躲在了附近的一个山上,谁都没有想到。
已近黄昏,张志刚还在拼命地往前跑,蜈蚣却停下了脚步,叫住张志刚:"别跑了,没人追了。"
张志刚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后面除了蜈蚣什么也没有,便放心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歇息了一阵,张志刚又仔细地看看山下,问蜈蚣:"真没人追了?"
蜈蚣肯定地点点头:"没人追了。"
张志刚突然想起什么:"哎,那个陈总经理不会有事吧?不会死吧?"
蜈蚣不以为然:"管他呢!死了活该,谁叫他出来充英雄?他以为他是谁呀,警察还不敢上来他上来干什么?"
张志刚祈祷:"上帝保佑,陈总千万不能死,他一死我们就成了杀人犯,那咱们的麻烦就更大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哎,都怪你,逃就逃呗,还杀什么人吗?要是弄出人命来了你怎么了得?"
蜈蚣:"什么怎么了得了不得?大惊小怪,不就是一条人命吗?"
张志刚惊讶地:"什么?你……"
蜈蚣:"别说了,让我好好歇会儿吧。"他就睡了。
蜈蚣不时发出鼾声,却又间或睁开半只小眼,似睡非睡。
张志刚完全觉得蜈蚣已经熟睡,便悄悄拉开脚步向山下走去。他有他的打算,他跑出来的目的就是找江峰。他很清楚他不能跟这个杀人犯在一起,他可以同他一起跑出监狱,但他不能跟他一起步入江湖。以前他怎么杀人他不知道,仅仅就是刚才几个小时他就看清了他的无比凶残。他不可能跟这种人为伍,尽管他背着莫须有的罪名,但他认为自己始终是清白的,是无辜的。他必须离开他,找到了江峰之后还要告发他。
他悄悄地离开他,可还没走开三步就被蜈蚣发现了。蜈蚣依然闭着眼睛,不急不慢地说着:"就想走?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啊?你没睡?"张志刚惊讶。
"我知道你要走,我不会睡的。"蜈蚣说。
"蜈蚣,你行行好,让我回去。我想回去看看我爸,七十几岁了,一个人在家里不方便。"张志刚几乎是乞求。
"哦?你还蛮孝顺的嘛,不过你怎么就没想到这是送死?你家周围现在到处都是警察,你想自投罗网?"蜈蚣提醒他。
"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两个人呆在一起等警察来抓?人都跑出来了还有必要拴在一起吗?难道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两个人的目标比一个人更大!"张志刚说。
"还用你教我?别做梦吧,你跑不掉的,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会让你跑?"蜈蚣现出一点凶相,说。
"你想干什么?"张志刚问。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把文件交出来你永远也别想走!"蜈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不肯放过我呀?"张志刚痛苦地呼喊。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呀?张志刚,你也别怪我,这就是命。"蜈蚣又安慰他说。
张志刚满脸的无奈,毫无办法。
只好和蜈蚣呆下去,反正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干脆躺下,睡觉,重新寻找机会。
蜈蚣又迷迷糊糊睡了。
张志刚见蜈蚣闭上眼睛,便悄悄地拿出从的士司机手里要来的那个手机拨打了江峰的电话:"喂,江峰吗?我是张志刚,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手机里江峰在喊:"张志刚?!你在哪里?快说,你在哪里?!"
张志刚正要说什么,手机被蜈蚣夺去了。他慢条斯理地跟江峰说话:"江队长吗?你好吗?张志刚就在我这,好着呢,你不是想找他吗?我们在广州等着你呢。""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得粉碎,他对张志刚吼道:"我操你妈!"殴住张志刚一顿拳脚相加,末了,他掏出匕首架在张志刚的脖子上,再次逼他交出白书记给他的东西。
"交出来,把东西给我交出来!白书记的文件!"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白书记的文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你别管,把笔记本交出来!"
"啊?!你是他们一伙的?"
"你别多问,我也是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把东西交出来吧,交出来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啊?!"张志刚痛苦地喊道,一边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张志刚脑中闪现出那场可怕的车祸:
郊外的公路上,张志刚同白书记往郊外奔驰。
"白书记,好像有人跟踪。"张志刚从反光镜里看见两车紧跟其后,警觉地说。
"我知道,他们是冲我来的。"白书记也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跟踪的车辆。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公安局?"
"没用,已经来不及了。"
"那……"
"没别的办法了,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你一定要把它交给江峰。这是一个特大腐败分子受贿的重要证据,千万不能丢!"
"白书记,您?"
"你别管我,你就在前面的拐角下车,剩下的我来对付。"
"这样危险!白书记!"
"没事,他们要的是这份文件。没文件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毕竟是市委副书记。"
"可是您……"
"快!别多说了,前面就拐弯了,准备跳车,拿好东西!"说完他把一个档案袋塞给了张志刚。
张志刚装好笔记本,在拐弯的地方减速,白书记把张志刚推下车:"快走!"
张志刚跳下车立即钻进路边的山上。
可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白书记的车被那辆卡车撞到了山下……
卡车迅速开走,后面紧追而来的小车立即停下。几人涌至白书记翻车现场,立即翻找东西,什么也没找到。白书记欲坐起身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用手巾一把捂住白书记的嘴巴。白书记伸了几下手脚就再也动弹不得……
那几人立即四处寻找,张志刚无奈离开现场……
"交出来!"蜈蚣的吼声把他从梦中惊醒,张志刚仿佛觉得车祸现场的那些人又在追他,其中蜈蚣也是其中之一。看来这是个庞大的集团,他们的魔爪从监狱外伸到监狱内。又从监狱内伸到了监狱外,无论如何他得逃,他得逃出他们的魔掌。
张志刚突然灵机一动,喊道:"你看后面,警察来了。"
蜈蚣本能地回头看看,张志刚拔腿就跑。等张志刚跑出几米蜈蚣才发现上当,立即飞奔追去。
拼命地逃跑,拼命地追赶。
蜈蚣终于追上张志刚,大声地喊道:"站住!你跟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张志刚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你别跑,你跑不掉的。你不给我本子我会没命的,我肯定会一直耗着你。要不我把你交给老大,让他来处理。"蜈蚣说。
"老大是谁?"张志刚害怕地问。
"我不会告诉你老大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势力强大得你无法想象,黑白两道他都控制自如。你应该最清楚,市委副书记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会死!我不想多说,你别指望我会放你,我放过你谁放过我?还是乖乖地把文件拿出来吧,看在牢友的份上,我不杀你。"蜈蚣说得也还诚恳。
"蜈蚣,谁叫你来救我?又是谁叫你到我这拿文件?你告诉我,我会考虑你的要求。"张志刚还是想问个究竟。
"叫你别问,问了对你没好处!你没必要弄清楚我是谁,也没必要弄清老大是谁,更没必要弄清是谁要这个文件。最好什么都别知道,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你就越危险。再说问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要的只是你手里那份文件。"蜈蚣说。
"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把文件交给你,我不能交给你,交给你就什么都完蛋了。"张志刚说。
"你别逼我!你是知道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进监狱前我杀死了两个人,对我来讲再多一个不是件难事。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我不想出手,真的。我救你的目的就是要你把文件交出来,你要不交出来我们谁都别想安宁。说吧,文件在哪?"蜈蚣现出凶狠的本性。
"我藏起来了。"
"藏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地方。"
"走,带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