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儿几个月过去了，科技园的厂房已经全面封顶，开始进入招商阶段。毛英华整天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影儿，他跟章艾的沟通也基本上是通过电话。章艾几次劝他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疲惫。可是，他总是口头上答应，实际上还是依然故我。章艾一直想找个机会让他放松一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这天，正是《金陵风月》开机，在影视基地搞了个开机仪式后，丁思妍告诉章艾，晚上她要在会所的一号别墅搞一个派对，招待专门从省城赶来的刘励骏以及刘子辉、张梦阁等人。她告诉章艾晚上人不少，一定要跟吴茵茹多辛苦一些，照顾照顾客人。

章艾回答：“好的，下午我跟吴茵茹早点去，陪刘省长说说话。”

丁思妍摇摇头：“你们不用去太早，下午刘省长要跟李佳薇谈事情。”

“她？她和刘省长很熟吗？”章艾一听李佳薇这个名字，感觉胃里有一种灼热感，很不舒服。

看到章艾的表情，丁思妍很理解地在她胳膊上拍了拍，叹口气道：“她那人想认识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说，她是不是还对影视基地的配套设施感兴趣？”章艾所说的配套设施实际上就是市里批复允许影视基地可以建设的配套酒店、寺庙和别墅区。这一块一直是影视基地的一个利润增长点，丁思妍一直希望能作为一个独立公司的影视基地自己独立开发。

李佳薇一直想参与这件事，最近她找了几次章艾，希望她能做做丁思妍的工作，能由她来开发，而章艾没有答应她什么，因为，章艾明白，丁思妍不可能跟李佳薇合作。

丁思妍有点不以为然地回答：“她有兴趣又能怎么样？”

“她那人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我觉得，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别让她把刘省长公关下来，到时候，你就不好办了。如果刘省长要你跟她合作，你能拒绝吗？”章艾心事重重地说。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我丁思妍也不是吃素的。”丁思妍咬着牙说。

章艾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你觉得你能搞定他？”

丁思妍四下望了一下，低声道：“你没看几个主要人物形象都差不多，基本上属于一个类型的？”

“你是说？”章艾问。

“嘘！”丁思妍把中指放在嘴边，给了章艾一个神秘的眼神。

章艾明白了，这就是丁思妍所说的“鼠道”。

丁思妍自己不漂亮，但是，她可以利用漂亮的女孩子。关键是，有人还吃这一套。

看着章艾有些疑惑的眼神，丁思妍解释道：“今晚我会叫一号别墅继续实行特殊服务程序的，不过这次来的服务员是另一批。上次你注意没有？我们家习焕章跟你家的老徐一人抱着个白女人跳舞，你没看那个肉麻劲儿，真恶心。”

章艾笑了：“哪个男人不那样儿？你也太敏感了。再说，他现在总在那个女人那里，你不也认啦？”

谁知，丁思妍很严肃地说：“那不一样，那个女人毕竟有习家的骨血。他要是迷上白女人，那可是要命的。我跟你说啊，你对你们家老徐也得防着点儿，他整天跟那些搞文艺的在一起胡混，说不上哪天给你弄个小的回来。”

章艾“嘿嘿”地笑着：“他要有那本事我还真的要重新认识他一下。”

有人过来叫丁思妍，她跟那人走了。章艾借机打了个电话给毛英华，叫他无论如何晚上要跟申城雪一起参加一号别墅的活动。开始，毛英华还有些犹豫，但是，当章艾告诉他，张梦阁晚上也在的时候，他才说：“那好吧，正好，这段时间有些工作我也要跟他沟通一下。”

这次一号别墅的特殊服务程序看来比上一次还重视安全检查，上次只是郑逸群带着几个保安，这次则不同，车辆在门口就经过了一番检查。而且这次在地下车库设置了个安全检查的专区，先是检查人员，然后检查车辆及随车物品，而所有的物品都要经过X光机，这台机器是上次所没有的。

徐欣然依旧显得很不满，意思是俱乐部这样做是狗拿耗子，可是，章艾却在这里面嗅出点别的味道，丁思妍如此安排，一定是要把安全保卫工作做到位。也就是说，今晚她一定要把刘励骏安排妥当。

这种安排一定是要秘密的，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的异常感觉。

再一次经过内层保卫圈，章艾注意到这回的内圈保卫完全是黑人女性，各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而所有的服务员又都是白人男性，一个女的都没有。看到徐欣然煞是失望的表情，章艾心里想，恐怕这次失望的还不止徐欣然一个人。

毛英华早到了，他跟申城雪一起正跟张梦阁在一个角落里谈着什么，看见章艾进来，张梦阁向她招招手，章艾走了过去。

相互打了个招呼，张梦阁对毛英华说：“关于优质企业的筛选问题一定要慎之又慎。”

“我明白，我们现在正在以四年内达到上市企业财务指标为标准，建立严格的园区准入机制，争取形成准上市企业的聚集效应。”毛英华回答。

张梦阁看着章艾，严肃地说：“要想执行这个标准，腾大董事会一定要下定决心，因为这意味着，会有大量的厂房闲置。这对于腾大来说，这一点能不能忍受确实是个两难。”

“这个董事会是有准备的，我们做这个项目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章艾回答。

张梦阁接着说：“对了，回头我介绍交易所、证券公司等机构的人给你们认识，你们需要这些机构为园区企业股改、辅导、上市提供全方位的支持与服务。”

章艾正想说什么，丁思妍急匆匆地走过来，对章艾说：“你别在这儿聊了，赶紧帮我陪陪客人。”然后对张梦阁说：“张书记，你们有时间再聊，我把章总借用一下。”

张梦阁笑道：“你们忙，你们忙，我跟毛总再谈谈。”

丁思妍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镶边的套裙，有点夸张。丁思妍拉着章艾走到一边，对她说：“刘省长今晚一直在跟李佳薇聊，我觉得有点不妥，你最好把李佳薇缠住，别让她跟刘省长总在一起。”

“那我跟她谈什么？你知道，我不大喜欢这个女人。”章艾皱着眉头问丁思妍。

丁思妍皱着眉头说：“你就跟她谈谈腾大想跟她合作做地产的事情。你就说，腾大现在有笔闲钱，不知道怎么投资，让她帮着出出主意。”

章艾点点头：“那好吧。”

丁思妍看看表，四处张望着：“这个吴茵茹怎么还不来？用得着她的时候就用不上。”

章艾问：“你要用她干吗？”

丁思妍低声说道：“你把李佳薇拉走了，叫她陪着刘省长说话啊。这个时候，总不能叫那些女演员去陪刘省长吧？”

章艾明白丁思妍现在的心情，丁思妍安排的这件事必须叫外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正说着，章艾忽然看见吴茵茹一个人东张西望地从电梯那边走出来，于是她说：“这不来了吗？”

丁思妍摇摇头：“你赶紧去把李佳薇叫走，我等下把吴茵茹介绍给刘省长。”

刘励骏正跟李佳薇谈着什么，旁边站着刘子辉，刘子辉今天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很少插话。官场就是这样，下级在上级面前总是要保持尊重的。

看到章艾走过来，刘励骏呵呵地笑着：“章总是越发迷人了。”

章艾知道他这是礼貌，于是笑着回答：“在李总面前说我迷人，那可是叫我有点无地自容。”

李佳薇的确很有姿色，看起来很优雅，非常具有女人味。成熟女人的性感在她身上就像阳光一样向四周发散。别说刘励骏这样的男人，就是章艾这样的女人看到李佳薇，心里也不禁暗自赞叹。

古人形容美女：“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李佳薇似乎正符合这样的标准。这个美人有一头漆黑头发，一身剪裁合体的衣服包裹着绿竹一样曼妙的曲线，几乎没有男人不会为之怦然心动。

李佳薇见章艾这样说，脸上也显出友好的笑容：“人家章总是谦虚。”

章艾微笑着对刘励骏和刘子辉道：“刘省长、刘部长，我有点小事要跟李总谈，先把美女借我用一会儿好吗？”

刘子辉笑道：“那可是要付利息的哦。”

章艾笑道：“今晚美女不少，你看好了我让她给你当利息。”

刘子辉开心地笑起来：“就是章总吧。”

李佳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章艾，半开玩笑似的说：“我看行！”

章艾在她肩上捶了一下，把她拉到了观景平台上。

两个人在一把太阳伞下面坐下来，李佳薇问：“有事啊？”

章艾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李佳薇：“听说现在存钱在银行里面很吃亏啊。”

李佳薇招呼了一下服务员，服务员走过来，她拿了两杯饮料。然后，眯着眼睛问章艾：“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章艾将身体放松地靠在藤椅背上，显得有点慵懒地说：“最近有人在投资艺术品，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你怎么问我啊？你家里不是有专家吗？”李佳薇含笑反问道。

章艾摇摇头：“他就是个爱好者而已，要是真投资就不能那样做。”

李佳薇笑了：“其实啊，对这个我还真有点了解，现在艺术品投资就是在圈钱。”

“哦？”章艾显得有点动容。

李佳薇接着说：“到处都是张大千、齐白石，哪有这么多的名家书画？徐悲鸿的马、郑板桥的竹，拍出不超过千元的低价，不是假画又是什么！”

章艾叹息道：“你说得有道理，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吧，大拍卖行真货稍多，小拍卖行信誉较差，一些中小型拍卖会，几乎没有一张真品，满眼皆假。对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李佳薇反问道。

章艾觉得是时候抛出丁思妍让她说的话题了，于是，她显得很随意地回答：“是这么回事，最近有点闲钱，不知道做什么好。有人推荐我做艺术品投资，可是，我又觉得有风险。听说啊，某些卖家把赝品拿到拍卖会后，利用自买自卖或委托人来竞买的方式，在拍卖公司获取了成交证书后，如同获得了赝品变真品的金手指一样，为赝品今后通过私下交易和继续上拍卖会找到了合格的依据。因此，买有证书的也会上当。”

“你怎么不考虑投资一下房地产？”果然，李佳薇的眼睛有点发亮，人也显得有精神起来。

章艾知道李佳薇想说什么，但是，她故意不往那个方向说，她摇摇头：“我房子太多了，不想买那么多房子。再说，现在房价也太高了。”

李佳薇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章总你还真有意思，你以为我是叫你炒房吗？我的意思是叫你参与开发。”

章艾笑了笑：“丁姐是说将来把影视基地那里的一部分变成商业开发，不过怎么开发她还没给一个说法。”

“你有没有考虑一下，咱们合作一下？”李佳薇目光里有很多东西，很复杂。

章艾需要的就是这句话，但是，她还是显得很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们都是小生意，怎么能跟你这样的有钱人合作啊？”

李佳薇轻轻一笑，把自己的藤椅往章艾面前拉一拉：“其实，合作是有很多方式的。比如说，你帮我做做丁思妍的工作，我参与影视基地的配套项目，或者是我拿出一个项目，我们共同投资。”

章艾把身体直起来，显得很有兴趣地问：“怎么说？”

于是，李佳薇开始把房地产的一些流程仔仔细细地说给章艾听，而且还仔细说到了两个项目，章艾很感兴趣地问这问那，一来二去，时间就过去了很久。

“你们两个在这里谈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丁思妍从里面走了出来。

章艾站起来，笑吟吟地说：“没啥，随便聊点八卦。”

李佳薇也站起来：“你们聊，我进去跟刘省长聊聊。”话说得很自信。

望着李佳薇的背影，丁思妍忽然冷笑一声，不过，章艾听得出来，这冷笑里带着另外的意思。于是她问：“怎么啦？丁姐？”

丁思妍“嘁”了一声：“她去找刘省长聊聊？挺有面子啊，刘省长恐怕现在没有空儿跟她聊吧。”

“怎么啦？”章艾不由自主地向门口那边看，可是，却没能看到什么。

丁思妍脸上忽然变得很凄楚，她长长地叹口气说：“这前面赶走了狼，后面来了虎啊。”

“怎么？听你的话，好像是话里有话啊。”章艾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丁思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现在有点后悔把吴茵茹介绍给刘省长了。”

“哦？”这句话叫章艾很意外。

丁思妍气哼哼地说：“这刘省长一看见吴茵茹，眼睛直放贼光，一个劲儿地跟吴茵茹说这说那，连刘部长也不理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跟别人打招呼，我怕局面我控制不了了。”

“你是嫉妒了？吴茵茹是咱们姐妹，她跟刘省长聊得好那不是你希望的吗？她要是聊得不好，你是不是还要防着李佳薇啊！”章艾不以为然地说道。

丁思妍摇着头，显得有点伤心：“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不知道，这吴茵茹跟你不一样。你识大体，顾大局，她不一样，她总是很自私，很多时候都想着自己。”

丁思妍说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吴茵茹有时候考虑问题是有些不周，但是要说她完全自私其实也不尽然，她就是年轻，不会像丁思妍一样，无论跟谁打交道，都能站在对方的角度充分考虑问题。

“丁姐，你多虑了，她还是咱们自己的姐妹，不会做小动作的。”章艾安慰着丁思妍，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忽然能理解丁思妍了。作为一个形象上有点对不起观众的女人，无论是在家里、在公司还是跟客户领导打交道，都需要她付出比李佳薇、吴茵茹这样的漂亮女人更多的努力。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苦心经营着自己与刘励骏的关系，一旦被吴茵茹打乱节奏，那么，她重新修补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以前，章艾总觉得丁思妍整天防着这个又防着那个，整天有点神经质，现在看起来，处在她那个角度，不这样做还真的不行。远的不说，就说习焕章，在公司里什么事情都管，四处弄钱以保证他那个小的，买几千万元的别墅，买各种各样的好包，最差的包还要几十万，而丁思妍作为一个董事长，也就有两个五六万的包，那还是章艾和吴茵茹送的，要是她自己买，买个几千的都会心疼好久。习焕章这样的所作所为，她能不戒备吗？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刘省长对她那样，我心里难受。”丁思妍显得很痛苦。

章艾心里一动，她半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爱上刘省长了？”

丁思妍伸手在章艾身上打了一下：“你瞎说什么？他有老婆的，再说，我这个老婆子他能喜欢？”

章艾心里似乎明白了，她又无法明说，于是，拉起丁思妍：“走，我们进去，跟刘省长说话去。”

“不好吧，他正跟吴茵茹说话，我怕打扰他，让他心里不高兴。”丁思妍显得很犹豫，这个样子不禁叫章艾心生几分爱怜。于是，她像姐姐对待妹妹一样：“没事，咱们去把敌人赶跑。”

走进大厅，却没有看见刘励骏和吴茵茹，张梦阁还在跟毛英华谈话，样子很认真，刘子辉正在跟李佳薇跳舞，而习焕章和徐欣然则是一个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很享受地跳着。

丁思妍带着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两个男人，对章艾说：“你看看，多不要脸？”

章艾大度地笑着：“丁姐，你也不要太过敏，跳个舞，没啥。”

丁思妍“哼”了一声：“你是没吃过亏。对了，刘省长呢？你随便转转，我去跟龚骏说两句话。”

丁思妍没说她去找刘励骏，估计她也不敢找。果然，章艾注意到，丁思妍跟龚骏说了两句话以后，龚骏上楼了。丁思妍肯定是叫龚骏去看看刘励骏跟吴茵茹在做什么，章艾心里很清楚。

曾柔悄悄地走过来，对章艾说：“这样，刚才刘省长司机跟我说，他太太明晚过生日，你看？”

章艾笑了：“这个还不好办？你带他去16号别墅拿一块表不就行了？”

曾柔问：“什么标准呢？”

章艾想了想：“你没注意，刘省长每次出来只带他一个人，说明他跟刘省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这样吧，你叫他自己选，他拿了什么表，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以后我们与刘省长的关系。”

曾柔点点头走了，这是个办事得力的秘书，一点也不比曾祥亮差，而且还是个女的，徐欣然不会东猜西想的。

张梦阁与毛英华似乎谈完话了，张梦阁好像在开申城雪的玩笑，申城雪红着脸吃吃地笑。章艾走过去，笑眯眯地问张梦阁：“张书记，怎么不带美女跳舞？”

张梦阁摊开双手：“小申说我的水平太臭，只有毛博士才能跟她配合，所以，我就问她，当初是谁勾引谁的，不说就不准跳舞。”

申城雪冲着张梦阁做了个鬼脸，拉着毛英华跑开了。

章艾笑着说：“你这个秘书够有意思的。”

张梦阁摇摇头：“没办法，她跟了我四年，总共跟我跳了三次舞，她说我是机器人，舞姿不错，没有思想。”

“她要求也太高了吧？”章艾道。她看着申城雪与毛英华翩翩起舞，的确配合默契。

“也许，她学建筑的，有艺术底子。我搞工科的，有点机械吧。”张梦阁似乎是在自嘲。

“那我请你跳舞好不好？”章艾伸出手，张梦阁欣然地接受了。

一搭手，章艾就体会到了申城雪的感受，张梦阁的舞步倒是很熟练，但是，带人却感觉有些生硬，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讲他完全不大能注意到女人的感受。也许，一把手都习惯了自我吧？

别别扭扭地跳完了两支舞，章艾注意到，刘励骏和吴茵茹说说笑笑地从二楼上走了下来，样子就像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

张梦阁看见刘励骏下来，马上停止了舞步，快步走到刘励骏面前，赔着笑，但是，并不说话。章艾自然也不能问，只是对刘励骏微微点头致意。

吴茵茹乖巧地走到章艾身边，顺势抱住了她的胳膊，就像是章艾的小妹。章艾也不能表现出异样，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胳膊，淡淡地微笑着。

刘子辉也走了过来，看样子他跟李佳薇跳得有点投入，两个人都是脸色绯红，稍微有点气喘。这个样子就是在这个场合说得过去，要是换个场合，绝对会引起别人的遐想。

丁思妍匆匆赶过来，特地站在刘励骏面前：“刘省长，《金陵风月》的主角菲菲要为你唱首歌。”

刘励骏微微地点着头：“是给所有的嘉宾演唱，别提我啊。”

刘省长真是低调，丁思妍一招手，一个长着锥子脸，戴着假睫毛，胸部平平的女孩小跑过来。丁思妍介绍道：“菲菲，这是刘省长。”

菲菲微微屈膝，很甜地说：“刘省长好。”

章艾注意到刘励骏的眼睛里一亮，但马上又似乎又什么也不存在了，他微微点头：“听说菲菲小姐歌唱得好，给我们唱一首，让我们欣赏一下？”

“那就献丑了。”菲菲说完，转身向大厅一端的小舞台跑过去。

菲菲唱的是一首王菲的歌，学得像模像样。刘励骏似乎很欣赏，不停地鼓着掌。章艾趁机问吴茵茹：“刘省长跟你谈了些什么？”

吴茵茹很轻松地回答：“没什么，就是随便聊天。”

“真的？”章艾似乎不相信。

“真没说什么，他就是问问我公司主营什么，有没有什么困难，再就是聊天，聊个人爱好。对了，他还提到了你家老徐，说老徐有很多好的收藏。”吴茵茹回答。

“就这些？”章艾有点不信。

“怎么？好像你不信任我。”吴茵茹有点娇嗔。

“没事，就是问问。”章艾和气地拍拍吴茵茹的手。

菲菲唱完歌，又有一个女演员表演了舞蹈，说实话，这个女孩子的身材的确不错，舞蹈底子也很扎实，章艾还是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依然是刘励骏喜欢的类型。

表演结束，丁思妍忽然宣布今天的晚会到此结束。很多人意犹未尽，发出一片叹息之声，就连吴茵茹也觉得遗憾。只有章艾心里明白，丁思妍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什么。

女人一旦是对什么事情认真起来，那种执著就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

大家开始往外走，章艾注意到，刘励骏叫住吴茵茹在跟她低声说什么，吴茵茹不住地点头。章艾又悄悄看看丁思妍，她明显地很不快。于是，章艾赶紧过去招呼了一声吴茵茹，叫她赶紧走。

吴茵茹有些不满：“你叫我干啥？刘省长跟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章艾很想跟她说丁思妍不满的事，可是，转念一想，那样有传闲话的嫌疑，于是她说：“早点走吧，人家刘省长要休息了。”

吴茵茹当然不很快活，章艾问她去不去吃夜宵，她冷冷地说：“我不去了。”说完，坐上自己的车就走了。

望着吴茵茹的车消失在地下车库的出口，曾柔忽然问：“章总，吴总怎么似乎有点不高兴啊？”

章艾装着糊涂：“是吗？没看出来啊。”停顿了一下，她问曾柔，“那事怎么安排的？”

曾柔说：“他只选了一块女款的英格，很便宜。”

章艾点点头：“这是个很有节制的人，以后要经常跟他联系。”

曾柔回答：“我明白。”

曾柔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是个很精致的女孩子，讲话很温和，这些优点很好地弥补了她形象上的平常。

回到家里，冲完凉，章艾拿着iPad在床上玩儿微博，徐欣然涎着脸凑了过来：“哎，你说，那《金陵风月》的女演员怎么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章艾显得不以为然地反问：“是吗？”

“可不是嘛，你说，林盛兰是不是有意这样的？”徐欣然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章艾知道他接下来想问什么，于是关上电脑：“剧情需要呗。”

徐欣然摇摇头说：“我看不像，哎，你说，会不会？”

章艾躺下，瞪了他一眼：“你别乱想，小心祸从口出。”

徐欣然还想说点什么，章艾关了床头灯，她闭上眼睛，脑袋里的烦恼和焦躁不停地萦绕。那些让人厌倦不已的应酬来往，让她郁闷不已。

《金陵风月》开机了，丁思妍似乎整天泡在影视基地，偶尔带着菲菲或者其他某个女演员去下省城或者是莞城。别人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章艾心里清楚。

章艾并不怎么去影视基地，因为那边一边建设一边拍摄，整个就是一个大工地，乱糟糟的，她一去就头疼。

腾大这边的业务还算顺利，中海信科技园那边有毛英华，章艾也不用怎么操心，制造部门虽然有些成本上涨的压力，但是因为资金还算充足，在同行业里也还算是日子好过。章艾现在一头扎在研发部门，因为她现在越来越意识到，如果想让腾大能在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领先，除了规模，技术上势必需要有独特的优势。

章艾有个习惯，要是跟技术人员在一起，那就基本很少有应酬，因为应酬多的话她觉得自己会分心。于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她除了参加了几次必要的会议以外，基本上没有参加什么应酬。就连丁思妍或者吴茵茹打电话给她，她都推掉了。

这天，她正听取技术部门的负责人说一个新产品的技术规划方案，忽然曾柔走进来，告诉她毛英华找她有事，这可是少有的事情，于是，她暂停了会议，回到了办公室。

毛英华今天穿了一件格子衬衫，显得很休闲，这跟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有点区别。章艾笑道：“怎么，今天看起来有些轻松啊！”

毛英华看起来很轻松，他回答道：“是这样，我刚才跟银行的几个人去钓鱼，探讨了一下咱们这里一直设想的那个创投公司的问题。”

章艾知道，毛英华一直想在中海信的旗下成立一家创投公司为企业适时提供风险投资（VC）、私募股权投资（PE）等投融资服务，帮助企业在成长各阶段寻求充裕的资本。这个问题一直在探讨中，今天看来他有想法了。于是，她问：“你准备做了？”

毛英华说：“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请示的。”说着，他递上来一份报告。

章艾简单地看了一下，拿起签字笔，签了字，然后按铃叫曾柔进来，把报告交给她：“毛总要成立一家中海信创投，你去叫人办一下。”

曾柔走出去，章艾看看表：“正好，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去吃饭吧，顺便谈谈下一步的工作设想。”

章艾和毛英华各打了一份饭，坐下来，章艾看看毛英华餐盘里的菜几乎都是素菜，就开玩笑地问：“怎么？男人也减肥吗？”

毛英华摇摇头，似乎有点颓废地说：“主要是这几天陪一些客人，酒喝得有点多，所以，没什么胃口。”

“别老把自己的弦儿绷得太紧，现在招商情况不错，你急什么？”章艾宽厚地笑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非常令她满意，有时候，她觉得他就像自己的弟弟。

毛英华看起来胃口实在是不怎么样，他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我现在正在整合资源，我想最好是能把鹏城一些大实验室作为我们园区的共享平台、公共技术服务平台，为企业的产业整合、产学研合作提供综合服务。”

“进展得怎么样？”章艾问。

毛英华慢慢地喝着汤：“还算行吧，不过，有的东西还需要政府出面，所以，这几天我打算找张书记谈谈，希望政府能加大支持力度。”

“说到张书记，好久没见到他了，我最近在忙着新产品的开发，有机会要请他一起坐坐。”

“嗯，我见到他跟他说一下。”毛英华道。

章艾看到毛英华的汤没喝两口，又问：“对了，最近没看见你家申局，还好吗？”

“她现在也是忙得要死，很多事情，周末都不常在家。”毛英华回答，他喝掉最后一口汤，把餐盘推到一边。

章艾也把自己的筷子放下：“昨天我遇到林溪岙了，他说，申局在这次投标问题上帮了他很大的忙，所以，想让我约她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坐一下。”

毛英华淡淡地回答：“这个再说吧，林晓伟也跟我说过。其实，在这种事情上，申城雪没有帮上什么忙，市委书记不打招呼，谁也没用。”

“明白了，申局还是很有原则的。要是哪天我请她，她会不会赏光呢？”章艾含笑问。

毛英华忽然像有了精神，回答道：“你请她？那她还不高兴死？她最佩服你了，说希望做像你一样的人。”

章艾问：“你要不要再吃一点东西？”

毛英华摇摇头：“喝了点汤，胃里感觉好多了。对了，过几天创投公司成立了，有两个公司需要考察，你参与一下吧？”

章艾摇摇头：“毛总，我都说过，中海信就是你的了，你自己决定你做什么，腾大要做的只是你的坚强后盾，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毛英华似乎很感动，但是，却什么也没说，章艾分明看到了他目光里的那种坚毅。

“还有啊，腾大这边有股权激励制度，你看看，中海信那边应该怎么办？你提个方案。”章艾顺势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毛英华摇摇头：“张书记几次跟我提出这个问题，要我暂时不要触及这个问题，以免授人以柄。所以，暂时还是放一放吧。”

章艾解释道：“这是公司的一个制度，你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

毛英华还是有些犹豫，他想了一会儿：“那就按总公司这边的标准吧。”

章艾摇摇头：“行业不同，标准自然不同。这样吧，你也不要急，回去慢慢想。”

“嗯，我就先回去了。”毛英华站起身，章艾也站起来，她忽然发现一个细节，他这几个月似乎瘦了不少，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唇边，又没说。

看着毛英华开车离去，章艾忽然发现，天空的云层似乎厚了不少。今天的这个城市和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对章艾来说是这样。

这天，章艾正跟研发中心的人就最近新产品研发上出现的问题讨论解决方案，曾柔忽然进来把手机递给她，她接起来，却是丁思妍。只听她有气无力地说：“妹妹，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章艾问：“你怎么啦？”

丁思妍唉声叹气地说：“姐最近有些烦，好多事想跟你谈谈。”

章艾“嗯”了一声说：“那好，等我开完会我去找你。”

丁思妍约的地儿是影视基地中她的办公室。章艾到的时候，龚骏从里面走出来，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神采外露的人，不到四十岁。见章艾到来，他低声地说：“丁总心情非常不好，你好好劝劝她。”

章艾问：“她怎么啦？”

龚骏回答：“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跟吴总有关。”

跟吴茵茹有关系？而且问题似乎还很严重，会是什么事呢？

章艾满腹狐疑地走进丁思妍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分为会客区、办公区和会议区，装修也是豪华至极。丁思妍并不在办公室，章艾径直走到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套间，发现丁思妍正坐在窗前的一把躺椅上，头上蒙着一条毛巾，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

章艾在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她惊讶地发现，丁思妍的眼角有两行眼泪在恣意地流淌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怎么啦？丁姐？”章艾一时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丁思妍无声地流了半天的泪，忽然把毛巾从额头上拉下来，使劲地擦了几下眼睛，咬着牙说：“还不是吴茵茹！”

“她怎么啦？”章艾一时感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丁思妍咬咬牙，开始痛陈吴茵茹的事情。原来，最近刘励骏经常在丁思妍面前提到吴茵茹，言语中流露出对吴茵茹的某种欣赏。有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想让丁思妍约吴茵茹一起坐坐，丁思妍都假装没听明白给岔过去了。谁知道，刘励骏居然直接约了吴茵茹，两个人在莞城的一个山庄里钓鱼。

听到丁思妍这样说，章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好笑，就问：“这有什么？两个人钓钓鱼吃吃饭又怎么啦？”

丁思妍睁大眼睛看着章艾，大声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你不明白刘励骏是个什么人？万一他跟吴茵茹上了床，我怎么办？”

章艾“扑哧”一声笑了：“他们都是成年人，没那么容易就上床吧，你要知道，吴茵茹跟方亮的关系很好，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想啊，刘励骏是什么人，他的手段多着呢，想把吴茵茹弄上床还不容易。”丁思妍大声地说，她的胸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很激动。

章艾觉得她的醋吃得很无厘头，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人也真是想不开，他俩就是真上床了又怎么样？你假装不知道不就行了？刘省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丁思妍忽然怔住了，半晌没说话。

章艾接着说：“吴茵茹那人你还不知道，她能对你有什么威胁？再说了，省长打电话约她，她能不去吗？”

“可是，她去跟刘省长约会，起码跟我打个招呼嘛。”丁思妍的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章艾笑起来：“你呀，就是太把刘省长当回事了。你以为他身边就你一个女人吗？他长得不差，权力也大，想怎么样你能控制吗？他即使不找吴茵茹，找李茵茹、刘茵茹你控制得住吗？闲吃萝卜淡操心嘛。”

丁思妍想了半晌，叹口气：“你要知道，我是担心，我这么大的投入，刘省长一旦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我不是白费工夫了吗？”

章艾笑了：“你啊，就是想不开，好了，我大老远来这儿了，你是不是请我吃点好的？”

丁思妍摇摇头：“我没心情啊。”

章艾看着她：“你大老远地把我叫来，不会连饭都不管吧？”

丁思妍叹口气：“其实，我来还是要让你处理点事。这样，有两个领导特别喜欢的女孩子，刘领导答应送房子送车，账还要从你那里走。那个菲菲，一套房子、一辆兰博基尼；还有个叫格格的，一辆玛莎拉蒂。”

章艾摇摇头：“这刘省长也太大方了吧？”

丁思妍叹口气：“难得他能开心，你安排吧。”

“嗯，我知道了。”章艾回答。

“还是妹妹你让我放心，现在想想吴茵茹，我心里就是一个大疙瘩，难受啊！”丁思妍叹息着。然后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谈了些其他泛泛的东西。章艾一直在琢磨她今天这个举动。老实说，丁思妍的这番话让她觉得三姐妹已经和好如初的良好自我感觉一下子又没了。

回家的路上，章艾拨了个电话给吴茵茹，很久她才接，章艾问：“你在哪儿？”

吴茵茹回答：“我在陪客户吃饭。”

章艾当时心里就很不痛快，吴茵茹为什么跟自己也不说实话？难道她真的跟刘励骏入港了？不过，她想想也能理解，跟刘励骏在一起她自然不能说实话。只是，她心里有点隐隐约约地担心，怕吴茵茹和丁思妍从此反目，自己夹在里面不好做人。

章艾忽然觉得刘励骏这样的官员很有意思，一边享受着丁思妍进贡的女演员，一边又对吴茵茹这样的漂亮女企业家下手，难道他不做别的工作了吗？把主要精力全用在女人身上？

现在，自己身边的两个朋友都或多或少地跟他有了一定的关系，那么自己就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了。做生意的人，跟权力太近往往有危险。

同样是官员，刘子辉和张梦阁与刘励骏的差距却是蛮大的，范伟的小品里这样说：这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谁来也巧，就在章艾想着是回家还是去俱乐部SPA会所做做美容的时候，她忽然接到刘子辉的电话，刘子辉问她在哪里，她回答说在路上。

刘子辉略微沉吟了一下：“是这样，我有两个老同学从北京来，我想请你作陪一下。”

章艾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刘子辉在给自己机会埋单，于是，她说：“刘部长，既然是你老同学，又是从北京来的，你看，他们应该是见多识广，咱们鹏城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去处，不如带他们去俱乐部转一转，你看怎么样？”

刘子辉笑道：“那样太奢华了吧？”

章艾赶紧说：“没关系的，接待领导的老同学，还是好一点的地方能表达你对他们的重视嘛。”

刘子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章总了。”

到了会所，章艾才明白，刘子辉的所谓老同学其实是两个女同学。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是一个大学教授，叫梁子涵；而另一个长得一般但是很有气质的，是北京一个部委的司长，叫罗文璇。

今天是吃西班牙菜，这是刘子辉提出来的，他说自己去西班牙考察过，觉得西班牙菜够劲。而两个女人都表示没吃过，于是，章艾叫一直在一边陪着的宣萱开始给她们介绍西班牙菜的特点。

宣萱很有礼貌地向两位女士鞠了一躬，然后说：“说起西班牙，你会想到什么？是帅气的斗牛士、奔放的弗拉门戈舞，还是地中海的太阳海岸、马德里那数不清的中世纪建筑？其实，西班牙的美食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呢。”

梁子涵道：“你这么一介绍，我还真感兴趣了。”这是个很优雅的女人，不愧是大学教授，声音里就透出一种书卷气。

宣萱接着说：“西班牙海产资源丰富，但是，也有不少内陆山区，所以，菜式有很大的区别。靠近法国的加泰罗尼亚位于比利牛斯山地区，烹饪方法与地中海地区接近。盛产香肠、奶酪、蒜油等，蒜蓉蛋黄酱非常出名。位于西班牙西北部加利西亚却盛产海鲜和三文鱼、藤壶。有别于其他地方菜的是，此地菜肴很少用蒜和橄榄油，多用猪油，这里的醋酿沙丁鱼非常有名。”宣萱的声音很甜，吐字也清楚，章艾心里很赞赏。

“这位小姐介绍的菜叫我有些馋了，这样吧，不如你先点几道，内陆和沿海风味的都搭配起来，我有点迫不及待了。”罗文璇在一边说，这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说话语气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果断。

宣萱看了一眼刘子辉，问：“刘部长，你看？”

刘子辉含笑点点头：“你就看着搭配吧。”

宣萱又看看章艾，章艾也含笑点头，于是，宣萱给大家点了风干火腿、鳕鱼配蔬菜番茄汁、西班牙凉汤、Paella（一种西班牙什锦饭）、Tapas（一种小吃）拼盘。

刘子辉似乎觉得有点少：“再点两个吧。”

宣萱笑道：“刘部长，不少了。”

餐前酒有着明艳的红色，宣萱介绍说这是西班牙人的至爱。大家尝了一下，它的味道甜丝丝的，就像西班牙人热情如火的性格。宣萱解释说在西班牙几乎人人都会兑这种酒，因为方法不同，种类大概比西班牙人还多。

正聊着，菜一上来，刘子辉不禁大吃一惊。光是那个Tapas拼盘里面就有油炸小鱿鱼、烤墨鱼、奶酪、鸭肝酱配面包片、蒜蓉牡蛎、鹰嘴豆沙律等等各式各样一大堆。他看着宣萱：“天啊，要是早知道这样，就点一个菜算了。”

宣萱笑而不语，刘子辉自我解嘲道：“也是我太贪心了。”

酒是卡瓦气泡酒，似乎很受人欢迎，几个女人也开始频频碰起杯来。

宣萱出去后，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在罗文璇的揭发检举下，章艾知道了，原来在大学里刘子辉是一直在追求梁子涵的。章艾参加过无数次同学聚会，而这种聚会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互相揭发检举以及回忆。

罗文璇说话不客气，把当年刘子辉怎么追求梁子涵的一些细节一一兜出来，听起来好像是在讽刺，可是，刘子辉却很得意的样子，而梁子涵也一直“吃吃”地笑着。他们都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都下过乡，他们的世界自然与章艾这样的人不同。

刘子辉今天穿着很简单的衬衫和西裤，但是，常给徐欣然买衣服的章艾知道，这是一种低调的考究，这是英国皇室特许的一个顶级男装品牌GIEVES&HAWKES。

梁子涵的着装是蓝色和黑色的搭配，而罗文璇则是黑白相间的裙子和军装风格上装，正统中带着调皮，两个人比较起来，罗文璇多了一分知性，梁子涵多了一份妩媚。

坦率地说，他们三个互相调侃着，章艾一时脑子有点乱，但又插不上他们的话，所以，一时有点尴尬。好在罗文璇对她挺友好，主动跟章艾聊了一会儿。她问：“你现在跟老公关系怎么样？”章艾说：“感觉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家都笑了。梁子涵笑着说：“那不是挺浪漫嘛！”章艾回答说：“是啊，可是仅有爱情是不够的。”

“咦？”刘子辉看着她，问，“难道你想换人？”

章艾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老徐不帮我，孩子还在读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上我，感觉有点累。”

说到孩子，大家马上有了共同的话题，一聊，章艾才知道，原来大家的孩子都在国外。尤其是刘子辉，就是典型的裸官，老婆孩子早就出去了，都在英国。章艾明白了，为什么他能穿GIEVES&HAWKES。可是，转念一想，他老婆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国内，那不是很容易出轨？但是，这话她怎么能问得出口？

又聊了一会儿，听说梁子涵的老公现在也在国外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晚宴有点意思了。可是，她期待的那种暧昧的调情并没有出现，那三个同学虽然偶尔还在互相揭发检举，语言也比较火爆，但是似乎也没什么。

正当她以为今天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刘子辉忽然问章艾：“上次你们那个电视剧开机仪式的时候，我跟你们那个毛博士简单谈了谈，他说想搞个创投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章艾一怔，心想，他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中午毛英华才跟我提起这事，怎么晚上他就知道了？

她淡淡地回答：“正在搞。”

刘子辉看了一下两个同学，又把头转向章艾：“今天约你出来还有个事，那就是，我这两个同学手里都有点闲钱，现在又没有什么投资的好去处，买房子房价太高，买股票又不安全，你看看，能不能投到你那里？”

章艾心里一动，这自然不是坏事，只不过，刘子辉介绍的，问题应该有些复杂，至少应该有个保本底线吧？于是，她问：“这回报率该怎么算呢？”

两个女人没有回答，倒是刘子辉试探着问了一句：“15%应该没问题吧？”

刘子辉提出的这个回报率自然不高，但是，章艾心里还是有个疑问，于是她问：“不知道二位想投入多少呢？”

罗文璇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两个每人投五百万试试？”

一千万，这个数字让章艾有些暗暗吃惊，这北京来的人怎么这么有钱？不过细想想也是，罗文璇是司长，外快一定不少，又不敢露富。可是，梁子涵一个老师怎么也会这么有钱？真是想不通。

章艾点点头：“既然是刘部长的同学，我自然会小心经营，可是，我有个疑问，罗司长在部里面，关系广，消息灵，自己投个项目该多好啊？”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吃吃”地笑起来。刘子辉马上接过话来：“章总，这个问题很复杂，现在她们就是想跟你合作，你没问题吧？”

人家不想说原因，章艾自然也不能多问，而刘子辉介绍的人，自己又不能不答应，于是，她点点头：“那行吧，回头我叫他们搞个合同，明天中午我带过来，要是行就签了吧。”

刘子辉呵呵地笑着：“那是你们的事，我就不参与了，正好明天中午我有个会，我就不来了。那好，我祝你们合作愉快。”说罢，他举起杯，轻轻一摇，酒里的气泡不住地上涌，煞是好看。

吃完了饭，刘子辉叫章艾开了栋小别墅，然后故意对两个女人说：“你们在这里睡吧，我回家了。”

罗文璇问：“你不跟我们一起睡吗？”

刘子辉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跟熟人睡觉的习惯。”

罗文璇横眉立目地问：“你老婆跟你不是熟人吗？”

刘子辉看着章艾：“章美女，你看看，我今天要失身给这两个阴深的老尼啊！”

罗文璇“哼”了一声：“你是要失身给梁子涵，我要是有要求，我叫个猛男。”

他们相互斗着嘴，梁子涵一直很有修养地笑着，章艾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是假，赶紧挥手告别。临走出房间，她还听刘子辉对罗文璇说：“要不分分工，上半夜我陪你，下半夜陪她？”

因为走远了，章艾没听清罗文璇怎么回答的。她自己摇摇头，笑了，不管他们三个是真是假，都挺有意思的。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次参加商会的一个活动，由于活动中女性不多，于是，总有些男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讲荤笑话，有的人甚至趁着酒劲儿故意装醉占她便宜。更有甚者，有天晚上篝火晚会，大家喝了很多酒，商会的会长居然跟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动起手脚来，结果，章艾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大耳光。

男男女女在一起，有些暧昧是正常的，可是，一定要有情趣，如果像刘子辉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跟自己提出什么要求，也许自己会半推半就吧？想到这里，章艾忍不住笑了，笑自己胡思乱想，好不要脸。

第二天中午，章艾带着合同与毛英华、曾柔一起来到会所，正好赶上罗文璇和梁子涵从外面回来，上午章艾安排了宣萱领着两个人坐自己的船去外海转了一圈儿。

章艾把毛英华介绍给她们，几个人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开始谈话，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搞科研的，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毛英华说话很有特点，永远是不紧不慢地简洁而富有逻辑性，内容也颇多精彩。他对创投有一种独特的看法，又一直保持着挺舒服的笑模样，这让他在两个女人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这时已是深秋，海边的空气干燥而轻柔。几个人在阳台上随意地聊着，斑驳的阳光洒下，让人感到很舒服。

宣萱悄悄对章艾说，如果不想到餐厅去，可以叫厨师带着菜来别墅现场做。章艾想了想，告诉宣萱，今天请客人吃泰国菜。宣萱会意地点点头。

而这时，毛英华和罗文璇、梁子涵的谈话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章艾渐渐明白了，两个女人投入到这里的钱实际上是来自罗文璇帮梁子涵争取来的科研经费。章艾不禁有些欷歔。

正聊着，宣萱过来说，厨师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章艾叫服务员直接把菜送到阳台上。

一看到满桌子花花绿绿的菜，罗文璇不由得惊呼：“哎哟，这菜做得比我去普吉岛吃过的精致多了！”

梁子涵也说：“我最喜欢泰国柠檬，个儿小、味酸、香味浓郁，往往使闻过它香味的人终生难忘。”

宣萱给大家安排了冬阴功汤、咖喱鱼饼、绿咖喱鸡肉、芒果香饭、炭烧蟹、炭烧虾、猪颈肉、咖喱蟹。色彩鲜艳，红绿相间，形色极佳，不管是新鲜蔬菜瓜果的艳丽清新，还是众海鲜的肉感，都让人们大饱了眼福。

不过，大家似乎都对一种叫SomTam的木瓜沙拉感兴趣，这种沙拉以木瓜丝、虾米、柠檬汁为主，再伴以鱼酱、大蒜和碎辣椒，口感辛辣，很快就被大家吃光了。宣萱看看大家意犹未尽，又给上了一份。

大快朵颐了一会儿，大家的速度开始慢起来了，说话的主角还是罗文璇、梁子涵和毛英华，话题自然还是创投的问题，毛英华业务很熟练，对两个女人的每个问题都能微微一笑，信手解之。

席间谈到一些如何使科技成果转化成现实产品以及如何开拓市场的问题，毛英华还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潇洒表情，这种人跳得进去而又跳得出来的境界着实让章艾心服。她忽然感到，张梦阁给她介绍来的不仅仅是个博士，更是腾大未来若干年的经济增长点。

果然，谈到最后，几个人居然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双方共同组建一个公司，把梁子涵的某些科研成果拿到这里来孵化。这让章艾很高兴，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感到，在这个过程中，腾大原有的一些技术也能得到梁子涵学校的一些支持，更重要的是，还能得到罗文璇政策上的支持。

曾柔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边上，别人讲话的时候她一般都很安静，但是，如果你问大家都谈什么了，她一定会很完整地复述出来。这就是她的优点之一。

回公司的路上，曾柔对毛英华赞赏不已，一直在称赞他的能力。章艾趁机问：“你觉得我们如果在中海信搞股权激励机制，毛英华这边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曾柔笑道：“我看给他10%的股份作为智慧资源入股绝对公平。”

章艾点点头：“这个建议是不错，改日应该找毛英华谈谈，看看他的意思。对了，创投公司的事情你要抓紧办。”

曾柔“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现在企业名称核准已经做完了，这两天我再叫会计师事务所做验资报告，应该会很快。”

谁知偏偏就在这时，吴茵茹的电话不早不晚地打了进来，她在电话里告诉章艾，她给章艾和丁思妍各准备了礼物，希望晚上能一起吃个饭。章艾也希望三个人在一起能解开心结，于是说：“我没问题，你约一下丁姐吧。”

“我打她电话了，可是，她总不接。”吴茵茹说。

章艾心里非常明白丁思妍为什么不接吴茵茹的电话，一定是心里余怒未消，于是她说：“可能是她忙吧，也许电话没在身边，你过会儿再打吧。”

吴茵茹显得很轻松地“嗯”了一声，收了线。

章艾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要先跟丁思妍沟通一下的时候，丁思妍的电话倒先打了进来，她大声大气地嚷嚷着：“刚才吴茵茹打电话，不知道要搞什么鬼，我没接电话。”

章艾呵呵地笑着，问：“怎么？你还真生她气啊？”

“她不知好歹，我怎么不生气？”丁思妍显然很愤怒。

章艾笑着问：“你这人好没道理，是刘省长勾引她，又不是她主动勾引刘省长，这样的时候，你应该帮着她摆脱纠缠才对。你这个态度，不是把她往姓刘的那里推吗？”

丁思妍没有立刻反驳，章艾说：“我是说万一，万一刘省长已经得逞了，你俩也应该联合起来不是？毕竟生意要紧，和气生财嘛。”

丁思妍问：“难道要我反过来讨好她不成？”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没搞清，就搞什么战争。丁姐，你脑子没发烧吧？”章艾轻蔑地“嘁”了一声。

丁思妍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做姐妹？”

章艾“哼”了一声：“做不做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答应她晚上一起吃饭了。”说完，收了线。这两个女人简直疯了，她心里想。

过了一会儿，吴茵茹打来电话：“哎呀，刚才丁姐去拍摄现场了，没带电话。她答应我们，晚上在影视基地吃饭。”她的心里似乎没有什么芥蒂，但是，章艾却很忐忑，于是她说：“这样，下午去那里之前，你先来一下我这里，我有话跟你说。”

吴茵茹有些年轻，但是这个圈子里不外乎就是这么些游戏规则，大家按照规则玩，就没事。要是自己玩自己的，那就会叫别人不高兴，那么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吴茵茹因为山本控股的技术领先性，使她在销售上暂时没有什么对手，加之年轻，对游戏规则理解不深，一直在相对单纯和封闭的环境中转悠。而章艾和丁思妍则不同，她们一开始就面对着一个纷繁芜杂的江湖，对游戏规则的理解自然比吴茵茹要深。

就说丁思妍吧，她跟习焕章关系这么紧张，好不容易搭上一个刘励骏，一旦被吴茵茹破坏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后果可就是灾难性的。所以，她现在对吴茵茹的防范和敌意是可以理解的。

下午快下班时，吴茵茹摇摇摆摆地走进章艾的办公室，她是少有几个可以不通过曾柔就可以直接进来的人之一。只见她今天穿了件唐娜·凯伦的休闲装，黑色，线条流畅，很好地诠释了她年轻的身材。一只猫眼儿Cats Eye腕表戴在她的手腕上熠熠生辉，包是最新款的爱马仕。

章艾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璧人，我要是男的非追你不可！”

吴茵茹嘻嘻地笑着：“那我家方亮还不跟你拼命？”

两个人调笑了一番，章艾忽然严肃起来，问吴茵茹：“你昨天到哪里去了？”

吴茵茹一愣：“见客户啊！”

“见客户？不对吧？”章艾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审判官，心都是冷的。

吴茵茹回答：“是见客户啊，对了，钓鱼的时候刘省长来了，碰巧遇到的。”

“真的？”章艾问。她相信这不是巧合，只是刘励骏安排得周密，吴茵茹没有体会到而已。

“真的，我约客户钓鱼，碰巧正钓着鱼，刘省长跟几个人也去了，然后我们一起吃了一个饭。”吴茵茹一脸的天真。

“你客户跟刘省长认识吗？”章艾问。

吴茵茹一脸的茫然，大眼睛转了转：“不认识吧？我没觉得他们事先认识啊？”

章艾又问了吴茵茹几个细节，她心里暗暗地勾勒出了一个轮廓，这是刘励骏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巧遇，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邂逅，吴茵茹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是，刘励骏身边的人把事情即时通报了丁思妍。

现在的问题就复杂了，丁思妍那边是误会了，而吴茵茹这边又不能直接跟她挑明，怎么办呢？

在去影视基地的路上，章艾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着怎么跟丁思妍说这事，千万别两边情况不明，先相互开了枪，造成误伤。

也巧了，刚到基地丁思妍的办公室，吴茵茹就接到一个电话，她立刻走到一边去说事情去了。章艾借机把自己跟吴茵茹的谈话跟丁思妍说了一下，丁思妍听着不住地点头，到最后，她一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的涟漪：“原来是这样，刘励骏这个色狼。”

“所以啊，你要对吴茵茹好点，人家比咱们小，也漂亮，那些老男人对她心怀叵测咱们应该保护，不能落井下石是不是？”章艾借机劝道。

丁思妍的动作有点夸张：“也是，哎呀，都怪大姐，嫉妒心太强了。要不要我等会儿跟她解释一下？”

章艾瞪了她一眼：“你糊涂啦？她还蒙在鼓里呢，你解释什么？”

“是啊，你看，我都叫这该死的刘励骏给气糊涂了。”丁思妍显然挺开心的。

章艾叹口气：“唉，你呀，也是的，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的姐妹闹翻吗？”

“也是也是，吴茵茹小女孩，没心没肺的，我哪能跟她一般见识？”丁思妍的脸上早就不见一点乌云了。

正说着，丁思妍的电话响了，她一看，脸上蓦地又沉下来了：“李佳薇，我最讨厌她了。”

但是，她一接起来，却像跟亲人通电话一样，如沐春风地说：“哎呀，李总，今天这么好心情，怎么？你要请客？好啊，我这里可是一大堆人呢，哈哈，你猜得真准，就是她俩。那好，等下我们就过去。”

放下电话，丁思妍对章艾说：“今儿咱们省钱了，李佳薇说她去海钓，钓到了几条好鱼，等下叫阿纲来接咱们，去岛上吃东西。”

“你不怕她再跟你说开发影视基地的事啊？上次我跟她说了一次要开发房地产的事情，她打了好多次电话给我，要不是我说那钱用在中海信三期上面了，她还得烦我。”章艾不无担心地提醒着丁思妍。

丁思妍呵呵地笑着：“没事，纵然敌人有千条妙计，我自有一定之规。”

吴茵茹打完电话走回来，整个人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丁思妍很关切地上前拉住她的手，问：“妹子，咋啦？”

吴茵茹说：“没啥，一个竞争对手，在外面散布我的坏话，说我靠那个跟别人打交道。”

“哈哈！”丁思妍和章艾对视一眼，开心地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吴茵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丁思妍上前拉住吴茵茹的手，颇为怜惜地说：“妹子，你这才刚开始，我跟你章姐早就被流言弄得遍体鳞伤了。得了，别在乎那些事。我们女人啊，要想在这社会上有一席之地，要没有一个好老爸，人家自然以为我们是靠那个了！”

吴茵茹生气地说：“这不是瞎掰吗？”

“嘴长在别人脸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呗。”章艾也在一边劝道。

吴茵茹像忽然想起什么，把刚才进屋时放在沙发上的一个盒子拿起来，递给丁思妍：“丁姐，买了个礼物给你，章姐的在办公室我已经给她了。”

丁思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Prada皮包，丁思妍埋怨道：“你买这么好的东西干吗？”

吴茵茹笑道：“我看你老是用那两只皮包，不大适合你的身份。”

丁思妍笑道：“还是我妹妹想着我。”

吴茵茹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然后“哼”了一声：“你呀，生意比我大，钱比我多，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丁思妍把包放在身上左挎一下右挎一下，身体扭成很怪异的S形。章艾很奇怪，她那么胖，这个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

“妹子，我可不像你，几十万的包都敢用，有那钱我还留着干大事呢。”丁思妍道。

吴茵茹冷笑着，讥讽道：“你就留着吧，留着让习焕章弄出去，给那个小女人，然后人家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跟你比，人家就像明星，你就像叫花子。”

“吴茵茹，你说什么呢？”章艾觉得吴茵茹太口无遮拦了，赶紧制止她。

丁思妍的脸腾地红了，脖子上青筋暴突，她眼睛里似乎直冒火。章艾怕她跟吴茵茹吵起来，赶紧说：“丁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孩子，乱说。”

丁思妍喘了半天粗气：“人家吴茵茹说得对，我干吗苦着自己？”

她走到办公台前，按了一下铃，龚骏走了进来，丁思妍说：“这么着，你安排俱乐部的宣萱小姐去一下香港，去爱马仕专卖店，Birkin和Kelly的包最新款的每个品牌给我买三个，还有，买六条丝巾，然后送到咱们的船上去。”

章艾笑道：“你不过啦？”

丁思妍又长出一口气：“吴茵茹说得对，我不花有人替我花，这么着，买回来的包咱们一人两个，每人外加两条丝巾，我送你们。”

吴茵茹赶紧摆手：“丁姐，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我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还真的谢谢你提醒我，我整天省着，习焕章天天给她买高档的，我亏不亏啊？行了，就这么定了。”瞬间，以前那个果断读好强势的丁思妍又回来了。

正说着，有人进来请示问题，章艾跟吴茵茹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章艾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多嘴？”

吴茵茹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说话不妥，有点儿像犯了错误的小女孩一样说：“那咋办？”

章艾向丁思妍那边望望，小声说：“回头咱们把钱给她吧，不过要过两天，她今晚这个亢奋劲儿一过就后悔，到时候咱们给她，她就会顺水推舟。”

“也是，咱这大姐就这样，脑子一热答应了，回头就后悔。”吴茵茹嘻嘻地笑着。

章艾看着她很开心，忽然说：“以后要是刘省长单独约你，最好你跟丁大姐通个气。”

“为什么呀？”吴茵茹很不理解。

章艾严肃地说：“这里面有些事很微妙，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啥事都想得那么复杂。”吴茵茹有点不高兴，把身体靠在沙发上一副无聊的样子。

“啪！”忽然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一声。章艾和吴茵茹循声望去，只见丁思妍把一沓文件摔在办公台上。然后，听见她骂道：“你赶紧给我滚！”

她的下属诺诺地退了下去。

只听得丁思妍骂道：“这群蠢材！”

吴茵茹问：“怎么啦？”

丁思妍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吴茵茹旁边，气哼哼地说：“这群蠢材，进了一批钢筋，一吨居然多花了十块钱，这一千吨就是一万块啊！”

“有个小小的失误，你也用不着这样啊？”吴茵茹道。

“做生意，一点马虎都不行，我叫他去退货了，退不了就扣他工资！”丁思妍愤愤地说。

章艾很难评价她这样做的对与错，作为企业家，严格管理降低成本这没错，但是，为了一万块扣人家工资，这自然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人家工作人员毕竟只是打工的，市场行情有变化也是要随时把握的，多花了一万块就扣工资？

在企业管理上，丁思妍用的是九阴真经，章艾是有点不解其意的。也许这就是丁思妍的生意做得比较大的缘故吧？

龚骏走进来，对丁思妍说：“丁总，李总的飞机来了。”

李佳薇的直升机停在了影视基地的中心广场上，隔着玻璃，章艾看见阿纲戴着耳机穿着飞行服在向她招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是个好看的男人，可是，她耳边忽然响起那天晚上胡克忘情的呻吟，她忽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今天可能是有丁思妍的缘故，阿纲的飞机飞得很平稳，飞机掠过城市飞离海岸线，一望无际的大海扑面而来，吴茵茹不住地尖叫着。章艾看着她问：“你自己会开飞机，你干吗这么激动？”

吴茵茹眼睛里跳动着热烈的火焰：“这直升机的视野好，整个人就像漂浮在大海上，感觉棒极了。”

章艾扭头看看丁思妍，发现她嘴唇紧闭，脸色苍白，眼睛闭得紧紧的，她明白丁思妍这是害怕了，于是，她向吴茵茹努努嘴，吴茵茹捂住嘴巴，嘻嘻地偷笑着。

吴茵茹悄悄给阿纲做了个手势，于是，阿纲又开始展现他的技术来了。说来也怪，虽然这次阿纲的动作有点过山车般的眼花缭乱，章艾居然没有害怕，相反，她甚至有某种期待，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有些事情，你没经历就觉得可怕，经历了，会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

下了飞机，丁思妍半晌没缓过神来，直到到了李佳薇的别墅门口，看见李佳薇领着一个脸尖尖的像狐狸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她才像恢复了活力，满脸笑容地去跟李佳薇拥抱，样子就像亲姐妹一样。

章艾一直以为丁思妍是个孙悟空，会七十二变，在不同的场合，她都能扮演出不同的角色，哪怕她一分钟以前的角色跟这个角色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也能在须臾间转变角色。

李佳薇身边的女孩子叫顾梅梅，是李佳薇的表妹，据说是DIOR的代言人，衣服倒是DIOR的，可是，戴的首饰却是CARTIER，章艾心想，这不算违约吗？

几个人走进别墅的客厅，李佳薇看看表：“现在还早，咱们是不是去游泳？我的游泳池刚修好，你们看看？”

有李佳薇家的用人过来招呼大家去换泳衣，等到了李佳薇家的泳池，大家才大吃一惊，原来，这个游泳池居然是所谓的无边际泳池，很像巴厘岛面海泳池的风格，并结合无边际跌水概念，最大限度地敞开景观面，泳池与海面在景观上连成一线，游泳者甚至可以直接触摸到大海的海水，与海共泳；而且这个泳池面积超大，实在令人震撼。上次章艾跟张梦阁、毛英华谈话时，知道这里用的都是淡化的海水，这样的泳池维持费用一定很大。

在泳池里游了两圈，章艾注意到，顾梅梅叫来了另外两个美女，三个人也不怎么游，只是不断地互相拍照。

“年轻就是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茵茹游到了章艾身边，望着顾梅梅等几个女孩子叹息一声。

章艾看看她，也颇有感慨地回答：“连你都对年轻有感慨，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算了，不游了。”吴茵茹忽然说。而她这样一说，章艾对这个无边际游泳池的兴趣也忽然荡然无存。

于是，两个人跟丁思妍和李佳薇打了个招呼就上岸了，简单冲个凉，两人开始坐在客厅里面闲聊。

顾梅梅和那两个女孩子也走了进来，在客厅里四处拍照，尤其是客厅角落里面的一架钢琴，成了她们的主要道具。

“李佳薇怎么突然弄了几个女孩子在这里？”吴茵茹似乎有点不解地问。

章艾看着那几个女孩子不断地摆出各种姿势，摇摇头道：“不知道，她最近似乎有点转性，总不按常理出牌了。”

“是挺奇怪的，以前她身边是没有漂亮女孩子的，现在怎么啦？”吴茵茹一副不解的样子。

章艾摇摇头，很想说点什么，但终于没说。她心里忽然有了某种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

丁思妍和李佳薇一直在游泳池那边没回来，估计是在聊什么，会聊影视基地的开发吗？

阿纲换了身利索的带点闪光的西装走进来，样子像是要去演出，头发也吹过，桀骜地向上竖着，这是目前比较流行的发式。不过，章艾总觉得留这种发式的男人有点怪怪的。

阿纲走过来，对章艾和吴茵茹说：“走，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家的酒窖。”

章艾进过俱乐部的酒窖，那种规模令人震撼。李佳薇家的酒窖自然不能跟俱乐部比，但是，也很够规模。章艾家那么大的别墅，就是缺一个这样大的酒窖，原因其实很简单，徐欣然不大喜欢红酒，他更喜欢白酒。而白酒的储存要求不是那么严格，所以，家里自然不需要一个大规模的酒窖了。

阿纲跟章艾和吴茵茹聊起了红酒，他对红酒的了解简直是专家水准，嘴里一大串酒庄的名字、气候分布和酿酒师的性格爱好什么的，章艾的那点菜鸟知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噎了回去。

阿纲神采飞扬地讲着，他身上的一种似有似无的香水味不断飘来，这味道忽然叫章艾感觉有点燥热，她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有点身体上的问题，但是，当她看到吴茵茹的脸上也泛起一点潮红，她忽然明白了，阿纲身上的香水一定有某种催情的作用。

她忽然感到他这种做法很卑鄙，于是，找了个借口，拉着吴茵茹走出了酒窖。站在李佳薇家的门厅里面，冷气很大，章艾叫服务员送上两杯冰水，递给吴茵茹一杯，两个人喝下，过了很久才觉得心里不那么燥热了。

“章姐，他家的酒窖里温度也很低，怎么我会这么热？”吴茵茹问。

章艾把头俯在吴茵茹耳边说了几句，吴茵茹惊讶得几乎叫起来。章艾拉住她，她四处看看，低声地说：“太缺德了。”

“所以啊，我们要小心。”章艾说道。

因此吃饭时，章艾和吴茵茹都有意地远离阿纲，他似乎也有所察觉，坐到了丁思妍身边，章艾很想提醒一下丁思妍，但是，总是没有机会。看着丁思妍不停地跟阿纲碰杯，章艾心里很着急，但是又没有办法。

那几个小女孩却是很安静地吃着东西，也不多说话，看不出跟李佳薇什么关系。

这个晚上，尽管丁思妍看起来很尽兴，章艾和吴茵茹却是心里很不舒服。看两人不大高兴，李佳薇坚持要带她们去进行第二场活动，章艾说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就拒绝了。可是，丁思妍却同意了，坚持拉着吴茵茹，吴茵茹也推说有事不去。丁思妍看来已经是着道儿了，看着阿纲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说好久没放松了，要去俱乐部唱唱歌。

坐着李佳薇的游艇上了岸，章艾跟李佳薇与丁思妍分手，她很想发个信息给丁思妍，但是，她纷乱的脑袋开始平静下来，她觉得现在发什么信息都没用了，不管怎么样，阿纲和李佳薇算是得手了，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凭章艾对丁思妍的了解，他们应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有个男人能陪陪她，也不错，她也需要。这种感觉让章艾有点感慨，也有点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