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孙维世

    孙维世也是烈士的后代。她的父亲孙炳文是周恩来的至友,共产党的早期革命家,1927年惨遭国民党杀害。当时孙维世才六岁,母亲任锐历尽艰辛把她抚养成人。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周恩来派人把她从上海接到延安,送进抗日军政大学学习。1939年,在林彪夫妇抵达苏联不久,孙维世受党中央派遣,也来到莫斯科,先后就读于中山大学和莫斯科戏剧学院,主攻导演艺术。孙维世天生丽质,明艳动人,既有学者的儒雅,又有姑娘的娇羞,多才多艺,性情和善,是一个讨人喜爱的姑娘。

    孙维世、瞿独伊、毛岸英这些客居异邦的年轻人,常常利用星期天和节假日的闲暇,相邀到一起,举行野游、聚餐和集会。年轻人崇拜英雄,他们怀着敬重的心理,多次邀请林彪这位“常胜将军”参加他们举办的重要活动,希望能听到他亲口讲自己的历史,讲革命领袖之间的轶闻趣事,讲井冈山、反“围剿”、长征、平型关大捷……过去,林彪不太愿意和这些年轻人来往,觉得他们过于单纯、幼稚,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中间隔着一条很宽很长,不易跨越的“代沟”。自从注视孙维世后,他的态度有了转变,开始对年轻人举行的聚会表示关心和好感。这一变化,使得年轻人高呼“乌拉”,兴奋不已。

    每当有人请他参加活动时,林彪总是和蔼地问:“大家都去吗?”

    “都去,没有人缺席。”邀请人为林彪的细致、周到而感动,一一报出姓名,带着期待的口气说,“大家都非常希望您能参加。”

    “好,既然大家都去,我也去。”林彪痛快地答应。

    如果碰巧孙维世有事不能抽空参加时,林彪面上便闪逝一丝隐隐约约的失望,软绵绵地说,“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要去了吧。”

    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发现,原来林彪参加活动是冲着孙维世来的,于是每次聚会都打孙维世的牌子,林彪也欣然应允。

    林彪善于克制自己,总希望姑娘先体察出他的意图和用心,采取主动姿态。在聚会,他与大家均等接触,对孙维世也不例外,从不显露火力重点,避免过于急迫和张扬。年轻人私下议论,“林彪谈恋爱如同打仗,小心翼翼,追求百分之百的把握”。对这种战术,有人赞成,认为这是高明的迂回策略;也有人反对,批评林彪缺少男子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气魄。

    一个星期日下午,林彪自忖时机接近成熟,单独约请孙维世吃饭。饭后,两人在大街上散步,有一句没一句漫无边际地闲聊。

    林彪扫一眼身边的孙维世,漫不经心地问:“维世,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民国十一年生的,你说多大了?”孙维世调皮地回答。

    “民国十一年就是公元1922年。”林彪走了一段路,突然冒了一句,“整整十四岁。”

    “十四岁。不,你算错了,快二十了。”孙维世惊诧地纠正道。

    林彪一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解释说,“哦,我是在算我比你大多少岁。你今年二十,我今年三十四,相差不是正好十四吗?”

    “你才三十四岁呀?”孙维世故意显得很吃惊。

    “什么意思?”林彪敏感地问。

    “太年轻了!”孙维世夸张地调侃道,“瞧你平时严肃的样子,我以为你至少五十四岁了。”

    “这是个性,知道吗?个性一旦成型是难以改变的,所以俗话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的就是这个道理。”林彪有步骤地转向下一个话题,“你想家吗?”

    “家?我没有家呀。”孙维世自母亲去世后就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过生活。她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望着林彪。

    林彪赶紧说,“对,你现在还没有,但一个人不能总没有家,那样太孤单了,特别是女孩子,更应该有个温暖的家。”

    “我没有小家,但有大家呀!”生性乐观的孙维世开朗地数落道,“周副主席那里是我的家,延安是我的家,革命队伍是我的家,这里也是我的家!”

    林彪听着孙维世说到“这里”二字,脸上放出光彩,十分兴奋,“对,对,你应该把我这里当作你的家。”

    “不,我是说莫斯科戏剧学院,那是我现在的家。”孙维世细心地补正了一句。

    对于孙维世这个小小的纠正,林彪心里有些不悦,但他很快克制住了。沉默片刻,林彪以关切的口吻问,“你国内有男朋友吗?”

    孙维世爽快地直摇头。

    “国外呢?在苏联有男朋友吗?”林彪更进一步。

    孙维世“咯咯”地笑着,还是摇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林彪骤然打了一梭“子弹”。

    “没有男朋友怎么结婚?”现在该孙维世发问了,她觉得林彪问得很蹊跷。

    “男朋友嘛,总是会有的。其实在你周围还是有许多人关心、爱护你的,只是你没留心,或者是没有发现。你准备在什么时候考虑家庭问题。”林彪又重复一遍。

    “什么时候?”孙维世朗声笑着说,“我还没有认真地想过呢。”

    他又用缓和的语气开导她,“革命是个大家庭,但还要有一个小家庭。女同志,要恋爱,结婚,成家,才会有安全感、归宿感,才会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幸福。”

    “也许将来我也会有那样的经历。”

    “将来是什么时候?”

    “等革命胜利呀!”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毛主席不是说过,抗日战争是场持久战嘛,打败了日本鬼子,还有蒋介石,到那时,你已变成老太婆了。”

    “老太婆就老太婆嘛。”孙维世想到自己变成老太婆的样子一定非常滑稽,又笑了起来。她一瞥发现林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想,中国革命的成功不会太远。”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孙维世的宿舍前。到了互道“晚安”的时候。

    林彪站定,直视孙维世,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跟你结婚,和你生活在一起,是我最大最强烈的愿望。”

    林彪决定不再兜弯子,直截了当地把问题提出来,这使孙维世一下愣住了。这个平常受大家崇敬的英雄将领表面上那么严肃,不苟言笑,今天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孙维世猝不及防,脸庞涌起一层绯红,心跳得格外急促。她冷静了一下,也心直口快地说出自己的疑问:“您?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林彪的脸也顿时热辣辣地红了起来。孙维世与张梅很熟,是一对要好的朋友。“我和张梅,你并不了解,我们合不来,关系一直不好,我很痛苦……”林彪向孙维世解释家庭的不幸,最后,他说“我和张梅的感情已坠入绝谷,难有复苏的机会。我很难过,我们之间很快就要分手,所以,我希望你理解我,支持我,帮助我。”

    孙维世很为难,她心慌意乱地应付了一句,便逃避似的奔入宿舍。

    1942年1月,林彪与张梅正式分手,张梅留在莫斯科工作。随后,林彪收到中共中央的来电,催促他尽早返归抗日前线。回国前夕,林彪又特意找到孙维世话别。吃过晚饭,两人一同来到莫斯科河畔散步。河水泛黑,缓缓地载着浮冰流向远方。

    林彪有些伤感地说,“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国去了。”

    “我希望在这里能看到您的捷报,比平型关大捷更辉煌的胜利!”孙维世真切地说。

    “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林彪笑得有点勉强,“不过,我对你的期待,你还没有答复我呢!”

    “您的期待?”孙维世不太想接上这个话题。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谈话吗?现在,我已经和张梅分手了,我也决定今后非你不娶!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完美的姑娘,你和我一块回国吧……”

    孙维世没料到这位久经沙场的军人,在情感上同样好胜,而且情意绵绵。她估计林彪会把这个问题再次提出,要她表态的,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为了不伤林彪的自尊心,她委婉地拒绝道:“很遗憾,我不能和您一块回国。我正在念导演系,还没有毕业呢?”

    “学不学习,毕业不毕业,这有什么要紧?如果以后你和我在一起,不必去演戏,就做我的助手!”

    “那不行。我来苏联,是毛主席和周副主席批准的。学习是我现在压倒一切的任务,如果半途而废,我回去怎么向他们解释?”

    …………

    1942年2月,林彪怀着黯然、失意、怅惘的心情,形单影只地离开苏联,绕道新疆回到延安。

    这是一段鲜有人知的恋情,林彪莫斯科之恋披露后,人们有时猜想:

    “如果孙维世当时在莫斯科许诺且回国和林彪结合,林彪的下半生或许会重写?”

    可惜历史是不容假设的,林彪也不是痴心汉。“文化大革命”期间,孙维世就是惨死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残酷迫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