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31部队旧址查证
1号楼
座谈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到现场去查证731部队旧址。部队旧址离区政府不远,乘车去二三分钟就到了。
下车之后,穿过砖砌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曾在照片上已熟悉的731部队总务部,即1号楼。
大楼前面是一片宽阔的操场。门口正面是一座三角形的屋顶,左右呈对称形状。这幢二层的黄色建筑向西边伸出了长长的两翼。
在楼前的操场上,设有两个练习用的篮球架。在731部队的各项设施中,唯有1号楼几乎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乍一看,它与地方上的中小学毫无区别,目前是哈尔滨市第25中学的校舍。在校学生约1700人。
好像正在上课,校园内空无一人,校舍与院内静悄悄的。校园内积有昨夜的雨水,映照着蓝天和白云。这种和平而又平凡的外观,令人难以相信这里就是臭名昭著的731部队根据地的旧址。
在三角屋顶下的正门外面停放着十几辆自行车。根据原部队人员复原的部队设施“要图”,进大门之后,一层左边有传达室和宪兵室,再往左走是印刷室,左端是诊疗室;右边是调查科庶务班、调查课长室、摄影班、管理课、人事课。二层右端应该是石井部队长办公室。现在这些房间是学生上课、职员上班的地方。
瞬间,我们追溯到37年前的岁月,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石井四郎和北野政次出现在眼前。
原731部队1号楼(总务部),现为哈尔滨市第二十五中学
校舍——原1号楼正面大门三角屋顶的右上方屹立着一根砖造的烟囱。围绕着这根烟囱的照片,在原部队人员中产生过争论:
1.在1号楼屋顶后面的那个位置,没有这样的烟囱。
2.在1号楼屋顶后面看到的烟囱,只能是焚烧“马鲁太”尸体用的,但是其位置应该在1号楼的左后方,还应更高些,而照片中烟囱的高度形状都比较小。从这一争论中又派生出新的问题来。
3.在1号楼右后方(东北)锅炉房的烟囱理应是两根,但照片中却有三根。
4.1号楼的屋顶比照片的屋顶低些,大门上三角屋顶的坡度还要更大些。
原部队人员众说纷纭。根据部队设施的空中照片,意见虽然大致统一,但是细节仍有争论。由此可以看出凭借记忆做出证词之难。
对疑问1、2,韩晓先生十分简单地做了回答。“那根烟囱并非731部队的,是我们修建暖气时新建的。焚尸炉的烟囱原来在西北角,但731部队撤退时已被炸毁,现在已不存在了。焚尸炉的位置还能找到,但什么遗迹都没有了。”
听着韩晓先生的说明,沿着校舍的右侧往后走。由于头一天夜晚下了雨,地面有积水,鞋子上沾满了泥泞。这时才明白平房区的人们都穿高统雨靴的原因——是为了陪同我们参观而早巳做了准备。
转到楼的后面,建筑物的状况为之一变。这里和涂黄色的正面不同:后面的墙壁没有任何装修,茶褐色的墙壁有不少地方已经脱落;由于雨水的侵蚀,留下许多灰色的水纹。
1号楼后院留下了37年前731部队的影子
从1号楼中央三角屋顶下通往口字楼的中央走廊呈垂直状态连接着,听说这个走廊还是原样,但是1号楼后面的2号楼——兵器库和器材事务室的后面由于被炸毁,只剩下残骸了。院子里堆满了煤。韩晓先生回忆道:
“1953年,我来平房时,除1号楼外,还剩下一幢三层楼和走廊。但是,关押‘马鲁太’的7号楼和8号楼监狱的遗迹——我们把它们叫做四方楼(即口字楼的意思),只剩钢骨水泥的碎块、砂土、木材片和玻璃等的堆积,里面散乱着一些坏了的仪器、医疗器具和资料……部队撒退时,为了消灭罪证,把四方楼破坏得乱七八糟。”
原731部队的1号楼和口字楼相连接的中央走廊爆炸后留下的残迹
原731部队研制细菌的主要建筑口字楼的残存部分
原731部队口字楼后面残存的大量石井式陶瓷炸弹碎片堆
(哈尔滨市地方史学会提供)
韩晓先生当时是一个16岁的少年,曾在今天平房区伟建机械工厂前身的一座小工厂里当机械组装工。据说,附近没有能够居住的房屋,他住在1号楼二层的一个房间里。
“午休的时候,我常在这个宽敞的院内散步。当时这一地区内,还有731部队带鼠疫苗的跳蚤活着。院内到处都有严禁入内的铁丝网,我们都穿着防疫用的棉布袜子。”韩晓先生把那种袜子送给了我们。
特设监狱
从1号楼后面,我们沿狭而陡的楼梯来到二楼石井部队长原来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由两间房子组成的,现在已是学校的办公室。在场的两位女办事员对于这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瞠目而视。我们一行包括陪同参观的平房有关人员、哈尔滨市地方史学会人员以及中国作家协会的人士等在内共十七人。估计事先巳接到通知,但是她们却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
我们向这里的办事员询问了情况,听说战后,墙壁、天花板和窗户部分进行了修整,其他部分全部维持原样。这时,室内响起了电话铃声,似乎非常繁忙,我们想看看里屋,但遭到婉拒。
离开原部队长办公室,回到校园的门前,又乘车前往口字楼旧址。由于1号楼后的工厂和学校之间建有一道墙,不能直接走过去。
我们回到校门时,正好学生们下课。许多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他们中间穿草绿色、蓝色制服的人较多,也有几个女生穿着红色的运动衫。可能是把课本都放在教室里,大家都空着手。这和日本放学时的情景大不相同。
口字楼旧址是一块用砖墙围着的普通空地。砖墙并不是口字楼的围墙,而是为划分工厂、学校、仓库和住宅区而修建的。周围的榆树长得绿荫如伞。
地方史学会佟振宇先生说道:“731部队彻底破坏了四方楼和特设监狱,但当年种植在四方楼四角的小树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因此,我们可以弄清楚监狱的位置和面积。”据该学会对旧址的精密测量:
四方楼 7900平方米
黑框 47500平方米
生活区 98100平方米
总面积 32.24平方公里
从以上数值和空中照片来推测,口字楼近似长方形,东西略长一些。东西外壁长约90米,南北宽约88米。
由于空中照片的摄影位置不同,其形状有所不同。所谓黑框,是指在731部队“要图”中用粗黑线围起来的高压电网的区域,包括总务部、第一部、第四部和器材部等部门。生活区是黑框以外设施的总称。从总面积32.24平方公里反过来推算,731部队的占地面积约为5.678平方公里,这与以前说的6公里见方大体相符。
我们终于来到了口字楼院内的7号楼和8号楼旧址。作为一个日本人,为了查明731部队的真相来到了曾经关押过3000名“马鲁太”,对他们进行活体实验而无一生还的特殊监狱旧址。
空地上,摆满了附近工厂生产的大量水泥预制板,上面盖着草帘子,等着阴干。越过榆树,可以看到锅炉室的两根烟囱。工人们正在榆树荫下谈笑休息。
我走过去,向一位来看热闹的40岁左右女职工问道:“你知道从前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她回答说:“我知道这里有过细菌工厂,但不知道有过监狱。”
我接着问道:“从前这里经常关押着80到100个叫‘马鲁太’的俘虏,并进行各种实验。在这块充满仇恨的地方,有没有听说闹过鬼?”
对于我的提问,她朗朗大笑着说:“没听过这种说法。”她又补充说,“我是1957年来到这里的,当时大家都穿着到膝盖的高统防疫厚棉布白袜子。731部队放走的带鼠疫的跳蚤在这里还活着,有危险性。跳蚤最怕白色袜子。”
关于特设监狱有若干问题必须加以确认。原部队人员作证说特设监狱有地下室。也有人说731部队撤退时由于时间不够,在口字楼的院内挖了一个大坑,把“马鲁太”的尸体掩埋。但也有人否定这种说法。原部队人员的意见存在分歧。
在现场,我向韩晓先生询问真相。他回答道:“1958年,修建伟建机械厂宿舍的基础工程时,这一带挖了一丈多深,没有发现地下室,也没有发现尸体。”
我又问道:“那么尸体的骨头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呢?”
“是在口字楼西北角挖掘出来的。当时挖出三卡车的白骨,还有注射器、试管、乳钵、水壶、药瓶和碎玻璃等许多东西。”
“那些骨头和药品都怎么处理了?”
“用卡车拉出去扔了。”
“扔了!扔到哪里了?”
“20多年前的事情了,记不清楚了。不过,除了遗骨外也许还保存着一些其他物品。”
“请务必让我看看!”
“当然可以!”
两个以上的原部队人员做出证词说,“由于撤退的时间紧迫,坑挖得太浅,在特设监狱的院内焚烧、掩埋的‘马鲁太’的尸体,埋得不彻底,达不到隐藏尸体的目的,又派别的组把尸体挖出来,重烧一次,然后把骨头和灰扔进了松花江。”
从口字楼周围挖出白骨,并不止一次。据说1949年从地下也曾发现过大量的白骨。
731部队在撤退时“处理”的尸体,并非仅限于“马鲁太”。作为翻译雇佣的劳务班的中国人等,知道731部队特设监狱秘密的苦力(日本人把中国劳工叫做“苦力”)都一起被杀害了。挖掘出来的这些白骨,估计有可能是这些人的吧!
听说,至今在旧址内到处仍能挖出人骨的碎片。
731部队撤退时被炸毁的建筑物留下的残迹
(东北烈士纪念馆提供)
731部队撤退后,从平房设施遗迹中发现的细菌弹体、人骨、药品等
(东北烈士纪念馆提供)
被731部队炸毁后的锅炉房
(东北烈士纪念馆提供)
731部队研制细菌武器、培养细菌的设备之一
(哈尔滨地方史学会提供)
原731部队“马鲁太”的焚尸炉旧迹
中苏联合调査团
在启程去中国之前,居住在关西地区的D·S先生给我寄来了如下的信息:1945年11月,中苏两国军队在平房进行了实地调查。当时的调查资料今天理应保存在中国的某处。
D·S先生是原日本陆军第一航空兵司令部的通信兵,是一个有坎坷经历的人。他在乘坐轰炸机时,被迫降在敌区,1944年参加了八路军。1945年11月,他作为东北民主联军的一员,调查了731部队旧址。
据D·S先生说,中苏两国军队在平房现场进行了两天的查证。
调查团是以驻哈尔滨的中苏两国的军医为中心组成的,共20人。中方人员中有后来当副总理的民先生(当时东北民主联军的政治部政委)、中央卫生部副部长贺诚先生(当时任东北民主联军卫生部副部长),卫生部姓吴的干部也在场。D·S先生分工负责测量731部队的全部设施。
通过两天的测量,判明包括防御阵地在内,整个设施的总面积约为254万平方米。这和前面提到的哈尔滨市地方史学会测量数据多少有点出入。
中苏联合调查团采集了旧址的土壤,调查了细菌污染状况以及老鼠、跳蚤等实验污染生物的生存状况。据说,当地老鼠繁殖了不少,甚至还跳到调查团人员的身上。
各种设施破坏得相当彻底,只有锅炉房的两根大烟囱还在。虽然还留有三台锅炉和发电机的残骸,但是,锅炉的几十根管道内繁殖了大量的老鼠。
63号大礼堂仅剩下钢骨架,建筑本身已变形。1号楼的屋顶已被炸掉,单体楼被破坏,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高等官宿舍有四栋无损地保留着。动物房和焚烧炉只剩下了房基。
破坏得最彻底的是口字楼,部分建筑仅剩下一半残骸,特设监狱变成了瓦砾堆,仅剩下房基。D·S先生用手杖拨开瓦砾堆,还发现沾有血迹的石头,写有人名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残块。
参与调查的政治部干部队R先生,对731部队怀有憎恨,对设施旧址的调查是很彻底的。据说,他的战友是被731部队残杀的。
据D·S先生的回忆,在口字楼旧址有一个相当大的地下室。穿过口字楼中央的通道,是地下结构,同高桥班设施连接的地道(估计是通往解剖室的路)有一个出入口。
在许多废墟堆积的地方,地下室的出入口都开着黑色的洞口。由此可以看出,口字楼设施是一座设有复杂的地下结构的巨大建筑。
在731部队宿舍的周围,每隔50厘米密密地种植着牛蒡。关于这一点,中苏联合调查团中央的意见不同:有人说,日本人喜欢吃鸡素烧,所以种植了牛蒡;也有说:“不,这是为了防止由动物房逃出来的动物(老鼠)进入而种植的。”
“731部队在撤退时,来不及处理那些装在玻璃瓶中的人体标本,将这些东西装了两卡车,拉到松花江畔弃置不顾。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和卫生部人员认为这些人体标本是关押在原日军哈尔滨宪兵队本部建筑地下室的人……其中,能够辨识的标本也有二十五六个。
“如果找到当时东北民主联军卫生部副部长贺诚先生的话,也许能够搞到当时的资料。贺诚先生是指挥当时调查活动现在还健在的中方负责人。”
出发前夕,D·S先生提供的回忆和建议,具体而富于启发性。
作者注
哈尔滨电影发行公司的王之堃先生于1956年四五月份进入平房区731部队旧址,拍摄了整个设施被炸毁后的情况,作为地方史学会的资料。我们在该公司的试映室里看了这部资料影片。这是战后首次拍摄731部队旧址的影片。听说,现场一直保留着战争结束时破坏的原样。关于这部影片,将在以后加以叙述。
731部队口字楼东部地下通道炸毁后露在地面的设施
(哈尔滨地方史学会提供)
“马鲁太”小屋的值勤表
关于731部队的特设监狱,后来又有若干名原部队人员寄来了新的证词。特设监狱(“马鲁太小屋”)的负责人是石井四郎的二哥细谷刚男。他是军队文职人员,享受高等官待遇。管理“马鲁太”的特别班,每班由6-7人组成,包括摄影班在内,共约100人。细谷刚男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
特别班人员的工作安排:上午8:00进入营门,直到次晨8:50,通宵达旦地工作。
工作分为管理“马鲁太”事务、炊事和看守监狱三大类。晚上10点全部人员出勤,而后每隔两小时换一次班轮流睡觉。
特别班备有一本《巡回日记》,足有三本大学用笔记本那么厚,以红线划为两栏,一栏记入“马鲁太”的编号,另一栏记录巡回情况。
“马鲁太”的编号从101开始到1500结束,这和负责X光透视的在田班的管理编号(在本书第二集中已叙述)是一致的。
巡回从上午10点开始,每隔六小时进行一次,最后一次狱内巡回是在“马鲁太”就寝前,晚上8点左右进行。
腰上挂着毛瑟枪的六名特别班人员巡查各个牢房,让“马鲁太”从通话和送饭用的小窗口伸出手来试脉测体温。
写进《巡回日记》的内容:次晨交班时,在细谷技师列席的情况下,向下一班报告。如果发生事故(“马鲁太”生病,出现异常情况或病情变化),需要较多的时间,但通常巡回一次的时间约需30分钟。
各牢房内均安装有警铃,“马鲁太”感到身体异常时,可以自己按铃通知特别班办公室。
夜间常常响起警铃,这时立即叫醒正在打盹的特别班人员,全体人员连忙赶往报告异常的牢房,预防“马鲁太”闹事或逃跑。
开始进行细菌活体实验时,巡回的特别班班员也有被感染的危险,给正在实验的“马鲁太”试脉时,班员们必须穿上白色衣服和高统防护靴,加以保护。巡回结束以后,还要在专用消毒室里进行全身消毒。
特设监狱示意图
“马鲁太”的讲习会
在特别班工作的人,事先要接受细谷技师的“讲习”。
“……‘现在让大家看看牢房,关押在这里的是按满洲人、俄国人人种分开的,把他们叫做‘马鲁太’。许多‘马鲁太’是供研究用的材料,患有鼠疫、霍乱和赤痢等,要特别注意不要过分接近他们。试脉时,为了避免感染,要这样……’等等。”原特别班人员这样回忆道。
“特别班人员日夜都带着消毒棉,边擦手指边进行巡回。监狱一层中间是走廊,两边是牢房,每栋有12间牢房。1938年时,特别班人员每月增加25日元的危险津贴,那时大学毕业的工薪人员每月才拿30日元左右的工资,我们算是高薪了。”
据这位特别班人员说,“特设监狱里虽说有地下室,但规模并不大”。关于这一点,另一位特别班人员提供的证词是:“‘马鲁太’是经由地下通道运进7、8号楼(特设监狱)的。地下通道有轨道车用的铁轨……从口字楼中央走廊通往7、8号楼,院子设有坚固的铁门,经常有警备人员在门旁站岗”。
从口字楼到位于楼的一端的高桥班的解剖室,是由地下道连在一起的。这在第一集中已作了介绍。这个地下道延伸到解剖室的距离很短。部队人员把口字楼一层通称为“地下”。
一位特别班的人员为我们绘制了一份特设监狱一层的平面图。
第三根烟囱
从口字楼去锅炉房。再次乘上汽车绕过原卫兵室前大街,沿铁路线把车开到不能再开的地方。
下车后,我们继续沿铁路线往前走,不一会儿两根很怪的烟囱呈现在眼前,用我的照相机无法拍下它们的全景。
可能是窗框的残迹!一块上下并排着八个方孔的灰色残壁,像屏风般地立在前面,它的背后立着两根原来的烟囱,铁梯子也原封不动地附在烟囱的侧面。
这是731部队旧址中保留得最接近原型的地方。据说是平房区人民政府决定把它保存起来的。
墙壁上弯弯曲曲的钢筋,像恐龙骨架似的挺出来。这宛如731部队一直喂养的锅炉房这个恐龙的化石。
用高性能炸药也未能破坏的这个恐龙化石,如今似乎已从头部开始脱落,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外貌,但是走近一看,经历了爆破和37年的风霜,它的残骸依然很牢固。
南边烟囱的基础部分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罪证,原731部队锅炉房、给水室、工务班”。在残壁的基础部分光秃秃地伸着14根支柱,徒然地支撑着昔日731部队死去的机关。烟囱高约30米,残壁长约70~80米。
转到后边,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在残壁上只能看到的两根烟囱之间还藏着“第三根烟囱”。它失去了上半身,但下半身却藏在残壁的后面。
再往后走,破坏得更为厉害。看起来像原状的烟囱,但它的下半部分已被打开了若干个洞口,像断裂的架桥似的,都可以窥见里面的钢筋。铁梯子的下半部分也被折断,但是,尽管被破坏,它拒绝倒下,依然附在上面。这根烟囱和坚固的残壁出奇得倔强。那厚厚的残壁断面,基础的坚固程度和伸出的钢筋显示出它是很粗的,就连工兵也拿它没有办法。目前,这里也设有“危险,严禁入内”的标志。
731部队修建如此坚固的烟囱,可以认为反映了他们打算半永久地在这块土地上盘踞下去的想法。
731部队采用了当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央集中供热系统。为了经营细菌工厂,不仅在医学方面,而且把当时科学技术的精华都集中用在部队设施的各种设备上了。
部队里,有三台最高压力为20公斤的田熊式锅炉安置在动力室内。这种锅炉是田熊常吉于1912年发明的自然循环式水管锅炉,战前作为工厂用的锅炉曾得到广泛的使用。
给水泵有两台90马力的,一台50马力的。通过给水预热器来适当控制抽水,多余的水自动流入蓄水槽内。
锅炉房的主任叫H·K,是海军上等机械兵出身的技术员,是个上班时间也不能离开酒的酒精中毒者。
但是,他对这三台锅炉和动力室的每一角落都十分熟悉,是锅炉的“主人”,因此,在动力班里,人们悄悄地说,石井部队长准许他在上班的时候喝酒。
动力室属管理课管辖。管理课由工务班和动力班组成,后者又分为发电、给水、供气和气缸等部门,共约50人。
恶魔的原型——锅炉房旧址
在高大的烟囱前面有一幢三层楼的动力室,后面有一个发电室。动力室的纵深有100米左右。动力室的一层设有驱动锅炉的发动机室、更衣室、浴室、盥洗室和仓库。二层设有锅炉(燃烧室)、热量和压力交换用的(锅炉)水箱。三层是同向锅炉供煤的加料斗相连的储煤室,燃料使用由阜新煤矿运来的优质煤末。每辆加料斗具有70吨的储煤能力。储煤室和加料斗由传送带和升降机相连,是机械化的供煤系统。
锅炉每小时约消耗5吨煤末。这里安装有90马力的换气用电动机,利用鼓风机向锅炉输送空气助燃。大型锅炉中,空气管道和烟道中通风的阻力较大,为了排除这种阻力,利用鼓风机增强通风力。
汽缸由16人分担,两人一组三班倒。工作分为白班和夜班。白班从上午8点工作到下午5点,尔后是夜班,工作到次日早晨8点。星期五的夜班,休息到星期一的夜班为止。星期六的白班,从星期日早晨一直工作到星期一早晨。
最让汽缸组头疼的一件事是从石井部队长办公室里可以看到烟囱:一旦冒出燃烧不彻底的黑烟,部队长马上就会直接打电话来大加训斥。由于田熊式锅炉的焙烧炉是自动进行旋转的结构,只要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冒黑烟的。在各作业场都安装有一台以上富士通公司制的拨号式电话。烟囱冒黑烟不利于防谍和防空,值班人员神经总是很紧张,生怕受到部队长的斥责。
在三根烟囱中,经常使用的只有两根,因此,不少部队人员记忆中“只有两根烟囱”。
1945年8月9日,部队开始撤退时,为了销毁大量罪证,三根烟囱全部开动起来。据原动力班人员的记忆,“各研究班连日来把大量的资料运来,从8月9日到13日,在炸毁锅炉房之前,一直忙着烧毁这些东西”。据说在烧毁的资料中,有许多“马鲁太”的X光透视片。
由于731部队专列的中国司机在途中逃走,动力班人员立即成了司机的替补人员,当了火车头的司炉。
在原锅炉房的东侧,有一片用砖墙隔开的住宅区,在原第二部、航空班和机库附近。这是一片泥墙、马口铁屋顶的平房,其中有的房子看起来像要倒塌似的。像这样的房子,屋顶上也装有电视天线。烟囱一旦倒塌,也许会殃及这些房屋。但是,今天平房的人们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心。在烟囱的上空,是中国东北地区蔚蓝色的天空。731部队原型残存的唯一旧址,总有一天也会荡然无存吧。
日中两国有关人员在烟囱的基础部分合影留念。731部队成了他们与过去素不相识的中方有关人员友好的纽带,令人不禁感慨万分。
731部队建筑口字楼东面的供电设备外景残迹
(哈尔滨地方史学会提供)
731部队撤离时被炸毁的涡炉房
(东北烈士纪念馆提供)
冷冻“副调整室”——吉村班旧址
离开锅炉房,沿铁路线向北走,来到远离烟囱的地方。在铁路线分岔的地方,我们走进了左边的草丛。
杂草丛生,有一幢没有窗户像仓库似的建筑,还散布着一些用途不明的砖瓦小屋,正处在口字楼的后面(北),空地上乱堆着木材。我们走进了一座像仓库般的建筑。这是一座呈“』”形的建筑,左侧横的是二层楼,右侧竖的有高高的天花板,已破烂不堪。韩晓先生说,这里就是“吉村班(研究冻伤)的设施旧址”。在卷末附录的“关东军防疫给水本部设施全图”中,所显示的是“『”形,但实际则是一幢相反的“』”形平面。
在天花板很高的屋里,只能从上方的小窗口透进一点光线来,室内阴暗。地上铺着一层石头,墙壁是厚厚的混凝土。现在是哈尔滨市新丰工厂的器材仓库。
关于吉村班用“马鲁太”进行的冻伤实验,1949年I2月26日在哈巴洛夫斯克军事法庭上,原部队教育部长西曾做了如下的证词:
“……听吉村班研究人员说,在零下20度以下的严寒中,从部队的监狱里把人拖出来,让他们光着手,用人工吹风的办法,使他们冻僵,然后用一根小木棒击打冻伤的手,一直打到能够发出如同敲打木板一样的声音为止……”
原部队第一部第一课课员古都做出的证词如下:
“……半夜11点左右,把被实验的人带到严寒的室外,让他们把双手放进冷水桶中,然后拿出湿淋淋的手,长时间在寒风中站立着……或者在夜间最冷的时候,被实验的人虽然穿着衣服,但却光着脚,被带到室外,在寒风中站着,进行冷冻。”
“我还听到目睹者说,还有在室内让人把手泡在冰中进行的实验。”
哈尔滨宪兵队本部驻731部队宪兵曹长仓员做了如下的证词:
“……吉村研究员还让我看这种实验,它是在监狱的实验室里进行的。”
“这些中国人中有两个人完全没有了手指,他们的双手变得漆黑。有三个人的双手露出了骨头,虽说手指还存在,但只剩下了骨头。听吉村讲,这是对他们进行冻伤实验的结果。”
另一名原部队人员说,冻伤实验并非仅在露天进行,在室内也曾进行过。让裸体的“马鲁太”在冷冻室里进行冷冻。哈巴洛夫斯克公审记录中的“人工风”、“室内实验”和“监狱的实验室”表明是存在过室内冻伤实验的。眼前的吉村班设施是否相当于公审记录中提到的“室内”呢,还不清楚。在墙壁底部有砖砌的豁口,在它的上边,埋着一些用途不明的金属零件。
韩晓先生推测说:“从曾经安装过大型压缩机的痕迹来看,可能是低温仓库吧!”
在这幢组合成长方形的建筑里,横向楼和纵向建筑接合部分,二层的高度恰好可以俯视纵向楼的石头地面。如果在两幢楼之间用透明的厚玻璃隔开,那么宛如电视台里俯视演播室的“金鱼缸”——副调整室的情况一样。
孪生地下室
紧靠吉村班设施的附近,即“全图”中第(13)号的特别班动物房旁边有一个地壕。这个地壕的入口是一个突出地面的巨大的混凝土制的管道。
731部队在口字楼等处都建有复杂的地下设施。1945年11月中苏联合调查团的D·S先生的证词及原731部队第四部部长川岛在哈巴洛夫斯克军事法庭上供认:“犯人是通过正面中央建筑物下面隧道似的秘密通道送进监狱的。”其他情况都已作了介绍,人们都知道有一条连接口字楼和解剖室的地下通道。
但是,除此之外,是否还有人们不知道的秘密地道和地下室呢?从关押在特设监狱里的“马鲁太”人数(在哈巴洛夫斯克军事法庭上,川岛供述说:“虽然能够关押200-300名‘马鲁太’,但是,有一次也曾同时关押过400人。”)来看,我依然怀疑该监狱可能有一个大规模的地下室。即使不是如此,我也嗅到在地道和地下室里有一种秘密的气息。
据下里先生的测算,堵在地壕入口的两扇铁门,每扇宽约1.4米,两扇合在一起,大致呈正方形。
地壕高约2.85米,在入口处有一个长1米的水泥屋檐向外伸展,下面就是铁门。铁门半开着,里面的台阶散乱着瓦砾和木头等,地壕里一片漆黑。
“我初到平房时,这个铁门是开着的,地壕里空无一物。1954年建成伟建机械厂以后,这里就成了堆积废物的地下仓库。现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壕。”
我们听着韩晓先生的介绍猫着腰沿台阶而下,借助灯光沿着水平的隧道慢慢地向前走,突然发现满脚都是白色的粉末,原来是石灰。
“恐怕他们听说森村先生一行提出要进地壕,为了安全起见,进行了消毒。”
原吉村班设施的内部
李梅子翻译了平房区副区长王学琴先生的说明。我虽然不认为37年前石井部队有毒细菌还会活着,但是当地为此照顾我们的盛情厚意,令人感动。
不明用途的地下通道入口
地下通道的内部
地面宽约1.6米,“铺着砖头”。我们觉得似乎走了相当远的路,但实际上只走了几米路,在右侧又看到一个横着的坑,坑的宽度和地壕相同;再往里走10米左右,天花板呈拱形,两侧墙壁上有两层长水泥架,水泥架子上都有一道U字型的浅沟,显然是洗物台;水泥架向入口方向缓缓倾斜,尽头有一个排水口似的洞穴。从地面至天花板高度为2.85米,天花板中心处有一个通风口。
这个地下室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但是,横着的坑并非只有这一个,同它相平行的还有第二横坑,其尺寸和结构和第一个完全相同。如果在这里进行某种作业的话,肯定会有照明。用手电简朝天花板一照,上面果然吊着一个灯罩。
只有一个电灯不会太亮,充其量也就是60瓦到100瓦。从照明这一点来推测,我想这里并非操作精密机械的地方。地上和水泥架子上有许多碎木片、瓦砾和油桶。听说这些东西都是战后放进来的。
由于空气很坏,我们准备往外走。在地下呆了近一小时,考虑到我们的身体,因此,地面的人们催促我们回去。
这“孪生横坑”本身可能是“弹子仓库”,但是,这种推测是错误的。后来访问沈阳中国医科大学时才弄清楚孪生横坑的用途。
可是,“弹子”是什么呢?
干燥菌弹子
第四部的编制
第一课:炳泽少佐;制造鼠疫、霍乱、肠伤寒、副伤寒和炭疽菌
第二课:野口少佐;见以下说明
第三课:有田少佐;斑疹伤寒
第四课:二木技术员;结核
通过一名原野口班人员的证词知道731部队里有弹子的存在。
野口班是第四部第二课的通称。负责研究炭疽干菌。第四部在战争结束时的最高负责人是军医少将川岛。
第四部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大量生产和保存细菌的方法,制造疫苗及免疫性血清,其编制与分工如上图所示。
在野口班的业务中有“研究干燥菌”一项。第四部的主要任务之一是研究保存大量生产细菌的方法。川岛部长在哈巴洛夫斯克军事法庭上供述,“短期内保存细菌的方法,是依靠冰箱来进行”,但制造能够长期保存的干菌,是赋予野口班的主要任务。
野口班的作业设施,是口字楼外边的平房。这里由军官室、委任官室、四个研究室、冷冻室、分注室、雇员休息室、浴室、厕所、作业所(各种消毒、冲洗)和仓库等组成。
最里面是干燥室和冷冻室。干菌的制造流程如下:
1.将装在高30厘米、直径10厘米玻璃瓶内的毒性极大的鼠疫菌和媒介物一起分注在200毫升的安瓶中;
2.把分注的活菌浸泡在60度的酒精中,使他们凝固在安瓿的玻璃壁上;
3.然后利用干燥器抽出水分,使之干燥成为白色粉末;
4.最后把安瓿原封不动地装入陶瓷炸弹(宇治式炸弹)里。
干菌的毒性一般比活菌减弱7%~8%,但是,在使用装有菌体的陶瓷炸弹时,在运输过程中,损失和漏出的危险性小,安全系数高。
野口班在长2~3厘米像干梅核那么大的铅片上挖出沟,让鼠疫菌附着在上面,这就是所谓“弹子”。把“弹子”装入小型炸弹内,然后放进烘干器中,使之干燥。
但据说在投下爆炸时,这种方法制成的细菌比陶瓷弹的死亡率高。在野外使用附着灵菌的“弹子”进行过实验。
投下“弹子”实验的实施要领是:以投下地点为中心,周围摆上培养皿。培养皿的间隔从50米到100米、150米、200米、300米,逐步加大距离。
在培养皿里加入了培养液,开着盖。在投弹后,将培养皿盖上盖,带回研究室,培养投下的细菌,确认细菌的死亡率。
石井部队研制的宇治式细菌炸弹
如果通过上述实验取得成果,就在安达实验场利用“马鲁太”和动物进行实验。在这种活体实验中,使用了炭疽菌。
原部队人员作证时说:“野口班制造的干菌装入安瓶,和装有弹子的小型炸弹一起,放进木箱中,然后保存在地下仓库里,其数量多达几万个。在制成弹子之前,以‘马鲁大’为对象多次进行实猃,在取得对人体有效的结论之后,进行大量生产,并加以储藏。地下储藏是一种利用自然低温的良好保存方法。”
被夺走了的故乡
在查证了1号楼、特设监狱、动力室、吉村班设施和地壕等旧址之后,已到了中午,我们还想继续进行实地查证,但是,陪同我们的人员已面带倦容。
如果当地人有午睡习惯的话,就不能硬要他们采取“日本式”的做法,所以决定吃午饭进行休息。
在平房区食堂吃过午饭,我们分头进行活动:我去三屯、五屯等附近村子,下里先生再次查证731部队各种设施并摄影。我对下里先生说:“时间不够用了,别吃饭啦,马上出发吧!”中方看到下里先生立即答应而吃了一惊。我们想看的、想转的地方太多了,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觉得可惜。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吃了午饭,然后下午分头进行采访。
731部队进驻平房区时,这块土地上原先居住的人们突然被没收了祖先传下来的土地,被迫背井离乡。我们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哪里去了呢?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通过对原部队人员的采访,脑海里早已熟悉了一屯(头屯)、三屯、五屯、义发源等地名。直接访问这些同731部队有着密切关系的村庄,也是这次采访活动的目的之一。
平房地区交通示意图(1983年)
目前平房区人口为!42523人(1983年),其中农业人口23361人,城市人口119062人(数字均引自当地资料),总面积为130平方公里。东部为机场跑道,西部为何家沟,北部为东轻砖瓦厂和靶场,南部为江南中环路,东南部为平房屯和伟建机械厂及地界。
731部队坐落在平房的东北部,其占地面积内包括了21个村庄:即义发源、正黄旗五屯、正黄旗四屯、新五屯、瓦盆窑、大南沟、小南沟、正黄旗头屯、二屯、三屯、黄家窝堡、韩四家子、大乔家、三家子、张家店、平房屯、韩家店、腰二家沟、后二道沟、东二道沟和山咀,其占地共约80平方公里。
我们分乘两辆汽车出发,驶向平房郊外。不一会儿便出了市区。过了五层楼的住宅区,便上了一块小小的高地。在这里,一片大平原尽收眼底。
前面丘陵的斜坡上可以看到烧暖气的烟囱林立的住宅群。韩晓先生说,那里就是三屯。
中国东北的地名,多数是根据满族的军事组织——“八旗制”命名的,如正黄旗、正白旗、正红旗、正蓝旗、镶黄旗、镶白旗、镶红旗、镶蓝旗等。
三屯远景
像正黄旗五屯、正红旗五屯这一类的“五屯”也有好几个,很容易混淆。眼前的这个村庄是正黄旗三屯,我站的这个地方,是原来的“黄家窝”,都是被731部队强占过的村庄。
汽车沿着斜坡缓缓地驶入了三屯。到处都是土墙、草屋顶或是用苇席盖屋顶的旧式农户。
人字形的屋顶两端都砌着砖烟囱。这种设计是将炉灶底下的烟道和土炕连在一起,利用做饭时的余热来取暖。这一带地方很少有汽车来,居民们以一种好奇和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们。
“现在居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战后从外地迁来的。他们没有遭受731部队的伤害。”
汽车从三屯离开,又进入了乡村道路。由于前一天夜里下过雨,没有扬起尘土,但是,汽车车轮却常在泥泞中打滑。不一会儿,来到一个住户比三屯更加稀疏的村子,这里是四屯。村子中央有一条到处是积水的道路,土墙、草屋顶的房子稀疏地坐落在路旁,马车不慌不忙地走着,鸭群横穿道路。这一地区的住房上看不到电视天线。
一批好像放学回家的小学生走过来。他们不同于中学生,肩上挂着一个手缝的布书包。他们穿着粉红色、红色、蓝色和黄色的上衣或毛衣,和穿清一色人民装的大人形成对照。
来到这一地区,未开垦的原野格外引人注目,使人感到中国地大物博。中国东北地区的秋高气爽,每个村庄都洋溢着和平的景象,似乎毫无731部队留下的痕迹。
但是,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们,多半是战后从外地迁来的。从这一事实来看,被731部队夺走了故乡的人们,早已离散。
韩晓先生在他的文章中谈到731部队在战后平房区留下的“后遗症”时,这样写道:
“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前夕,为了消灭证据,他们炸毁了细菌工厂,向外散放了许多带菌的老鼠,引起鼠疫的流行。1946年6月,以原来的细菌工厂为中心,向西、北和西南方向呈扇状向外蔓延开来,当地出现了许多死者,平房完全荒芜,尸体遍野,人们在苦难的深渊里挣扎。真是惨不忍睹,到处都听到哭声,到处都是新坟。”
“……今天的金星大队,那时是一个只有约400名居民的小村庄。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死了四五十人。贫农刘忠的母亲,34岁,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突然发病,痛苦了整整一夜,没等天亮就死了。没等到送葬,其父亲也死了。这样,一家四口人,只剩下了不满一岁的刘忠和64岁的祖母两人。”
“靖富祥一家是三代共23口人的大家庭,几天之内就死了16口人,其中还包括5岁和2岁的孩子。”
“派来的防疫医疗队在群众的全力协助下,捕杀老鼠和跳蚤,注射预防针,还到各村镇指导防疫活动,取得了成效,制止了鼠疫的蔓延。”
在阳光灿烂、牧场般的平房周围,村庄荒芜,由于鼠疫而暴死的尸体遍地皆是,这种情景令人不堪想象。
今天上午我们进入的地壕内撒满了消毒粉。由此看出,当地的人们对37年前撒下的细菌至今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我们乘车很快地转了一圈,看了这些情景,然后我和下里先生不约而同地在口字楼内的特设监狱旧址汇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