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淘金者、走私者、银行家如是说

传说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省1982年向国家交售黄金是13万两,那时采金人数为3500人;到1988年,采金人数达6700人,上交黄金数却只有2万两!如此倒立的金字塔,不山痕惊了整个省府大楼。主管黄金生产的副省长把黄金公司的经理找到自己的办公室,好歹狠狠地训了一顿,最后问那些黄金都到哪儿去了黄金公司的经理如实说来:都在那些淘金地区的金掌拒手里!

金掌柜就是采金王,有些地区的采金王不愿别人将多少存点草莽英雄味道的别称冠在自己头上,喜欢人家称他们是金掌柜什么的听来有味道,看来,要想把全省上交国,家的黄金数量搞上去,先得找这些金掌柜!这位副省长大笔一挥,然后拿起电话:请接县李县长!喂,老李,明天我到你那去,请在最好的宾馆弄一席最好的菜!

李县长一听顶头上司这话,哪敢怠慢!第二天,县城内一家最豪华的宾馆内的一个小餐厅里,一桌极其丰盛的酒菜早已备好只待贵宾盈门。

不一会儿,副省长满脸笑容地带着8名亲自请来的客人入席。副省长对待几位客人如同伺候中央首长一样热情、周到。令人吃惊的是这8个客人一个个土里土气,毫无半点上台面的风度。原来,他们都是副省长从山里请来的金掌柜。人可不能貌相。虽然他们中连二十四级的大队干部没人当过,可个个都是比副省长高出10倍待遇的大富翁。除了眉毛和鼻头,你瞧他们身上的金货:眼镜、牙齿、手指,纽扣……哪一点儿不是价值千儿八百的金疙瘩。

今天有幸请各位来,真是不易啊!副省长举起高脚玻璃杯站起身说:渚位这几年辛苦了,你们在党的改革开放思想指导下,勇于开拓,带领群众克服条件差,技术缺,资料少等困难,发扬艰苦奋斗精神,为群众致富,为我省黄金事业的发展,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省政府和所葙得到你们关心帮助并致富的群众,万分池感谢你们!这杯酒,是为了庆祝大家的功劳。来,干!

叮当!玻璃杯在频频作响。平时酒肉灌肚的金掌柜们此时反倒变得朿手束脚起来。是啊!能不激动吗?祖祖辈辈只跟泥土和羊鞭子、牛屁股打交道的山民,哪见过这么大的官跟自己碰杯呢?

大对虾、红海参、海螃蟹……小天井一样大的转盘只赚太小。

省长,你说,有啥事需要我们办的!你只管开金口!对,就是卖了祖宗,你省长一句话,咱没说的!

而对如此深情厚意的轮番进攻,金掌柜们再也坐不注了。黑乎乎、粗壮壮的胳膊往外一甩,象是在向副省长谙命。

好,痛快!副省长见已是火候,便再不绕弯地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想请诸位帮个忙!你们也知道,国家搞四化,尤其是对外贸易,黄金是缺不得的。咱省是黄金重点产区,得多向国家交些金子。没有别的更多希望,就希望诸位能动员周围群众把手里的金子卖给国家,当然,我首先希望看到诸位带个好头!

汶说的,省长这么器重咱,咱再不把黄金卖给国家算是蜗牛养的,没出息!

是啊,不敗别的,就瞅省长您的面子,我们也得多交呀!

金掌柜个个慷慨激昂,差一点儿把一根根肋骨给拍断。宴散了,8位金掌柜真不失信,带着金子来到银行。省长秘书赶紧将情况整理出一份材料上报首长:什么,总共才交了不到30克!省长气得嘴都歪了。可有啥办法,眼下最管用的招数都使上了,金子还是收不上来。

难道真的菩萨也感动不了那些采金、采矿者吗?

在距京城和县城几百里的燕山深处,我见到一群淘金者,我决意弄清他们真的一个个脑袋都散发着铜臭而没有一点为国家,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思想?

你相信这吗?他这样反问我。他特意将我领进他家的正堂内,那里边的墙上贴满和挂满了许多镜框与奖状。这些,是足以证明主人是个拥护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的积极分子。

我当过5回省里、县里的劳模。那都是因为我交公粮、承包土地好而政府奖赏的,可我就是没法当回交黄金的先进劳模!他竟不无遗憾地说。这二定是个有趣的秘密。果然,他说:我淘金已5个年头了。不瞒你说:我是全村金子淘得最多的人。没啥稀奇的。从我爷爷那辈起,我们家就是方圆几十里闻名的淘金世家。打党号召俺农村走致富道路后,俺从1984年起就重操淘金旧业,这几年也每年能淘上十两儿八两的。金淘出来了,俺知道这国家的宝贝,不能随便让那些光想发洋财的人拿去。于是,俺在头年冬里,带着10两采来的金子,到20里外的乡里信用社。信用社的同志说:他们那儿不收黄金。后来,俺又搭了一辆去县城的煤车,那天正下着大雪,到县城银行的门早关了。俺在城里没亲戚,就在银行走廊里呆了一液。那夜好冷啊,雪下得足有一膝盖髙,总算等到第二天银行开门,俺把怀里的金子交柜台上一放,说:请同志过过秤,那服务员半天没理俺。俺好生奇怪,原来,他们银行也没有收金子的业务!这可怪了。后来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过来对俺说,只有省城几个银行才收金子。天,到省城可不是半天一宿的时间!俺又没带随行栈钱。正在俺站在银行门口拿不定主意时,一位穿皮夹克的后生走过来拍拍俺的肩,问:是不是有黄的?什么黄的、俺不懂你们的话。嘿,就是金子!俺总算明白了!也非常高兴地问他:你是哪个银行?你那收黄金?后来他告诉俺,他不是银行,是个啥公司的俺没记清。俺一听不是银行的就不卖。他冲着俺说:你这个怪老头,银行不收你的金子,我又愿出髙价,你再不卖这不是冒傻气吗?嘿,这小子还教训起俺来了。俺对他说:俺就是不卖你,得卖国家银行!那小子拿话來气我,说:你就是跑渐腿也没地方收!俺有个犟脾气,偏不信这个邪。当晚,俺赶回家,带了200元钱,上了马车又搭汽车,搭了汽车叉换火车。总算赶到了省城石家庄,俺想这下诙把金子交给国家了!一早,我就头一个来到省城里的大银行,头一个奔到柜台前。银行的同志问俺干啥?俺说卖金呀!他一听这话,马上叫来一位保卫干部,把俺领到保卫科办公室,又横一遍竖一遍地问俺金子哪儿来的!真是见鬼,俺说你们收不收,不收俺就走了!你道他是怎么说的。他眼睛一瞪,说:怎么想走就走!没门!不把情況交待清楚就别想出门老天瞎了眼,他们把俺当作贼还是咋啦?奶奶的,俺光明正大,金子靠的是双手一簸箕一簸箕淘出来的,俺回答说金子是靠俺汗水换来的,没啥好交待的!如果你们管饭,俺愿意呆一年八年也没意见这他们才把俺狡了。好心卖金反倒受了一肚子气,俺在省城没歌几个时辰。

就买了张火车票回来了。唉,这不,四五年了,俺年年采金,年年没地方交金呀!

老人知我是北京来的记者,十分坦然地从里屋拿出一个铁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我的眼前顿时金光灿烂。嗬,那金子成色真不错!

燕山,这座距北京最近的大山,竟然有捧金无门的事,那么,怎能去想象那些偏远的深山与丛林间的淘金者能自觉池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向国家交售黄金呢?设想,即便花了上百元的路费,难道就不再出现上面那位老人在石家庄的遭遇吗?关于黄金收购,我们的领袖们不知多少次在大会小会上宣传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可是我们的那些金融机构是否也可以学一学淘金者那种千里寻金的楮神,走出柜台,走出都市,到山村、到金场那儿去呢?

中国有许多象哥德巴赫猜想那样难解的题。

在山东辽东半岛一带,那儿的银行家们似乎更精明些。每逢采金高峰季节,他们就组织人员爬山涉水,风餐露宿,来到淘金者聚结的地方鸣锣开释。不可谓不苦心经营。然而,情况却依然不尽人意。据有关部门和可靠情报反映,这儿应该有700余两的黄金已收入洵金者之手,可上银行帐的竟不足10两!

难道还说我们不主动、热情吗?否,银行的同志,尤其是那些细皮白肉的姑娘们,可没少吃苦哟,光臭虫、小咬损的容就能减三分攀对象条件的了!

臭老帽,你们不是存心拿人开心吗?对姑娘们的话,淘金者只是憨厚地笑笑。说实在的,看着这些水灵灵的姑娘们进山来受罪,俺恨不得把所有采的金和整个身子儿一起交出去:得啦!可不行啊!他们收一两金就死板板的那么千把来块钱。

俺不是不卖给国家,俺是卖不起呀!一位团支部书记出身的青年采金者说。

这是为什么?团支书拿出一个小本,象是要给我上团课似的数落起来:咱是今年才开始上山的,如今半年了,工资不算,光领采矿许可证,工商采矿金税,工作征用费治安管理费……等等就花了千把块,还有合股费,建小氰化费……一项项加起来就是小5千。中间一次炸山时石头把咱的腿砸伤叉花去医疗费1300多元。七折腾八折腾就是7千多。瞧,不瞒你说,咱总共才采了5两不到一点的金子、倘若卖给银行,咱这千了3年还亏了一二年,你说咱怎么过日子?

又是一个难解的哥德巴赫猜想!在采金者中,我遇到这种情况的不止一个。

卖国家,或没人收,或反亏本!淘金者别无选择,剩下的只有与走私者打交道了。

走私者人:毫不掩饰地说:我们的工作之所以能获得惊人的效益淘金者不仅把已存的金子毫无保留地送到我们手里,而且还把淘筛中的金疙瘩事先入到我们的帐册上,这首先就得感谢政府和银行。主要是由于它们给我们提供了收购黄金等宝贵矿产原料的方便。俗话说,有水总得流,不是朝东就朝西。你国家银行不收购,总得有人去为那些拼着老命采得黄金和矿石者兑现!这也是一种平衡吧?世界就是生存在一种大平衡之中,有生者就有死者,有付出者就有收入者。有人把我们走私者看做天敌,其实,我们是当今创造社会某一平衡的勇士,诺贝尔评奖者们应该为我们特设一枚人类平衡,奖而不是让持枪者来通缉我们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朽哲学,当这种哲学被巧妙运用后,有时能使荒唐变成真理,而真理的力量是有巨大威慑力的。走私者用自己的哲学创造了黄金世界和窃矿市场中的真理。结果是:几乎90以上的民采矿石与黄金纳入了他们那条滚滚的黑流之中。

走私者提着那只黑色的带警报的皮箱,拍着西服上的满身尘土说:银行的大老爷是送上柜台的货也拒之门外,而我们是上门服务,服务到家,且不说这诚意,多顺采民心,光论咱干的件件桩桩的事,哪一件不是在为国瘃繁荣作贡献!你不信?好,我给你拣几个例子给你唠叨唠叨。你不是去过湖南益阳邓石桥码?你见过公路两旁那一排排崭新的楼房吧?见过就好!可你知道3年前这个地方是啥样子吗?哈,猜不着吧1告诉你,就在前年我头回到邓石桥时,奶奶的,老子出了100元竟然在全乡找不到一家是睡席梦思的。那日子可把我这个住惯洋房加空调的广州仔害苦了!如今不同了,全乡12个村,4286户,差不多有3000多家盖起了我们城里人看得都眼馋的一幢植新洋搂。从破茅房到新洋楼,这是一晃眼的功夫!你也觉得邪了?嗨,这都是淘金者的福么,不过,你要知道,邓石桥虽是块采金宝地,可你知道8000多人的采金大军1987、1988年两年间总共向国家交了多少金?82两!哈哈哈,82两!你上过中学吧!按国家牌每两1200元,82两是多少钱?98400元,10万还差那么几千?

10万元能盖几栋4层楼?算它三四栋吧!那其余的几千栋是咋来的钱?是我们这些黄老板给他们拓开了致富之路,你说我们是走私违法,可我们是实实在在帮助了邛石桥的人脱了贫!你说我讲得不对,好,如馬他们不把淘来的金卖给我们,能有钱拆旧房盖新房吗?嗨嗨,这该总是亊实么!就凭这,你说一味否定我们该不该?

他虽喝了酒,两眼通红,但并没有醉,他通着我回答,我相信他的理论和实践显然是属于谬论与错误的。可我对此回答不出来。

假如不出现淘金热,邓石桥能在一两年中全部盖起新楼,如果能,为什么建国40年,以前就没有出现这繁荣的景象?是邓石桥的人瞒富?

我回答不了上述问题,我陷入了一种模糊不清的!实之中。

走私者。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把拐棍往旁边一扔,火气之大令我吃惊:你以为我们这份活生来就大把大把地赚钱?你以为我门生来就长着一副贪财如命的黑心肠!呸!老子……老子可以挖心肝给你们看!他说着抢过一把切西瓜的刀要往肚皮上捅,当然,刀尖后来拐了个180度弯。

我们是黑,也承认我们是扰乱了国家金融市场。可那是我们唯一可走的路,要不你就别想再活在坻上。要成功,就得想尽办法,那种提心吊胆,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把老婆孩子当在阎王那里的日子你以为好过!你以为只身进山,到采民中间去买货就那么容易,别说公安人员一路上查着你,就是到了山寨王,金把头那儿,不经过三番五次的苦肉计撤金盘,出金买通,有货你也到不了手,说不定把你当作间谍、密探给臭打一顿,还少?我的老哥就是上赣南山里给山头上的人当公安探子给活活整死的!惨哪!死了还不报丧!咋?让政府知道你是走私犯而去查你八辈子抄你三亲六姑的家?眼泪往肚子里咽吧!如今一说到黄金、文物、其它什么贵金属走私严重,首当其冲就骂我们这些走私者,好象天下都是由于我们才变坏变乱的!老天作怔,我们最多也就是个二道贩,罢了。

就这二道贩子,你以为好当呀!不瞒你说,我干这个行当3年了,可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千起这买卖。我们家那个地方也是个黄金产地。还有锡矿、锑矿。开始的时候,大伙淘了金,挖了矿,可就是不知怎样变钱,大伙知道我有个亲戚在广州,就怂恿我到广州跑一趟。我随身带了各家凑起来的20两金子和50吨锑矿石合同书。第一次出门啥都不知道,到了广州后,我那亲戚出差一时回不来,我就自个儿摸门吧!第一次碰到一个要货的人开价太低,我没把东西出手。第二次是香港人,我们一接头就成交,还卖了个好价钱。50吨锑矿也出手了,回家的时候,我随身带的两只旅行包里装满了钞票,村里的人见我给他们换回了钱,髙兴死了。非要让我再跑。跑就跑吧!算我为大伙办点事定当然村里各家按带的货多少给我付酬。但那时我更多的并不为这个。只是想大伙拼死拼活上山采矿淘金不易、能帮大家把这血汗钱换回来也算是为村里做一件好事。就这样,我跑了一趟又一趟。你说胆子越跑越大?得啦,外人不知道,其实越到后来就越不敢跑。如今哪个地方都对走私查得特别紧。我们去一路是东躲西藏蒙过关。你问金子藏在什么地方?啥地方都有。我一个人出去,就常常把金子藏在牙裔、肥皂之类的东西里,时间常了,这些地方不行了,就想办法在自己身上做文章,臂如塞在牙缝、耳孔、头发里,当然也试过放肛门里,那很简单,用一小塑料袋,装上金子后轻轻往里一塞就成。有时就带个女的装作旅游结婚蒙关过卡9因为女人放货的地方多,当然,有的关卡下有女警察。所以也难躲住,但毕竟比我们男的要顺当。有一次我带了一位时髦女郎装成夫妻到广州卖货定我们每人各带了20两黄货,到韶关时,突然有一队公安人员,把我们俩堵住了。他们稀里哗啦把我身上所带的货全给搜走了。还罚了3000块钱,晦气透了。我想,我的妻予也跑不了,一会儿,她回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别那么垂头丧气的,她笑道,对付你们男人还不容易。怎么,又跟他们睡觉了?她定视地瞥了我一眼,说:我才不愿跟这些老公们玩呢。后来,她告诉我,当公安人员审讯她时,她便大哭起来,说是被人骗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副良家女子的劲来。公安将信将疑,特意叫来两个女蝥搜她的身。还没搜,她倒自个儿唏哩哗啦把衣服扒个精光。公安人员按通常经验以为她放在乳罩之类的地方。可是我的这位乳房髙得象山一样的时髦女郎这回连个乳罩都没戴,那你把黄货藏到哪里了?听我问话,她得意地咯咯大笑起来。然后解开上衣,让我看她那对大得出奇的乳房。

见得多了,有什么稀奇,我说:她笑笑,轻轻在那上面捏了几下,嗬,原来是一对假乳房!她把金子全藏在里面,露出真面目后,虽然我十分厌恶这个瘪胸部的女人,但对她的招术非常佩服。我们到了广州后,住在白云宾馆,那次接货的是几个台湾人,我们约好在越秀公园见面,刚到那儿突然从黑乎乎的树荫下蹿出几个人把我们推上一辆车子,从此,我们失去了一切自由,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彼地下防空洞内,我金子也丢了,女搭档也丢了。身上没一分钱,等我扒了辆货车回到山里时变得大伙都不认识我了,他们问我金子换来的钱呢?我说丢了。这些人哪相信!我越分辩他们就越说我赖帐,我,我的这条腿就是给他们打的呀我恨谁,我眼你们一样恨那些采矿偷矿的人!一样恨那些挑起群众乱采乱挖的人!

这是想不到的事!一个以走私国家矿产为生的人竟然也如此憎恨那些疯狂的枪矿者!

我叩开了挂着金色招牌的中国银行大门。

这是一家省级中行,见到行长,我直截了当地问:国家那么需要黄金,为什么国家又不愿收取上交来的黄金呢?

行长点着一支雪茄:你提的问题,使我非常窘迫。他略顿后,说:记得二次大战初期,一位英国银行家为了给银行收取具有不变贮藏价值的黄金,发动全行雇员挨家挨户去恳求,动员,甚至不惜用重金作宣传搞义演,那时他已经78岁了,直到最后一口气时,他还念着黄金,黄金……唉,可我呢,今年已经是第11回拒收别人送上门的黄金。

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金融理论,竟然象你这样的金融家都不能接受!我激动了。

他笑笑:不能接受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银行!

怎么说?

一笔简单的帐。他习惯地拿起一个漂亮的电子计算机。国家给我全省中行每年的收金任务是24万两。可实际上,全省的农采与国营企业采金量在42万两左右。收金是国家的指标,国家就按计划的任务拨给我们钱。当指标完成以后,我们自然不能再收了。

等于说,贵省中行每年要拒收15万两的黄金。而这些黄金只好流入走私者之手!

估计还可能多些!他对此似乎非常冷漠。

见鬼,假如在西方,总统对国家银衧中的这类行政长官一定毫不留情地给予革职、即使是普通银行职员对这样的上司也不满呀!可在中国,这类人稳坐泰山!

我站起身来!

哦,别着急呀!帐还没算完呢!这回他拉我了。

也许我的另一笔帐使你更感兴趣,更想得深些。

一个间接纵容走私分子的国家机构和罪魁祸首!看他还想说什么,我心里说。

作家同志,按照你的心意,我们把流于社会、市场的13万两收购来。好,我们算一算:按一两金1200元标准价,这等于占用2600万元流动资金。听清了吗?2600万元!

就是说,我要想保证全省所生产的黄金都收上来,就得自己从家底里挤出这样一笔流动巨额资金。你一定会说,为了国家长远利益,为了吻合最基本的金融理论,你做得对!有时候我压真想戴这么顶高帽,至少,每年总行还能给我评个先进。可是我怎么也不敢戴!我全省两万多名职工不干呀!你问为什么?很简单,你把大家的奖金全给封在国库里了!国家不拨款,你收购黄金就得占用你银行自有的流动资金。而银行自存的流动资金是银行本身营业所产生的全部利润所在。如果2600万元货出去,每年所获得的利息就是2052万余元。我的职工们辛辛苦苦干一年盼的就是一笔年终奖呀!你说我该不该收那18万两私采、公采的黄金呀?

难道他说得不对吗?我开始内疚方才不该误解这位咱中国的金融家。

造成中国抢矿窃宝风的症结到底在哪?我不得不把目光向另一个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