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刘革非华客惊敌胆

1927年8月初的一天,在长江南岸的华容县境内,走过一个年轻人,这人有20岁上下,买卖铺里的伙计打扮。他在沿江大堤上走着,但见人烟寥落,土地荒芜,四野不时冒起浓烟。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叫方之中,湖南华容人,中共党员,原在湖北汉阳蔡甸打土豪,现奉命赴鄂西特委工作。他准备到家乡看一眼,再上特委所在地沙市。

方之中回到了家乡——长江南岸的一个小村子。进家之后,父母都大吃一惊。其父说:“砖桥镇的警察局、税务局、塔市驿的团防局,均已卷土重来,还乡团、铲共队,天天杀人放火。”母亲担忧地说:“你来时有人看见吗?”

方之中说:“没人。”

母亲说:“没人看见就好。”

方之中从父母口中得知,受害最大的是农民协会的干部和会员、妇联、学联等革命群众,他们每日东躲西藏,一夕数惊,一概被视为“暴徒”,一经捕获,无钱贿买,必死无疑。由此,方之中住在家中,其父母整日提心吊胆,亲朋亦不敢来往。方之中见状,决心去沙市,就在他要动身的晚上,一个矮胖而精悍,前额上还挂着一条黑印的青年,走进方之中家。方之中一看,不禁惊喜地说:“革非同志,是你……”

来人正是刘革非。华容人,又名刘卓然。共产党员。长沙育才中学毕业,曾任校学生会会长,长沙学联代表,参加了学生爱国运动。1926年初任华容县注滋区农运特派员,参加农民运动,被选为华容县农民协会副委员长。1927年初人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毕业后任监利农运特派员。大革命失败后,参加组织华容监利革命委员会。

刘革非进屋坐下。在一盏油灯下,方之中、刘革非二人亲切交谈起来。

方之中说了他次日要动身去沙市的想法,刘革非说:“你何必到那里呢?就在你们东山搞秋收暴动不很好吗?”

方之中说:“去沙市是组织决定的。”

刘革非说:“我们正在组织秋收暴动,我看你就留下吧,在哪里都是革命么。”

接着,刘革非把华容情况作了介绍,方之中从刘革非口中得知,中共华容县委委员,有的被捕了,有的逃跑了,有的被杀了。而今,县委成员除了他以外,还有涂国清、韩步骧。这一晚,二人谈到半夜。

第二天,刘革非把涂国清、韩步骤找来,三人一起劝方之中留下搞暴动,方之中想:从华容到沙市还要走几十里路,安全与否也难说。于是,他割开鞋帮,把组织介绍信拿出来,交给了刘革非。当下,4个人召开了会议,决定健全领导核心,推举韩步骧当县委书记,刘革非当组织部长,涂国清当宣传部长,方之中当军事委员,花才周当农协委员,何民一当妇女委员。县委办公地点设在了杨家堰永昌珑的方文臣家。方文臣是涂国清的岳父。

开始,由于县委转入了地下,反动派天天造谣,说共产党共产共妻,加之铲共队的穷凶极恶,群众只能唉声叹气。

为了打开局面,刘革非同县委几名委员商量,要选择一个时机,狠狠地打击一次敌人。

时机终于找到了。

这天下午,细雨蒙蒙。刘革非接到了一个消息:华容县议会议长、前清秀才、恶贯满盈的徐人凤,从清泥湾到他第二个老婆家里去。他这第二个老婆是霸占的一位农民的妻子,住在一个叫王尔汉的地方。刘革非与方之中等商议,决定除掉这个恶霸。决定之后,即信使四出,秘密地组织队伍,在新堤集合。到了半夜,队伍集中在傍山的一块空地上,队员们带来的武器是梭镖、大刀、冲挡、扁担、长矛。人员有老头,也有年轻人,还有十二三岁的小孩,一共25人。刘革非亲自指挥,方之中、涂国清、韩步骧、花才周都参加了。刘革非简单地做了下动员,交待了注意事项,队伍就出发了。

徐人凤小老婆的住地,是一处独门独院,三面靠山,一面临沉塌湖边沿。四周很静,没一点声息。

午夜3时,刘革非率领着这支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队伍撞开大门,一拥而入。徐人凤毫无准备,他那小老婆吓得躲进了床底。刘革非把徐人凤抓到院中。这时,农民们点起了火把,火光照着徐人凤肥胖的身体,徐吓得大哭,跪下求饶。刘革非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徐人凤被暴动队处死,使贫苦百姓又扬眉吐气了,而那些土豪劣绅、保甲长、团练队、铲共队、团防局对革命群众更加凶残,到处捕人杀人。如此一来,贫苦百姓对土豪劣绅更加仇恨。他们向暴动队通风报信。由于暴动队力量弱,没有枪,不能公开与敌人较量。刘革非便率队昼伏夜出,打击分散的土劣豪绅。而敌人亦欺暴动队力弱,不时采取奔袭之法,捕杀分散的暴动队队员。

转眼到了1928年1月,华容县委的杨汉章和沈六姑的妻子被塔市驿团防局抓去了,声称两三天内解到华容杀头。杨汉章、沈六姑的家属向刘革非等苦苦相求,求暴动队把他们亲人救出来。群众见暴动队力弱,也颇有怨言。刘革非当即召开了会议,他说:“老乡们都看着我们哩,此仗若不打,势必脱离群众,若要打,我们没有枪。”

方之中说:“到石首友军去借一个班的人、枪吧。”

刘革非等都同意,遂派人去石首游击队借人、枪,又派沈六姑去塔市驿 侦察团防局的兵力。

第二天,派往石首的人回来了,说那里游击队同意借一班人、枪,很快就过来。沈六姑也回来了,说塔市团防局仅十余支枪。刘革非决定打。随即进行了部署:兵分两路,一路在排头山设疑兵,准备在火油桶内放纸炮,假充机枪,并用铜锣鸟枪助威。另一路以石首游击队的一个班为主,再配梭镖若干,由上矶头街道正面进攻团防局。打开牢门救人;除此两路外,再安排一路,由街后插入团防局营房左侧,切断敌人逃跑的后路,并由这一路打一枪为信号,然后全面进攻。

作战计划定后,刘革非即要花才周派人四下通知,要暴动队员在次日夜12时于老垱堤集合。暴动队员听说打仗,都劲头很足,第二天夜不到12时,在老垱堤的一块空地上,即密麻麻地集了一大堆人,约三四百。刘革非随便的一拨,分成了三路,向塔市驿进发。路上,还不断有人加入队伍之中。毕竟是没经过训练的农民武装,行军时,有人说话、抽烟、随地大小便。虽然如此,这数百人的队伍,依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夜里2点多,队伍进了塔市驿,先把团防局的两个哨兵给摸掉了,街后的一路也进展顺利。信号枪响过,刹时,鞭炮点燃,杀声震天,加上锣声、鸟枪声,响彻全镇。团防局的兵丁正在梦中,不知暴动队伍有多少人马,顿时乱成一团。有的爬墙逃跑,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暴动队抓住。到天亮时,暴动队伍完全控制了塔市驿,打开了牢门,放出杨汉章等十余人。

这一仗,暴动队缴获了十余支枪,也伤亡了两名同志。这时才知道,沈六姑的侦察有误,塔市驿的团防不是十余支枪,而是七十余支枪。 刘革非率领暴动队端了塔市驿的团防局,使华容全县都震动了。

暴动队有了枪,刘革非即将队伍进行了整编,编为一个支队,三个分队。刘革非当队长。枪支掌握在可靠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