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爽恶事做尽,司马懿待时而发 三、复仇大计

蜀汉太史署的内厅里,凛冽的穿堂风吹得四壁悬挂的旗幡符图猎猎作响。

太史令谯周倚坐在竹榻之上,右手拿着一卷《道德经》,左手托腮凝望着厅中那尊旋转不已的水力浑天仪出神。那只在水波丛中缓慢转动而不可回逆的铜球上下抛掷而去的似乎不单是岁月的时辰,简直是在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王朝。夏、商、周、秦、前汉、新朝、后汉等历朝历代全在那浑天仪之球的旋转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刘邦、刘秀、曹操、刘备、诸葛亮、周瑜、鲁肃等多少英雄豪杰都在球下机械的齿轮缝间风流云散。

然而,有一个人的面影却穿破了重重水波,在那锃亮的浑天仪球体上渐渐浮凸而出。时间的流逝也丝毫不能掩淡他越来越清晰而深刻的眉目容颜。他赫然正是魏国的首辅元老、太傅大人司马懿!几乎所有顶尖儿的三国英雄智士都在岁月的冲击中先后谢幕了,只有他还硕果仅存般地屹立在历史的舞台上继续扮演着他那神秘莫测而又极为重要的角色!

谯周慢慢地将自己的师侄管辂从魏国写来的密信一片片地撕碎,并放进口中一片片地吞了下去。他吞完了所有的信函纸片之后,扶着床架缓缓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踱到窗边,向北方那苍茫的天穹遥遥望去。那里,漫天的阴云浓浓密密,宛若沸腾起来的重重波澜,在不断地翻卷着,滚动着,扑腾着。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吧?只是,这一场源于魏国上空的暴风雨最终会在这六合八荒之间又造成什么影响呢?对于我们蜀汉会有什么影响呢?对于他们东吴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老师……”一个低低的呼唤声在他身后响起。谯周听出来了,来人正是他的关门弟子——尚书台著作郎陈寿。

“陈君,你来了?”谯周慢步坐回了榻床,示意他在自己床侧坐下,看着他问道:“今天朝议讨论的是什么国事啊?”

“今天的朝议没有开多久。”陈寿小心翼翼地言道,“姜维将军从前线赶回来亲自面圣,请求陛下恩准他再次发兵北伐,从祁山大营进击凉州,一举擒灭夏侯霸。费祎大司马也极力赞成此议,认为目前伪魏境内是虚骄浮华的曹爽执政,国中纲纪淆乱、上下不安,正是我大汉百年难遇的乘隙进击之机……但是陛下却一直优柔寡断,不肯准允。后来姜将军就在御前叩血泣谏,陛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于是,这场朝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可直到现在,姜维将军还在太极殿门外跪着候召陈情呢!费大司马怎么劝也劝不走他……”

谯周听到这里,心底不禁暗暗一叹。这个姜维才气没有他的师父诸葛亮那么大,但脾性之倔强却丝毫不比诸葛亮差!诸葛亮能找到他这样一个活宝继承他的北伐遗志,倒也算不得所托非人也!只是在这几乎不可逆转的天道大势面前,他们这些小小的挣扎又能改变什么呢?

陈寿娓娓讲罢,谯周才慢慢开口了:“这个……陛下啊,谋国持重,守而不出,以静待变,确实是正确之举。陈君啊!不要看眼下魏国近来出现了一些内乱纷争,那都是一些转瞬即逝的小小波折……费大司马、姜大将军他们此刻贸然出击,将来一定会吃大亏的!”

“费大司马、姜大将军他们说,伪魏之中最为可虑者唯司马懿一人而已;现在他已卧病不起,曹爽又骄奢无能,伪魏上下动荡不安,委实机不可失啊!”陈寿还是有些不肯全信谯周的断言。

“寿儿啊,司马懿虽然是一直在称病不起,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死!只要他没死,我大汉就始终不能收复中原!而且,就算他现在卧病不起,但他当年一手栽培起来的郭淮、胡遵、魏平等枭将都还据守在关中地带……他们的兵法谋略也几乎不在姜大将军之下啊!”

“这……这倒也是。”陈寿嗫嗫着说。

谯周抬起眼来,望着那只水动浑天仪铜球缓缓地、默默地一圈一圈旋转着,悠悠说道:“当年灵龟玄石上那‘天命有革,大讨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二十四字图谶现在已经过时了吗?依为师看来,只怕未必。俗话说,鹰立似睡,虎卧似病。谁能猜得到这一两年后天下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呢?”

陈寿记起了一件事情,向谯周禀道:“对了,老师——黄皓大人托小生带信给您,请老师您必须要对今日这场朝议发表真知灼见,写成一道奏表呈进中书省去……他还说您是知道这篇奏表的内容应该怎样写的。”

“唔,为师知道了。”谯周缓缓垂下了眼帘,“寿儿,你出去一下吧。为师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构思一下这道奏表究竟应该怎样写……”

当司马懿卧在乘辇上被抬进洛阳东坊的后将军府内时,偌大的府邸早已淹没在悲痛的哭声中了。里边哭红了眼的丫环、仆役们一面各自将孝衣孝帽兜头笼上,一边纷纷去廊柱间结扎灵幡纸花。瞧得这番情景,司马懿一颗心都凉了,眼也花了,手也颤了,整个人像躺在棉花堆里恍恍惚惚的,两行浊泪无声地沿着脸腮奔流不止。

“父……父亲!您一定要节哀啊!”司马昭一边揩着眼睛,一边在乘辇边用力地捏着司马懿的手安慰着他。而司马师则似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跟在辇后垂头抽泣着。

牛金的卧室里里外外挤着人,是牛金生前麾下的将校、僚属和家仆们混成了一团:有的哭,有的喊,有的端热水,有的捧寿衣,直到见着太傅大人来了,才一个挨着一个地跪倒,一颗颗伏低的头颅像地里冒出的草簇儿,在狂风骤雨的摧打之下悲惨落泪。

一脸戚容的司马懿在乘辇上撑起了上半身,伸手在半空中摆了一摆。

司马昭会意,立刻朗声宣道:“闲杂人等一律退到院坝外等候,不得擅入。太傅大人要向牛将军致哀告别。”

一阵阵驳杂的脚步渐渐退了出去。卧室里只剩下了司马懿父子等三个外人。而牛金唯一的兄长牛恒和他的妻子王氏就跪在那张榻床前默默地做着擦洗牛金遗体的事儿。

乘辇被司马师兄弟慢慢抬到了牛金的床前,司马懿探起了身子,颤声呼道:“牛金弟……仲达二哥看你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连目光的交流也没有。

牛金像是睡着了,苍白的瘦削面颊上泛起了酡红,双眸微阖,似乎有最后的光芒在慢慢消退。他宛然知道他的“仲达二哥”来了,浅浅的笑在无血的嘴唇上绽放,屋里的檀香烟气掠过他灰青的额头,仿佛是他的英灵在帷帐间飘荡。

司马懿缓缓伸出了右手,下意识里想要挽留他一把,终于又颓然放下——他目光一缩,泪水又一次如决堤般宣泄而出。

牛恒跪在床头,侧过身来向司马懿见过了礼,手里拧着那张湿帕子,继续耐心地给牛金擦着脸庞,动作小心而轻细,像是生怕惊醒了他的弟弟。

“牛金弟怎么就暴毙了?”司马懿咽着泪水缓缓问道。

“昨天晚上,在京诸将在鹰扬将军文钦府中举办了一场欢送他上任徐州刺史的宴会……牛将军实在拗不过他们的邀请,就去了。结果二更时分回来休息后没多久,便喊肚子绞痛,最后就……”王氏伏在地上悲悲切切地禀告着,“牛将军临终前自己也很诧异,他昨夜和文钦他们都是喝着同一壶里倒出的酒,吃着同一盘里盛着的菜。真不知道这些鬼心鬼肠的家伙们到底在哪里下了毒……”她埋下脸,巨大的悲伤攫住了她,她还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司马懿木着脸,轻轻地问道:“牛金弟留下了什么话了么?”

王氏强压着悲痛,竭力让声音变得平静,一字一字复述道:“牛将军说,卑职突遭殒殁,中道而别,从此不能再行追随太傅大人开创伟业,实在是有负深恩。万望太傅大人善自珍重,登峰造极,拨乱世返太平,还万民以康乐,卑职长埋地下亦能含笑瞑目了……”她到底撑不下去,埋着头已是泣不成声。

司马懿的双掌紧紧捏着乘辇两边的扶手,泪水继续无声地奔流着,眼前却在蒙眬的泪光中浮现出一幕幕自己和牛金从小到大一齐并肩闯过的那些峥嵘岁月里的情景来:

四十年前,他们一起到陆浑山“灵龙谷”管宁先生门下负笈求学时的酸甜苦辣;

三十年前,他们一起到荆州赤壁共谋大业时出生入死的场景;

二十年前,他们一起从荆州宛城转战关中长安时浴血疆场、力抗蜀军的情景;

十年之前,他们又一起远征辽东、攻取襄平、夷平公孙渊的辉煌战绩……

就在他流泪感慨之际,牛恒已是用湿毛巾擦完了牛金的脸,转过身来一摆手,让王氏悄悄地退了下去。然后,牛恒向司马懿叩首一拜:“在下恭请太傅大人节哀。”

司马懿瞧着这位白发苍苍的兄长,一时哽住了:“牛恒大哥——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害死牛金弟的人血债血偿的!无论凶手究竟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牛恒脸上那一层冰壳似的沉毅掩盖住了他无比炙热的愤怒,多年的死士生涯已经训练得他始终静如磐石。他轻轻地说道:“启禀太傅大人,有一个人因牛金遇鸩一事而想求见于您。”

“他知道内情?”司马懿一怔之后,见到牛恒点了点头就沉声答道,“让他来见吧!”

牛恒举起手掌凌空“啪啪啪”连拍了数下。这间寝室的偏室里那扇小门立时应声开了,一个全身仆役打扮的青年人膝行着爬了出来。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面目。

“抬起头来!”司马昭喝了一声。

那人将头一仰——原来他竟是先前已经投靠到曹爽麾下的虞松!

“虞松?!”司马师的脸上露出了愤然之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还有脸来见我们?!”

司马懿右手一扬,止住了司马师的斥责。却见虞松满面惭色,已是一头跪了下来,含泪而道:“太……太傅大人!在下知错了……”

“没有什么错不错的。”司马懿双目灼灼放光,正视着他缓缓言道,“关于你是双面细作的事儿,其实本座早就察觉了。到底算你还有一点儿良心,你背叛本座之后也没有对我司马家干过多么出格的事儿。至于你在正始六年之后公开投进曹大将军府中,也是出于‘良禽择木而栖,智士择主而事’之心。那个时候本座返回温县卧病不起,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跟着本太傅白白度日守更也实在难为你了!所以,你选择了曹爽,离开了本座,本座是不会多心的。

“其实,本座从来都非常欣赏你的文才韬略,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本座也曾想举荐你进中书省担任首席著作郎,但又顾忌着曹爽那‘逢司马必反’的粗蛮作风,不好明着支持你。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到太傅府秘书署堂厅簿柜第六层抽屉里去看,那里还放着本座所写那份荐表状语的草稿。它可是本座四五年之前早就为你拟写好的,状语便是十六个字:有操有守,谋深心细,精于文牍,英敏之器!”

“太傅大人的拳拳爱才之心和破格选擢之大恩,实在令在下没齿难忘。”虞松在地板上重重地叩头答道,“在下其实从内心深处志愿在太傅大人麾下尽忠毕生!”

“唔……你既然已经投到了曹爽府中,就应该忠于其主,这个时候又返回本座之处,却又何必呢?”司马懿向外轻轻摆了摆手,“虞君,本座如今是日薄西山,你再投转回来,这不是瞎折腾吗?还有,你不怕那曹大将军恼羞成怒拿你问罪吗?”

虞松伏在地板之上沉沉而道:“太傅大人,实不相瞒,在下就是看到曹大将军等人恣意妄为、倒行逆施的种种劣迹之后,方才翻然醒悟、振袂而去的!他们简直是穷凶极恶,居然连告病退避赋闲在家的牛金将军也不放过……”

“慢着——虞松,你此刻意欲重又投回我司马家,”正在这时,司马昭森然开口问道,“我等凭什么相信你的忠诚呢?”

他这一句问话犹如一支利箭暴射而出,正中虞松的心窝。虞松全身微微一晃,仿佛是终于克服了内心深处剧烈的震荡之后,才缓慢地答道:“启禀太傅大人,豫州陈留县武德里东营村住着虞某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她是改了‘边’姓为‘陈’的……”

“嗯……虞君,谢谢你告诉了我们你母亲边夫人的住址。”司马昭的语气还是那么森寒凌厉,“但是,据昭所知,其实邓飏、曹爽他们也是十分清楚你母亲的住址的……你可以用你母亲的性命作为你忠于我司马家的担保之物,但反过来你同样也可以用你母亲的性命作为你忠于他们曹府的担保之物啊!”

司马昭这么一说,虞松不禁面色微变,额角顿时沁出了密密的细汗。他紧咬牙关思忖良久,终于双拳一握,下定了决心,肃然又道:“启禀太傅大人,虞某还有一个唯一的弟弟虞竹,我母亲当年为了避免我们兄弟俩因受外公九江府君边让的牵连,就分别将我和弟弟虞竹在襁褓之年便送给别人抱养。这个秘密是我虞家最重要的秘密,邓飏、曹爽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弟弟是在并州雁门郡广武县榆柳乡射犬里一直隐姓埋名地居住着,他的伪装姓名叫……”

“叫做高彬是吧?”司马昭这时突然开口插话了,“他今年二十五岁,在射犬里当着一位私塾老师……”

虞松一听,不由得如中雷击,立时全身一震:“二……二公子!原……原来你们连我虞家这样的机密都……都探查到了……”

司马昭微笑不答,而是转过了身向司马懿深深一揖道:“父亲大人,看来虞君真的是把他全家亲人的性命连同他自己的那颗忠心一齐毫无保留地贡献给您了。他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司马懿听罢,脸上静如止水,只默默地一点头,司马昭立刻又退开到了一边去。

牛恒怕司马懿讲话多了会口干,便端上了一碗清茶给他润喉。司马懿接过茶呷了一口,款款言道:“本座听说虞君你是十分清楚牛金将军如何遭人下毒的有关情形的,那么你且禀来给本座听一听。”

虞松听他这么一开口,顿时明白他已是完全接纳了自己的献忠,心头不禁大定,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抬起头来:“太傅大人博学洽闻、见多识广,您应该听说过前汉末年王莽为了篡位自立而用一只阴阳混元壶鸩杀汉平帝的故事吧?”

“阴阳混元壶?”司马懿一怔之下,诧然失声,“原来曹爽居然搞到了这样的毒器?”

“是的。今天一大早,在下到曹府办事,就见曹训和文钦正拿着那只阴阳混元壶在那里得意忘形地炫耀……然后,在下便听到了牛金将军参加昨晚文府宴会之后便暴毙身亡的噩耗……”虞松叩着头哽咽而道,“当年在襄平之役中,在下曾与牛将军有过同袍战友之谊,想到他堂堂一代骁将,南征北战,功高勋重,居然被这等鼠辈暗害鸩杀,不由得义愤填膺,于是便特意赶来牛府向牛大伯和太傅大人您揭露此事!同时,在下也决定从此弃暗投明……”

他还没说完,一抬眼间,却分明看到司马懿一下从乘辇上挺坐而起,手里抓着那只茶碗,早已是气得须髯怒张。他一个劲儿地狠了命地把那茶碗抓得铁紧,像是把满腔的郁气都过到了掌上指间,那坚硬冰凉的陶碗仿佛变成了他臆想中的曹爽、曹训、文钦等人的脖子,他要拼了命地把它们一一掐断、捏碎!

整个卧室好似落在枯井里的一片叶子,无声中沉淀着令人窒息的沉寂。没有人说话,连一丝丝呼吸也都紧张地缩回了鼻子里。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欲已旺,必焚身;恶已极,必灭门!”

司马懿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这低弱深沉的吟哦仿佛他心口深处流出的那一壶绵绵密密的沙,缓慢地漫过他冷峻如大漠的脸庞。

虞松听得陡然心惊,太傅大人这猝然而来的喟叹宛若凛冽之极的寒风,他即便嗅出了风向,也无法捕握在手!又听司马懿沙哑着声音说道:“他们已经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了!本座纵容他们猖狂也该到头了!”

冷冷的话语透着一股血腥的杀气,仿佛沉在沙流之中等待脱鞘而出的凛凛锋芒。虞松即便知道这些话与己无关,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牛恒、司马师、司马昭一齐应声跪下,恭恭而道:“太傅大人钧令既下,我等自当为之戮力奋战!”

司马懿没有看向他们三人,却朝虞松招了招手,缓缓而道:“虞松,你冲着当年在襄平之战中和牛金将军有着一份同袍之谊,便奋不顾身地来向本座揭露他此番遇鸩被害的真相,倒也算得还有一丝良知尚未泯灭……本座终究是没有看错你!好吧!本座就重新接纳你进太傅府,一切既往不咎,从头开始!”

“在下多谢太傅大人不计前嫌、推心置腹的宽宏大量和深恩厚德!”虞松一听,不禁惊喜得泪流满面,在地板上不住地磕着响头。

司马懿这时又转向司马师忽然问道:“不知道石苞君在孝敬里将我司马家的死士们训练得如何了?过几天,你让他带上一支人马过来给为父检阅一番……”

“是!”司马师连忙应道。

司马懿半躺在乘辇上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招呼虞松近前吩咐道:“本座知道邓飏、何晏、李胜他们近来正忙着为曹爽劝进丞相、晋封郡公一事,只是苦于没有天降祥瑞与之呼应而无从着力。你下去和管辂好好商量一下,就给他们编出一个天降祥瑞的奇迹来迷惑他们。近期就有一个绝好的时机——明年正月初六便是先帝的十年大祭之佳辰。按照典章礼制,陛下和曹爽都应该去高平陵风光盛大地拜谒先帝。虞君你就和管辂在高平陵的墓室坟头制造出‘六芝同根,丰泉涌现’的旷世奇迹来,然后对外宣称,这‘六芝同根’的奇迹,是昭示着曹爽、曹羲、曹训、曹彦、曹则、曹皑他们六兄弟非同凡器,翼辅魏室的大吉大利之兆,鼓动他们六兄弟届时一齐出城专程前去拜谒高平陵而印证这一祥瑞之兆!

“曹爽他们六兄弟贪权恋势,暗怀不轨,而邓飏、何晏、李胜等再从旁推波助澜,邀功求赏,日夜鼓噪,一个个定会忘乎所以,同驾齐去的。只要他们六兄弟全部出城远离大内禁军之后,我们便可一跃而起、大显神通了!”

“好!在下一定尽心竭诚配合管大夫做好此事的。”虞松听了,心底又是惊喜,又是感激。惊喜的是,司马懿父子果然是“藏器于身,待时而发”,把曹爽一派早就暗中掌控得严严实实的;感激的是,司马懿一上来就交给他如此机密的重任,这一份信任当真是难能可贵!他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一定会鼓动邓飏、何晏他们全力说服曹爽六兄弟一齐离京出城前去拜谒高平陵,以印证‘六芝同根’之祥瑞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