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用时间来熬 转危为安

会师后的湘军已达八千余人,但数量仍远不及太平军,加上太平军防守的地形十分险要,因此正面突破的难度很大。

如果有侧面捷径就好了。

这条捷径是蒲圻当地的一个举人提供的。胡林翼按照他的指引,率兵抄小路进军,出其不意地占据了蒲圻城西北的铁山,使太平军的正面营垒尽失其险。

尽管如此,麻烦并未能完全消除,毕竟蒲圻城仍在韦俊掌握之中。你不打下这座城,仍然无法前行。

罗泽南的看家本领为“以静制动”,其前提条件是对方要来攻,可是韦俊两度战败后,也变乖了,他偏偏就不主动进攻。罗泽南又施诱敌之法,韦俊仍不上当,看到湘军退却,追还是要追的,但没追多远,就会及时收兵回营。

这是胡林翼在武汉就遇到的老大难问题,当哥俩儿碰到一块儿,两个聪明绝顶的脑袋加在一起,仍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招,最后只能是一个字:攻。

湘军一攻,太平军就掌握了主动。韦俊在蒲圻城下扎有五座营垒、四道木栅。守垒的大多选用“长发兵”,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两军在营垒前反复搏杀,湘军付出很大伤亡,连军官都阵亡多名,还是一座营垒都拿不下来。

罗泽南十分焦虑。他担心如果一直冲不破营垒,太平军固城死守的意志将会更加坚决,而蒲圻也可能变成另一个九江。他决定采用火攻,并召集诸将,动员全军:“蒲圻不下,武汉必不能攻,今天大家一定要死磕下去,不然‘九江故事’便会继续上演。”

“九江故事”对湘军来说是一个惨痛的记忆,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像中了霉运一样,不是损兵折将,就是败绩连连。罗泽南统带的部队,皆为荣誉感极强的精锐之师。伤疤一旦揭开,众人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嗷嗷叫着便抱着稻草向太平军营垒扑去。

太平军不断放炮阻击,但湘军不顾伤亡,前仆后继。木栅前的稻草越堆越高,烈焰突起,四道木栅被焚毁一尽,五道营垒也跟着着了火。

罗泽南一举克复蒲圻,太平军被毙俘者达五千余人,几乎是和罗泽南西征军的总数一样多,这一仗也成为官军自失守武昌以来所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

蒲圻一战结束后,韦俊退守武昌,而且再也无法阻挡罗泽南的前进。1855年12月25日,罗泽南到达武汉,此前胡林翼已水陆并进,收复了包括金口在内的南岸前沿阵地。

第二年年初,罗泽南和胡林翼分路进兵武昌,并在城下与太平军进行野战。韦俊一败再败,老兵伤亡很大,他的现存部队实际上是个大杂烩,即由少数老兵带领多数未经训练的新兵,所以数量虽众,但其实野战能力极差,只要湘军朝后一包抄,便争相溃退。

经过短兵相接,太平军战死三千余人,湘军却只死伤了十几个,战场之势几乎可以用秋风扫落叶来形容。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武昌外围的太平军据点就被全部扫清。

罗泽南的到来,终于使胡林翼转危为安,从而告别了他生平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

外围战失利后,韦俊再施故技,开始归拢部众,坚守待援。太平军野战不行,守城还行,一个老兵看住几个新兵,守住城垛绰绰有余。韦俊本身也是防守战高手,城池布防很有一套,经过他的部署,武昌城下插满竹签木桩,城上除密布炮眼外,还堆积有滚木巨石。

罗泽南和胡林翼对此都很头大。胡林翼调来大炮,在山上架炮轰城,但由于相距太远,只够击毁有限的几处地方,远不足以对守军形成威慑。

炮击无效,若是单纯的仰攻,架着长梯登城,伤亡又实在太大,可以说得不偿失。罗胡经过商议,决定改变强攻战术,转而分兵于武汉下游,以截断太平军增援武汉的水陆通道,从而促使城内不战自乱。自此,攻坚便变成了围困。

攻坚的好处是可以速战速决,坏处是伤亡吃不消,围困的好处则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坏处却是时间可能会拖得很长,而时间的延长,对罗泽南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因为他将无法在短期内挥师东下,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兑现当初对曾国藩所做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