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文帝之死 扑朔迷离
这是怎么回事呢?据《资治通鉴》记载:
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阁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
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
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颇有异论。
这里讲了隋文帝死亡当天的两件大事。第一件,可以称之为密信误传事件。当时,隋文帝已经进入生命的最后阶段,三名主要大臣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还有黄门侍郎元岩都入宫侍疾,太子杨广也住进大宝殿,以备不测。
隋文帝算是死在首都外,这在古代是很危险的事情,为了避免发生不测,太子杨广考虑到应该采取一些防范措施,以免皇帝死后措手不及,就写了封密信给杨素,和他商量皇帝死后,该如何控制局面、稳住朝廷。
杨素也回了封密信,把想到的事情逐条开列出来,让宫女交给太子。但是,不知道是杨素没交代清楚,还是宫女糊涂,这封信居然送到隋文帝那里去了。
隋文帝一看,自己还没死,儿子和宰相就已经商量起自己死后的事情了,而且估计言辞颇不客气,所以心里很不高兴。此即所谓密信误传事件。
第二件,陈夫人遭调戏事件。独孤皇后死后,隋文帝最宠爱陈叔宝的妹妹——宣华夫人陈氏。陈夫人这时当然也在宫里伺候。这一天早晨,陈夫人出去更衣,也就是上洗手间,忽然衣冠不声、惊慌失措地跑回来。隋文帝赶紧问怎么回事,结果陈夫人含泪说了句:太子无礼!
隋文帝刚看过那封不慎送到他这里来的密信,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一听说这件事,简直如同五雷轰顶,爸爸还没有死,儿子不仅急不可耐地想要抢班夺权,而且还想侵犯爸爸的妃子,这不是衣冠禽兽吗?气得直拍床板,说:这个畜生,我怎么能把国家托付给他,都是独孤皇后误了我呀!
可是,光拍床板没有用,隋文帝痛定思痛,把两个心腹——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叫来,对他们说:赶快去叫我儿子。这两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问,是叫太子吗?这时候,隋文帝忿忿然地说:不是太子,是杨勇!两人一听,恍然大悟,隋文帝要改立太子啊!赶紧到外面草拟敕书。
可以想像,如果这份敕书起草好,再一宣读,前太子杨勇重新回到隋文帝身边,那么,隋文帝很可能再行废立之举,隋朝的政局就要出现重大变化了。
问题是,他们有没有成功?没有,因为有杨素在。当时隋文帝身边有三位大臣,除了柳述和元岩之外,还有宰相杨素。虽然隋文帝看了杨素给太子的密信,已经把他视为太子党羽,根本没有让他参与敕书的起草,但是,隋文帝这么一顿大喊大叫,杨素已然掌握情况。
杨素可是废黜前太子杨勇的干将,如果杨勇翻天,对他来讲攸关生死,怎么办呢?杨素赶紧传话给太子杨广,说隋文帝的心意有变,柳述等人正在起草诏书,打算废弃杨广,重立杨勇,请太子快拿主意!
太子杨广知道此事做何反应?史书没有记载,但是完全可以想像,他肯定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这份诏书出来的话,他十几年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吗?不仅当不成皇帝,而且恐怕性命难保。
事已至此,杨广只能先下手为强。马上采取五项措施。
第一、矫诏逮捕柳述和元岩,把他们关进大理狱,这样,他们就不能起草敕书了。
第二、紧急调动东宫军队进驻仁寿宫,包围仁寿宫。
第三、命令左庶子宇文述等人控制宫禁出入,不许任何人出入。
第四、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皇帝寝殿,控制隋文帝。
第五、将侍奉皇帝的所有宫女和宦官等闲杂人员全部逐出,关在别殿。
有了这五项措施,隋文帝等于被太子杨广囚禁起来,而且和外界切断全部联系。就在当晚,隋文帝与世长辞。
因为有这些变故在先,所以人们当然不免猜测隋文帝是正常死亡吗?那么,《资治通鉴》在这个问题上怎么判断?
虽然司马光是第一流的史学家,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也觉得难以说清,所以只写了这么一句话:“故中外颇有异论。”也就是说大家议论纷纷。这是描述句,并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
不过,虽然《资治通鉴》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但是,有两条史料却记载明确的结论。哪两条史料呢?一是唐初赵毅《大业略记》,赵毅说:“帝(杨广)事迫,召左仆射杨素、左庶子张衡进毒药。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说杨广让杨素和张衡两个人,给隋文帝喂了毒药,投毒后,隋文帝随即暴死,也就是说杨坚是被杨素和张衡毒死的。
另一则史料是唐中期马总的《通历》上说的,“乃屏左右,令张衡入拉帝,血溅屏风,冤痛之声闻于外,崩。”按马总的说法,隋文帝不是给毒死的,是被张衡拉进去打死的,而且场面非常悲惨,隋文帝的鲜血测满屏风,高呼救命的声音连外头都听得到。
虽然在具体的死法上有分歧,但是,无论如何,按照这两条记载,隋文帝之死都是杨广集团人为操控的结果,也就是说,文帝是被自己的儿子杨广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