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之后，便是各科老师对自己学科总体的分析。

有一个定理，凡事班主任教的科目排名都会比较靠前，李小燕作为班主任教的语文他们班的语文平均分也随之占几个班中第一，其他几科也都在前三，但是，除了物理。

物理老师周方瑜已经快六十岁了，甚至班上有些同学的父母都是他的学生，因为年龄的问题跟不上学生的潮流，上课难免古板了一些。

他并没有分析成绩，直接拿出卷子开始讲解起来。

下午的天气有点闷热，看着好像要下雨了，加上一上午的课刚刚结束，吃完饭就又要上课。课堂上，部分同学打起了瞌睡。

周方瑜看了看讲台底下坐的东倒西歪的学生，用手拍了拍讲台：”刘胧，夏侯聪，楚同你们几个是要去当睡神吗？”

被点的几个同学除了刘胧，都自觉的站起身走到了教室后面免得继续打瞌睡。

虽然当时刘胧并没有反驳什么，但是下课之后他似乎憋着一口气跟他的同桌吐槽起来。

“就我觉得这周老头针对我吗？\"

同桌当然不敢反驳，毕竟现在刘胧正处于生气状态得顺着他的毛来：“好像有点吧。”

另一个声音从过道的另一边传来：“别说你了，我之前还被骂过这个脑子不配学物理。”

“其实吧，我一直觉得周老头不配当个老师，你们想想我们的物理成绩一直都是几个班中倒数第一，这次期中考试也是倒一，平时也就沈黎和凌轩宇他们几个能考□□十分，二三十分的人有很多。”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的，但我一直没敢说。”

“就是的啊，而且你看看上课有谁听他讲课嘛。”

大部分附和的都是那些考了二三十分的人，因为这个周老师有一个他自己的惩罚措施，如果你的物理成绩不在平均分以上那么以十分为一个等级划分，相差十分之内写十道错题，相差二十分之内写二十道错题，分越低写的错题就越多。这样久了难免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反正我是不想听他讲课了，明天上课我要干我自己的事情，哪怕多背两个英语单词呢。”

第二天的物理课很明显的能感受到曾经那些装作在认真听课的人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小动作。

有人跟隔着很远的人传纸条，更有甚者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刘胧则更加过分，因为周老师年级大了眼睛有点花，他把最后一道大题题目上的数字一看成了七，导致结果怎么算也算不出来。

他吊儿郎当的开口，“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评选市级教学能手呢。”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全班同学听到。

周方瑜自然也能听到，但他没有反驳回去，盯着黑板检查了一会儿发现了问题所在，改掉了数字接着自己刚刚的步骤往下讲。

下课后刘胧更加口无遮挡，肆无忌惮。

“你们看到没，就那题，标准答案六行就解决了他都能写错，还好意思教我们。我真的害怕我们班的物理成绩呀，哪天怕是比体育班的还低了喽。”

“就是啊，还有他那普通话，矮可丝，谁能想到他说的是X呢。”

“哈哈哈哈”

“矮可丝～”有人模仿着。

学生对老师的恶意从何而来，可能只是因为他上课时提醒了一下你，你就会觉得自己被针对，在全班面前丢脸。可能只是因为他的年龄有点大了上课的时候难免有些无聊和乏味就成为他们学生口中教的不好，没有当老师的资格。

“沈黎。”一片欢笑中商阔落突然开口小声的叫了一声沈黎。

沈黎停下手中正在改错题的笔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商阔落的表情很严肃。

“实话实说，周老师在教学内容有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差错。”

因为沈黎物理成绩一直很好甚至物理老师还让他准备物理竞赛，商阔落觉得他应该有资格评价这一点。

“没有。刚刚那个题是因为他看错了数字才算错了，而且那个题是最后一道大题很难，他教的方法是最浅显易懂的一种，所以有点啰嗦。”

商阔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他人还在围绕着周老师不标准的普通话开始了模仿秀，弄的大家笑的合不拢嘴。

“周老师有没有资格当老师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资格评判。但我觉得我作为班长，我有资格评判你们，作为一个学生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商阔落的声音很平静，在一片笑声中显得很突兀。她虽然身为班长但其实她从来没有拿这个身份说过事，今天想必是气急了。

刘胧刚想骂街一听这声音是商阔落的，改了话风。

“班长大人，我们班物理成绩老是倒数第一这可事实啊。”

“所以呢？”商阔落凝视着刘胧，眼神中带着威慑。

“所以，我们成绩不好怪的是老师。难道不应该怪我们自己吗？”

“你们自己想一想平时上课的时候自己都在干些什么。我坐在最后一排基本上每个同学上课在干什么我都能看到。我数过，每节物理课上至少有十个同学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我想问问你们物理成绩不好，怪谁？”商阔落眼神扫过一圈，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的成绩不好我一直都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学的知识我自己不过脑子，所以我从来不怪别人，更不会去断言是因为老师教的不好他不够资格当老师所以我的成绩不好。周老师有将近二十五年的教学经验，从来没有在教学内容上出现过差错，如果他不够资格当老师那么我想请问，学校的领导是眼睛瞎了吗？让这样一个不够格的人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说到了后面商阔落声音提高了一些。

沈黎注视着正在发火的商阔落，突然好像见到了他从没见过的商阔落，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当时她穿着红棉袄是怎么跟校领导对峙的。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会想，周老师上课太无聊了，太严厉了，那么你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我这个班长，或者班主任或者周老师本人或者校领导随便哪个人反馈过这个问题吗？”

“我们可以评判周老师上课风格你喜欢与否，但我们没有资格评判周老师不配当老师。而且刚刚上课周老师讲的那个题也不是简单的可以用一个‘就那题’来形容，他算错也只是因为看错了一个数字。没错答案上只有六行解题过程，但是他为了让我们更好理解用了一个很繁琐的方法教我们，你们有谁注意到了吗？相反他的用心良苦反而成为了你们攻击他没有资格当老师的理由。我希望，这些难听的话到此为止，我会去找周老师反馈上课风格有些古板这个事情，但是你们，太令我失望了。”

商阔落作为班长一直都在以身作则着很多事情，她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她清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不该干什么事情。所以很多课上，即便她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她也会乖乖的翻开老师讲的那一页，开开心心的听老师讲课。

她的话很多，但她也从来不会在上课，自习跟别人说话，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给老师的尊重。

尊重，是你作为人应该有的品质。

沈黎突然就明白了，就算商阔落每天不写作业抄他的，但其实大部分是她真的不会，她本质上还是在很认真的做好学生这个身份。

商阔落话音刚落，周老师又回到了教室，他走向讲台拿走自己的卷子但是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东西。所有人都有些悻悻，没人说话。商阔落收回目光，拿出了下节课的课本。

刘胧听了商阔落的话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他想要道歉，但不知道该向商阔落道歉还是去找物理老师道歉，他自己一个人去找物理老师的话他又有点害怕。

今天刚好是星期四，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商阔落并没有急着去社团，她一个人去了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刘胧跟在她的后面，在门口等了很久，但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他想进去道个歉。

在心里做好一次又一次的心理建设后，刘胧最终还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报告。”

然后他打开门走了进去。看着商阔落坐在物理老师对面，物理老师居然还笑着跟她说话。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周，周周老师，对不起，我昨天上课听到你点我的名字之后没有自觉的站在教室后面，今天课间还，还大言不惭的说您不配当老师，我认错，我立马回去写一千字的检讨。”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能听清。

周方瑜笑了笑：“刚刚你们的商班长也说了，不怪你们，那个时候天气本来就很闷热，而且你们都上了一上午的课，我的课本来就很无聊，所以你们很容易就打瞌睡。但我也有错，没顾着你们的情面直接叫你们的名字，确实做的不太好。”

刘胧看了看商阔落，所以，刚刚商阔落还帮他说好话了？

“都是我的错，不管您上课风格怎样，好好听课始终是我应该做的事，我不应该更不配拿这个评判您是否有当老师的资格。”刘胧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道歉的态度很诚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上课尽量幽默一点，你们模仿我说话不还挺乐呵的吗，以后我啊，就用这种风格给你们上课。”

其实在商阔落找周方瑜之前他自己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成绩是骗不了人的，虽然他教的东西都没问题，但是就是吸引不了学生听他讲课，这就是他的问题。

再加上商阔落刚刚在教室已经帮他说话了，他心里对刘胧他们也没那么生气，刘胧一到办公室就不停的道歉让他更是欣慰。

如果他改变了自己的教学风格，学生爱听了成绩也上去了，互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