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儿停下脚步，她侧耳细听，“我好像听见我妈的声音了。”她听了一会儿，又自己否定了：“是我听错了吧。”

她越过沈魄，一脸的故作轻松，沈魄忽然问：“你们吵架了 ？”

程婉儿愤愤道：“我，我恨她。”

沈魄一愣：“为什么呢？”

“因为她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程婉儿又开始哽咽。

“哎，你别哭啊，”沈魄有点慌张，他从来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这比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还艰难：“母女没隔夜仇的，我啊，还想有人管管我呢。”

“你父母呢？”

“他们……不在这里。”沈魄说道，望了望夜空。

程婉儿抹去眼泪，又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龙沙？你有亲戚在这里？”

“嗯，”沈魄笑眯眯道：“因为我被组织流放了嘛。”

程婉儿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

“什么？”

“在以前的学校犯了错，所以打算转到我们学校来念书？”程婉儿神秘兮兮的追问。

沈魄想了想，说：“算是吧。但手续暂时还没办下来，所以没这么快。”

“你做了什么啊？”程婉儿好奇极了，这人难道还是传说中的不良学生？可是看上去不像混混啊。

“我……”沈魄犹豫了一下，说：“报仇雪恨，替天行道。”

“什么嘛！”少女嚷道，很明显，她不信沈魄的话。

但沈魄并没有说谎。

1891年。天宫空间。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旱魃横行，百姓活生生渴死饿死？”沈魄压不住心底的火，直接对着长老低吼道。

“夜游神不应过多干涉凡间事务，这是十律之一，我想你应该明白。”长老缓缓道，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

“那为何夜游神要巡游人世间？就为了当个冷心冷肺的记录者？我做不到！”

在一旁的苏颖若有所思，冷静的制止沈魄：“够了。”

沈魄愤愤听从指令，但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苏颖对长老道：“见笑，这孩子成为夜游神不久，还未摆脱凡人心性。凡事，”她又对沈魄道：“做之前，多想想。”

她向长老行了一礼：“告辞。”

两人在天宫的长廊上缓缓行着，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如果,”沈魄跟在苏颖身后，凝视着对方的身影，突然说道。

苏颖转身看向小徒弟。

“如果，为百姓考虑就是凡人心性，那我宁愿一辈子当个凡人。”

沈魄坚决而固执的说着自己的誓言，他那时觉得自己正确无比，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虽然如此，苏颖还是苦口婆心给小徒弟忠告：“你身为夜游神，却没有夜游神的自觉，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因此付出代价。”

直到一百年多年后，沈魄也一直记得苏颖师父当时忧虑的眼神，如果那时自己能听进去，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可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一百多年前的沈魄越过苏颖，走出天宫空间的屏障，一步跨进滚滚红尘中。

“我才不信。”此时的少女像一百多年前的沈魄一样，仿佛对真心话免了疫。沈魄也不恼，只是笑笑，说：“到正街了，好啦，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程婉儿见沈魄要走，眼巴巴的瞅着对方：“你……”

“什么？”

“没，就想，谢谢你。”少女有点扭捏的道。

“明天傍晚六点，小河边见？”沈魄忽然认真的看着程婉儿道。

“啊？”

“帮你找你弟弟啊。”

“哦……好。”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程婉儿想。

沈魄目送少女远去，然后转身向僻静处走去。

他来到一处连路灯也无的角落，突兀的：“出来吧。”

三个光头男人凭空出现，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衣，长相也如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

他们默默的注视着沈魄，过一会儿，个子最高的男子说道：“你找到她了。”

这是一个肯定句。

“找到了。”沈魄漫不经心道：“那又怎样？”

那三个男子像合唱一般齐声说：“你不该找她。”

最矮的男人说：“你会害了她。”

最瘦的男人说：“她会因你而死去。”

高个子接着瘦子的话说：“凄惨的。”

“不会。”沈魄忽然抬起头，认真道：“这次不会。”

高个子说：“可是。”

“一百多年前。”矮个子说，“苏颖死了。因为你。”

“沈魄，你，犯下罪孽。”

“因此被剥夺了神力。”

“要做满一百件功德。”

“才能返回天宫，重归神位。”

“你，知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