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拽着女儿的手腕，几乎令程婉儿感到了痛楚，程婉儿试着挣了几下，却没有成功，反而迎来了程媛的呵斥，她有点委屈，但令她更无法理解的是此时此刻的状况。

她问程媛：“妈，你们认得到啊？”然后又问沈魄：“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问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程媛是因为不想问答，而沈魄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程婉儿又继续问：“还有，‘带我走’是什么意思？”

沈魄回答程婉儿：“等会再说。”又对程媛说：“你弄痛她了。”

程媛不置可否，却还是松了力道。

而宁栀子则趁机一把拉过程璋，眼眶蓄满了泪：“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璋看着这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点点头。

宁栀子大喜。程璋说：“你是我亲妈。是抛弃我的人。”

宁栀子听了这话，欢喜僵在脸上，像个面具。

程媛一手拽着程婉儿，一手试图去抓程璋，一边还对宁栀子恶狠狠道：“听到没有，他说你抛弃了他，你还回来做什么？”

宁栀子泣不成声，反复的念着两句话：“妈妈错了，可是妈妈爱你……”

也许是因为宁栀子看上去那样可怜，也许是由于血脉相连心有感应，程璋终于感到一丝不忍，这不忍心被程媛看在眼里，她对待宁栀子变得更强硬了：“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说着松开程婉儿，去推搡宁栀子，宁栀子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趔趄。

“妈！不要这样！”程璋爆发了，这个沉默的男孩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程媛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继续去推宁栀子，在她眼里，宁栀子是个入侵者，对待入侵者，她的态度是坚决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程璋见母亲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发怒了，转头就跑，两位母亲一愣，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程婉儿和沈魄站在空荡荡的家中，看着这一地狼藉，程婉儿坐到唯一完好无缺的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魄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程婉儿却带着点无所谓的黯然道：“我妈妈，始终还是最喜欢程璋。你看，她都不管我了。”本该处于无忧无虑年纪的她，此刻看上去很惆怅：“没办法，程璋很聪明，学习好，又是男孩子。我，我什么都不是。”

沈魄摇摇头表示对她说的话的否决，然后不解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妈妈吗？不好奇你妈说的话？”

程婉儿看向他，过了一会儿，又转回了视线：“我倒很好奇那位阿姨当初为什么不要程璋,程璋明明这么好……”

沈魄听了这话，忍不住俯下身，怜爱的摸了摸女孩子的头。

程婉儿望进沈魄漆黑的眼瞳，在这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滞了——飞翔的飞鸟不再拍打翅膀，只是静静悬停在半空中，快要绽放的花蕾静止在打开花苞的那一瞬间，将开未开。河水不再向东流动，游鱼被凝固在水波间。奔跑的人们屏住呼吸，抬起的手不会落下，脚尖踩在地面，脚跟却久久悬空，连身体里的肺叶都忘记了打开和闭合。一切都画上休止符，唯有一轮圆月于夜空中静静升起，而那澄澈的月色就是沈魄眼中的微光。有这么一瞬间，程婉儿是这么感受着这个世界的——透过沈魄的眼睛。

女孩子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却因为那一瞬间窥见沈魄的内心感到震颤而蜷缩起来。

沈魄坐到程婉儿的身边，他们的周围一片混乱，但他们仿佛视而不见。

沈魄说：“你想听个故事吗？”

程婉儿：“什么故事？”

“一个不是那么有趣，但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程婉儿点点头。

沈魄继续说：“从前，也不是特别久，十几年前吧，那时候，在龙沙镇上，有个女孩子，叫什么好呢？嗯……因为她的父母一天到晚盼着生个男孩，我们叫她招娣吧。”

程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孩子的笑点还蛮奇怪的。

“招娣被一朵月季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