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如归去

“把她给我吧。”沈魄对年轻的程媛说。

程媛看着这个从黑暗里无中生有的少年,心知对方不是人类,便搂紧了怀里的婴孩,哀求道:“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

沈魄沉静的凝视着这位年轻的母亲,问:“你会善待她吗?”

程媛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说:“我会好好的爱她。”

沈魄对程婉儿道:“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你父亲给你的,不仅仅是指柔顺,还寓意着,美好。”

程婉儿慢慢的睁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她才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妈妈真的很可怜……想来那个不喜欢我的‘爸爸’,其实应该是我的继父才对,他一直希望妈妈能为他生个男孩,可是妈妈始终怀不上,后来……”她说不下去了,眼睛蓄满了泪水,她望着沈魄:“我——我真的,是妈妈爸爸相爱后生下的孩子?”

沈魄凝望着这个渴望着爱却又害怕失去的可怜少女,像凝望一朵初绽的月季一样专心致志,然后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只是。沈魄想,只是人心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啊,就像昔日的内向少女沦落为出卖□□的□□一样无常:本应深爱女儿的母亲对自己的血脉怀着难以言书的嫉妒和羡慕,只因为对方拥有她永远失去的纯洁无瑕和拥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身为母亲的她不是没有尝试去克制那些负面的情绪,但实在无法遏制——以至于关爱变质成了逃避责任以及冷漠和忽视——这样的事情,沈魄希望程婉儿永远都不要知道,不要去懂。

程婉儿擦干了眼泪,带着浓厚的鼻音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魄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一个无所不知的路人。”

“什么啊。”程婉儿不满的嚷道。

沈魄已经决定了,往日的一切就让它成为往日,程婉儿不必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去向何方,今夜之后,她不会再见到他了。

沈魄已经决定了,用那一百件功德加上自己来终结苏颖的轮回之苦。他已经和天宫达成了协议——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缘分用尽,各不相干。

自己是否做错?不知道,但他不后悔。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沈魄想。他帮着女孩子整理好了家,然后和她道了别,走了出去。

快要合上门的那一刻,程婉儿忽然叫住他:“哎。”

沈魄回头看她。

程婉儿迟疑的问他:“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沈魄笑着说:“看缘分吧。”

直到十七年后,程婉儿还能记起这个笑容。那笑容澄澈干净,宛如那一夜的月光。

“老师。”

程婉儿不知为何,最近老是想起很多年前,曾出现在她生命里又消失的男孩子,他叫什么来着?

“老师。”

程婉儿忽然清醒过来,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学生:“有什么事?”

“老师,请问,高中部的教学楼怎么走?”那个男孩子很有礼貌的问。

程婉儿盯着对方的脸:“你是新生?”少年点点头。

程婉儿给那孩子指明了路,少年道了谢便走了,程婉儿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对方的身影。她忽然想起那个名字了,对了,他叫……

“沈魄!”

还没有走远的少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便停下,转身看向这名为他指路的好心女老师。

“沈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