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瘟疫
风袭回到茅屋时,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人的笑。
苻苓的手段一向令人胆寒,只是没想到,现在不过是十四岁杀人就已经如家常便饭了,她推着柳妈妈入火中还有挑出眼珠的眼神,到现在风袭还在回想。
柳妈妈虽是恶人,该杀,但苻苓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杀人如同踩死蝼蚁一般。
她眼神含着恶趣味的笑,极快的刀锋下,看着柳妈妈身死,她甚至带有一种骄傲的成就感,凛然傲气的昂头看向她。
风袭深深感慨,这个世界里要面对这两座大佛,她不由得脑袋泛晕。
来到茅草屋的时候,迎兰坐在门口,巴巴的等着人。见到风袭来了,她站起来撅起嘴,还没说话,
风袭先开了口:“他醒了?”
迎兰立马点点头。
“他还想动手?”
迎兰眉毛皱起,巴巴的点头,告状道:“他、他好凶!”
那人睁开眼时,迎兰立马注意到了,她还好心的给那人倒了碗水递到眼前。
可他抬起眼皮上下似是细细审视了她一番后,看着眼前的水,他眼睑微敛,抬手就将碗打翻!
迎兰吓得后退两步,见他想要站起来,她及时想到风袭走时交代的话,慌忙颤着音道:“风姐姐说了,你别乱动,她手上有解你毒的药,你、你乖乖等她回来就行!”
说完她一手捂着眼睛,露出指缝一边瞅着他,见他垂头思索了会儿后,身子无声的靠在床背上后,
她才嘘出一口气。
风袭了然,她知道少年邬遇是什么性格。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醒来,他首先判断的是身边的人是否会对他产生威胁,他先是观察了一番,见到
迎兰只是个薄弱女子,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现在,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是她。
风袭踏进屋里的时候,果然见到邬遇刹那间睁开了眼。
若说他昏睡着闭上眼睛时,还能隐隐约约看出几分藏在野性里的几分乖顺,但此时他偏着头直勾勾地看向她时,风袭觉得,少年邬遇像是一个被扔在虎群里的狼崽。
他有着还未成长起来的狼的血性,但因年纪尚小,闻风便警觉,他警惕任何人。
邬遇看着随意坐在桌前的女子,她脸上还带着一抹黑灰,但是眼神出奇的明亮,她翘腿坐着,倒了碗水后,大口大口的喝完,眼神随即瞥向他。
邬遇立即收回视线,他半垂着眼。
从她迈入屋内的片刻,他一眼便认出是她将他背出来,他思绪纷飞,在未见到她时,他脑子里盘旋诸多想法,譬如是那一路人救他出来,是阿浮勒部的巫师,还是副司,亦或是苻苓?
他方才瞧着眼前的女子,不动声色的将苻苓划掉。以苻苓的性格,除了自己出动,否则不会让漂亮的女子出手救他。
那是谁?
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是巫师,可这可能性又太小,他一是分辨不出这人是何来路,是敌是友,索性沉默。
“想出我是哪里派的人吗?”风袭放下碗,瞧着他,道,“没想出来?”
邬遇抬头看她,几个念头闪过,他的直觉敏锐的意识到这人似乎了解他,他忽然道:“你不是那儿的人。”
因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喑哑,但不难能听出少年独特的嗓音,他像是被扔入陷阱的囚徒,谨慎又警惕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风袭恩了一声,带着长长的尾音,撒了个谎:“我师傅卜卦,算出与我有劫之人,我寻着卦相找到了你。师傅说,我需与你相处三年,便可破了此劫。”
邬遇皱眉,这样的说法简直天方夜谭,完全不可信,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扯谎,只是坐在床榻上沉默地看着她。
风袭扬眉,散漫道:“你不信?我现在即可卜卦,你是与我有劫之人,我随便卜上一卜,就可知你从何方来,劫难如何,虽然我只学到师傅的皮毛,但应付你足够了。”
邬遇微压着眉,神情寡淡,依旧沉默的盯着她。
但风袭却能从少年微妙的神情中看出,他这样子就像是在说‘来啊,你试试。’
颇有种独树一帜的挑衅之色。
她啧了一声,像模像样的伸出手,眉毛微挑,轻浮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大拇指与食指慢慢相触,触即则离,周而复始,不过一会儿,她抬起眼,认真道:“你从西方来,往东南去。你心中有仇,你要复仇。”
邬遇的视线猛地凌厉起来。
“看样子我说对了。”风袭轻笑了一声,她像个世外高人一般,站起来,负着手摇摇晃晃道,“我需谨遵师命,这三年我必须要跟着你,师傅说了,成大道者,不能手染血腥,我不能染,与我有劫之人亦不能染。所以,这三年,你是摆脱不了我了。”
这个亦真亦假的理由,倒也算得上是个能说出口的理由,能光明正大在少年邬遇身边的理由。
他一定会猜,但猜来猜去,都不会有准确的答案。
这世界有巫师,有蛊术,信玄学。世外高人,得道高僧,世界之大,有多少人能窥见其中一角,他怀疑来怀疑去,也琢磨不出头绪。
邬遇确实辨不出,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人不会要他性命,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救他。他垂眼看着缠满身体的纱布,他只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
她口中的三年,他只当听听,暂时先呆在这儿,等身体一恢复,就尽快离开。
思索下,邬遇做好了最快的决断,他哑声道:“解药呢?”
风袭微笑,从腰间拿出一瓶药扔给他:“这是从柳妈妈屋里翻出的解药,是真的。”
邬遇倒出一粒药丸,手指微捻,缓缓凑到鼻间闻了闻,没有毒,他压下唇角,那可试一试。
风袭见他的动作,她微微撇唇,还真是小心又谨慎啊。
他们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
风袭的任务不过是陪着邬遇走完他既定的路,只不过要改变的是他不施□□,不残忍嗜血,滥杀无辜。至尊位上的人为人仁厚,当享天下太平。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让十年后邬遇称王,天下和乐。没有血肉横流,百姓流离失所,这便是任务大成,这样,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在的活着了。
一连过了三日,这几日风袭白天都不在茅草屋里,因为她欠了系统好几个善事,给邬遇的解药也不是从柳妈妈屋里翻出来的,也是和系统交换的。
它狮子大开口要了五个善事,那加上祛疤散还欠的两个善事,总共就是欠了七个。
无奈,这三日她都徘徊在凉城的街上,或是坐在某家客栈的砖瓦之上,寻觅着做善事的机会。
三日来,终于完成了六个,眼下还欠一个大善事。
这善事吧,还分大小,系统说七个善事必须要有两个大善事,评判的标准还得靠着它,无奈,她巴望着善事的机会凑到眼前来。
傍晚,天边的云霞渐黄,偶有的几只鸟飞过瓦檐,风袭瞧着这自由的鸟出了神。
就这出神的功夫,南街头有了一片骚乱,不知是什么原因,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聚堆在一起,伸手指着什么窃窃私语。
风袭起身,看过去,她想,八成做善事的机会来了。
她抬手飞身一跃到地,走向那围聚在一起的人群。
百姓们看着地上忽然口吐白沫的老人,神情担忧,然而,祸乱下,谁也不敢上前,皆开口互相询问着:“这儿有大夫了,找大夫来看看!”
“对啊,看他年龄也有七十旬了,老人不容易啊!”
“有没有谁是大夫啊?”
风袭挤进人群,低眉看着蜷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老人,他还有意识,手上不自知的挠着脖颈,然后她
眼神一凝,当即半蹲在地上,将他的衣袖推到上面,看到了老人的手臂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系统看到立刻判别道:“是瘟疫!”
风袭也看出来了,她迅速的起身疏散人群,百姓们听到瘟疫二字,都害怕的有多远跑多远,瘟疫在现在的时代足够令人恐慌,瘟疫控制不住,一城的人都会死于它。
她低眉看着垂垂暮已的老人,叹口气,他本就是老人,身体各方面已经不大好了,现在染了瘟疫,是救不活了。
她到街角借了一辆推车来,蒙住口鼻,将老人挪到了车上,推车将人拉到了城外。
到城外时,老人已经咽气了,风袭见过无数人生死,按常理说在某个世界见到人身死,应该是寻常之事,可在这个世界里,风袭总觉得,这里的人都格外悲凉。
说不清为什么,这个世界令她有了融入之感。难道这就是最后一个世界引出的反应吗?
风袭迎着风,静静地站了会儿,看着黄昏尽了,月色上头,也当作是陪着车上的老人走了最后一段,紧接着她点燃了火把,慢慢得烧了这具尸体。
瘟疫必须尽快隔绝源头,若这是城中感染瘟疫的第一人,那么今日围在老人身边那么多百姓,也许还会有人传染,她估不清此次疫病是否严重,没有接触水源和血液是否能够传染到人,这是未知的。
只能等。
但风袭回到茅草屋时,心里还是疑惑万分,按照原世界的走向,在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瘟疫一说,为何凉城凭空出现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