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哄坏
原名《哄坏》
文/虞冬栀
烫痛过的孩子仍然爱火。
——王尔德
云平市入夏早,入冬晚,像是一年只有两季。
才刚入六月,就接连降了三天的太阳雨。
今日中午雨刚停。
学校林荫道上,阳光穿透四季常青的香樟树落下斑驳光影,地面湿漉漉的往上反着热气。热浪难挡,空气仿佛凝固,使人容易感到烦躁和喘不过气。
这个点太过闷热,林荫道上加上宋晚清只有那么零星几人。
不过宋晚清要去网吧干最后一天的兼职,没那闲情像前面那对小情侣似的慢悠悠逛校园。更何况,也没人能和她牵手逛着逛着还接个吻。
在这热得想死的季节里,真是让人反季节的心寒。
【唐诗愉:羡慕啊?来来来,羡慕的话先别去网吧了,请立刻打道回府咱俩也牵手嘴一个。】
宋晚清离开校园步行走到网吧附近的街道上,才看到唐诗愉发来的这么一条消息。
正巧身侧就是一家装修陈旧开了有些年头的小卖铺,收银的深棕色桌子上放着三四个白色的收纳筐,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不超过五块的小零食,其中绿色包装的凤爪最为亮眼。
她走进去买水的时候顺手拍下来发过去。
【我还是买包凤爪和它牵吧,接吻也可以,让它的五爪划过我的唇,感受泡椒味的爱意。】
【唐诗愉:可别了,别人的唇是亲肿的,您可倒好,到时候直接辣肿。前几天追你的那个不就长得还行,直接找他不就成了。】
【已戒色,看破红尘,阿弥陀佛。】
【唐诗愉:这个屁放得好,记得买个五彩罐子装一下,等哪天你色.性大发我就打开给你闻闻。】
宋晚清把手机揣兜里没回复了,因为那个老式的冰柜年纪太大,那块玻璃需要两只手才能向前推开。她从里面选了瓶放在最底下够冰的矿泉水,就关上玻璃盖走去结账了。
就这么会的时间,店外便骄阳似火。
烈日阳光倾斜洒进店内,宋晚清一边叹着老板放在桌上的小风扇吹出的热风排队等前面那人结完账,一边微眯着眼透过阳光看着街对面那几个人。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是主角,不需要特地做些什么动作去吸引别人的目光,只需要往旁边挪动一小步,哪怕是站在暗处也能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人刚刚还被朋友遮挡住,这会嫌晒地走到树荫下站着。
宋晚清的目光即刻紧锁在他身上。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篮球服,宽肩薄背看似清瘦,可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却又流畅紧实有力,身后还背着运动的斜挎包,看着应该是刚打完篮球回来。
片时有个人走到他面前,那人好似递了根烟给他。
可他笑着拒绝了,没有接下。
染着银色头发的男生点烟吸了口,缓缓呼出白色烟雾,“阿延,我真是佩服你的自制力,你看看你身边啊都是一群爱抽烟喝酒的瘾鬼,这你竟然也能忍得住。”
裴斯延还来不及说话。
另一个叫闻淮凛的男生,打完电话过来后听到这话回了句:“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抽烟喝酒36D啊,肤浅排行榜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说着还将手搭在了裴斯延肩上,“我们阿延啊,只对100D感兴趣,不然怎么连恋爱都不谈啊,你看追他的那些女的哪个不是36D?”
“痴线,你敢说你不喜欢?你敢说你不肤浅?还100D,谁他妈胸前没事长俩地球仪?”
“喜欢啊,肤浅啊,我可没说我不喜欢不肤浅,喜欢的很勒。”
“滚球吧你。”
“超级加倍反弹。”
两人之间笑骂的相处方式裴斯延已经习惯。
他散漫淡淡笑着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仿佛将自己归类于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光线太过强烈,看不清那张脸,但以宋晚清看了十几年帅哥的经验来看,她赌那八成是个帅哥,如果不是的话,就买两包凤爪星期一左右手各牵一个走在学校的操场上。
是不是帅哥都赌不对,这脸不要也罢。
宋晚清兼职的网吧虽然不大,但算是这条街道上小有名气的一家,毕竟离华江大学很近,零食热小吃奶茶等一应俱全,关键是还有包间,不少男大学生一有闲功夫就往里钻。
开机,戴上耳机,点开游戏,一系列操作结束立马一脸谁敢打扰我我便于全世界为敌的表情。汗臭味更是少不了,在这干了即将两个月,宋晚清感觉自己都快对这种味道免疫了。
现在中午这个点基本没什么人来网吧,就几个拿网吧当家的社会青年在那混吃等死,睡觉的睡觉打游戏的打游戏,饿了就嗦一口泡面。
宋晚清扫了那几位神仙一眼。
闲来无事,她坐在前台单手支着脑袋闭着眼有点想打瞌睡,昨夜赶设计作业赶到今天凌晨三点,全靠着体内那股子燃烧的设计魂在强撑。
刚调整好姿势。
‘啪’的一声,令宋晚清立刻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台上突然出现的一张身份证,紧接着一道毫无情绪起伏的冷冽嗓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开个双人包间,两小时。”
宋晚清这才抬眸,目光撞进一双幽邃的眼中,渐渐的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
那张刚不久在小卖铺想看清楚的脸有了轮廓。
眼前男生皮相优越,短碎发干净利落,眉目凌厉深邃,眉骨处还有道不太明显的疤痕,下颌线连接喉结处的曲线锋利清晰,有滴汗水正顺着曲线往衣下滑落至神秘处。
他的目光坚定是带着点野性的,看久了还会发现似一滩无边沼泽,容易使人毫无防备却又心甘情愿地往深处陷进去。
宋晚清拿过那张身份证,瞥见上面的名字,眉眼轻挑又看了下眼前人的脸。
原来他就是裴斯延。从大一刚入学没多久开始就在她耳边不停出现的名字。
之前有段时间唐诗愉还总让她下载校园app,说能在论坛里面看到这人的照片,她嫌麻烦也不爱八卦就没下。当时还以为能看到多惊艳的一张帅脸,结果凑过去唐诗愉的手机上看发现全都是拍的背影和模糊不清的侧脸。
没想到总算是在今天见到了名字的主人。
熟悉操作地帮他开好后,宋晚清起身将身份证拿在手中递给他。
等那只手伸出前接过时,她故意用指尖装作是身份证的边角轻轻划了下他的掌心。
酥麻连带着痒,裴斯延眉头拢紧了些,目光却依旧淡然地看着眼前那张明媚带笑的脸,继而什么话都没说就往开的那间包间方向走了。
他进去没多久,又一个男生也进了网吧往他的包间里去了,指间还夹着根烟。
宋晚清看得也想抽了,思索着转身从烟柜里拿了包十二钗。
她已经五天没碰过烟了,这是她有烟瘾以来最长时间没碰过的一次。
闻淮凛收回脑袋将包间门关上,拉开另一张空着电竞椅将烟盒扔桌上,问那个正登录游戏账号的人,“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什么?”裴斯延登录好账号,拿起桌上的耳机检查了几眼,正准备戴上就听闻淮凛道了句:“刚刚前台那个女生竟然转身拿了包烟,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十二钗,真是看不出来啊。”
前台。
裴斯延脑海中即刻闪过那张明媚,还看着他故意漾起笑意的脸。
那个女生虽扎着高马尾,未施粉黛,穿着素色的白T和牛仔短裤,但那白皙偏清冷的长相上长了双极其妩媚的狐狸眼,并且他发现她右耳耳蜗和耳骨处都各打了个耳洞,再加上那表情和动作更是显得她跟乖巧这词一点都沾不上边。
烟?会抽也很正常了。
这是裴斯延对她的第一感觉。
“看不出来那就搬张凳子坐她旁边多看几眼。”裴斯延随意扔了句话给闻淮凛,戴上耳机就开始操作游戏。
他这人打起游戏来一向很认真,不过脸上倒不会出现要与全世界为敌的中二表情。
闻淮凛和裴斯延从小时候起就是一条裤子里长大的,两人除了初高中没在一块上,其他阶段都在一起。
他早就习惯裴斯延打游戏时冷着脸的那一副表情。切了一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也拿出手机玩起好不容易闯到两千关的消消乐。
两人的画风关在一个房里极其不协调。
这期间,另一个也在网吧兼职的华江女学生刚才来了趟,说是昨天有东西落下忘了拿。
宋晚清正好想去趟洗手间,和那个女生商量了下就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上完洗手间的时候,宋晚清还接到了唐诗愉打来的电话。两人在厕所里聊了好一会,唐诗愉说让她下了班去趟两人常去的那家清吧,有人请喝酒。
宋晚清应了声好就收好手机,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洗完手转身回前台,走到拐角处准备拐弯的时候,迎面撞到了副结实的胸膛。
撞了她也就认了,可腰身竟然还被有力的手臂紧搂着,这和揩油没区别的行为使宋晚清立刻皱着眉,甚至恼火的想将眼前人用力推开。
但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发现眼前出现的衣物好像是刚刚开包间那人穿着的黑色篮球服,一阵干净的皂香味道也突然萦绕在她的鼻尖,这莫名让她的火气消下去些许。
在这个年纪,她接触过的人不管男女几乎都喷香水,网吧里的气味里也混杂着烟酒泡面的味道,很少再闻到如此干净的皂香味。
猜到是他,宋晚清这会是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她掀动眼帘看着眼前人,还故意偏头淡笑着媚眼轻挑,嗓音冷艳:“帅哥,你身上很热,弄得我也很热,能不能先松开?”
这话如果换做别人听了,看着她的那张脸指定站不住脚。
可裴斯延听了神色却依旧无温,仿佛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和人紧贴的场合。
他立刻松开她的腰身,直回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嗓音毫无情绪起伏的冷冽,“抱歉。”
“接受了。”宋晚清回答的很快,像是迫不及待想甩开一个麻烦。
接着稳着脚步从他身旁离开。
裴斯延回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收回目光也离开原地。
等回到前台,宋晚清在女学生准备走的时候,琢磨了下还是拉住她问了句,“你认识裴斯延吗?”
女学生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有点脸热,点点头,“认识,但他不认识我……”
“哪个学院的?”
“心理学院。”
怪不得在学校碰不到他。
宋晚清所在的美术学院和心理学院在学校相隔的距离简直一个头一个尾,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今天是周五,晚上宿舍没人。
宋晚清夜晚十一点下班回宿舍洗了个澡,化妆换了身衣服才出发去的清吧。
晚上的她和白天截然不同。
媚眼勾勒着狐狸眼线,娇唇涂上了淡红色的口红,白T牛仔短裤也换成了挂脖吊带短裙,露出的锁骨精致分明,肩膀平直白皙,高马尾也散下披在肩。
宋晚清走到宿舍楼下准备叫辆车。
刚点开叫车页面,就听到一旁的小道传来男女的说话声。
“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难道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嗯。”
宿舍楼下还算安静,显得那一字的回应更无情。
上一秒,宋晚清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对话还起不起听墙角的兴趣。
下一秒,车辆叫好,界面显示司机还有一分钟到达目的地,那两个字传入耳内突然就勾起了她听墙角的兴趣。
“阿延,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共坠》求个收藏~
都是野蛮带恶的疯犬,悲观里的乐观主义者,开在沼泽地里的向日葵。
倪初高三转校遇见了驰楘。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驰楘这人生得特别正,但外貌和性子极其不搭,清隽的皮囊下是狂恣的恶。
周围认识他的都说他是条表里不一的疯狗,提醒倪初别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冷清的人疯起来是不是会特别带劲?
倪初想是的,开始试探恶里的极限,上课还总爱看他,问他一句:“驰楘,我今天好看吗?”
他总沉默,却在别的女生问和她同样的问题时说好看。
楼梯口。
没人敢伸手去摘下他的眼镜,她是第一个,并且摘下后还挂在了他的校服领口,觉得无趣,“驰楘,你真没劲。”
他倚着墙,握她手腕的力度不小,神色冷戾,嗓音发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倪初没碰过烟,第一次碰是在毕业后和他确认关系。
那晚她尝遍了他的所爱,却又在某天突然离开,令被驯服的犬变回疯恶。
再次见面是在大学里。
驰楘将她拉扯进宿舍旁的小道,将人抵在墙边。
光线昏暗,带着潮湿,他声线幽冷带着怒意,“倪初,这么久了,脾气也该闹够了?”
“我没闹脾气。”
“那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我男朋友。”
“倪初,我给你次机会再说一次。”
*双向救赎、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