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啦！”我搂着软乎乎的玩偶，靠在医务室的窗边打着哈欠。

瓢泼的雨点势不可挡地冲刷在泥土小径上，激起白色的雾气。不远处的房屋好像附着了一层莹润的水膜，有些瘆人的咕嘎声在空气中划过，也许是在暴雨中迷途的鸟雀吧。

天空黑沉沉的，屋内也没有多少光线，湿润又昏暗的天气，睡过头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下雨天最适合吃喜久福。”五条悟拎着购物袋，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乙骨。“哒哒，这里是来探病的乙骨同学哦。”

“喜久福？”我探头一看，“是点心啊。等等，你不会骗乙骨同学说我喜欢甜点吧？”

“骗！？”

乙骨同学好像容易受惊的仓鼠呢。

“嘿咻嘿咻，悟，被戳穿了啊。”熊猫抗着大箱子路过。

“哈？”

“喜欢甜点的是五条老师啦，不管是什么人、以什么方式带进高专的甜味食物，最终十有八九都会进了他的肚子。”我丢下玩偶，利落地翻身下地。我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裙，光脚踩在潮湿的地板上，凉得我缩了缩脚趾。小腿上早就没人在意的绷带松垮垮地落了下来。

“诶？没、没事了？”乙骨优太眼睛瞪大。

我朝着五条悟撅了撅嘴：“所以怎么会有教师不负责任到学生伤都好了才来慰问啊？你再来晚一天我就出院了。”

鸡掰猫已经开始对我放在医务室是小零食动手动脚了：“不怪我哦，因为我根本没打算来嘛～是我们的优太同学又担忧又忐忑的，经过了超——漫长的心理建设，才敢来的。”

对猫和对人并不需要用相同的态度，我一秒挂上微笑：“啊，芥菜啦，受伤是我自己我不小心的。只是皮肉伤，就算放着不管都没有关系，还待在医务室是因为在跟硝子小姐学习反转术式哦。”

才怪。

乙骨同学又晕过去了不知道，从那所小学一出来，五条老师二话不说把我流出来那一点点血糊了我满头满脸，在真希他们去的医院那里稍微露了个面后，就火速把我塞回了高专医务室。

无非为了回避被高层传召、刁难。

五条老师其实也还蛮负责的。

做戏就干脆做到底，我被要求在医务室躲上至少一个月，因为太无聊，所以才请求跟硝子小姐学习反转术式的。

虽然根本学不会——

硝子小姐的描述方式基本上是：“先“噗”的一下，然后“砰砰”，紧接着“呼啦——”……什么，听不懂？稍微有灵性一点嘛。”

……最后还是五条老师偶尔来用人类的语言讲解讲解，才勉勉强强入了门。

总之，虽然成功躲掉了“监视不力”的罪名，高层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终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们维持了乙骨的缓刑，但给我派下了两条任务。

一、随时保证乙骨优太在我的“聆风”术式范围内。

二、乙骨优太在被监视期间造成的一切损失由我赔付。

“聆风”是上面给“将咒力注入空气的探查手段”的称呼。虽然严格的来讲，这只是一种咒力的应用而远算不上术式。不过为了便于交流，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不严谨的命名。

这些条件，某种意义上，就是试图将责任从硬骨头五条悟那里转移到好拿捏的我身上。

问题在于，这两条条件无论对乙骨还是对身为一级术师的我，都并不过分，甚至过于宽松了，反而难以推脱。

完全是温水煮青蛙之举，一旦答应，我几乎就被绑在了高专，他们大概率会想办法让乙骨砸烂点什么东西，从而让我受困于债务中，随后再渐渐加火。最后，乙骨优太的性命被高层拿捏，我也不得不为他们卖命。

一箭双雕之计，他们想的倒挺美，但忽视了旁边随时可以把锅砸烂的五条老师。老师一句“我可是站在乙骨这边的。”直接把他们的美滋滋的计划通通打碎。

五条悟态度摆下来，我遵不遵守条件也就可有可无起来。接下来就要看我怎么表现了：完全不听，就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五条悟这边；言听计从，则坐实了我好拿捏的印象。

五条老师并不希望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参与这些，大约陈述了一下会议情况，只告诉我不必担忧，想干啥干啥——没有想法就装傻。

还是夜蛾校长比较靠谱，跟我分析了一波咒术界局势——目前高层对咒术界运行的控制是几乎绝对的，保持一定程度的良好关系对往后行事很有帮助。

最后得出结论：大部分时候听话（毕竟乙骨确实是问题儿童，总得有人盯着，虽然监视自己的同学依然怪不舒服的），偶尔装装傻，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也不影响我的日常活动——甚至还得到了在高专内使用咒术都不需要申报了。

就是钓着他们，就是玩～

五条老师很不高兴，我觉得主要不是因为担心我玩脱，主要是白嫖了一晚上猫猫牌翻译还没给他买奶茶。

夜蛾校长虽然长的糙汉的不能再糙汉，其实还是蛮细致温柔的嘛，听说我把猫咪咒骸弄坏了也没有生气。反而又塞给我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玩偶，还叮嘱我出外勤一定要带在身上。

刚刚抱在怀里的就是其中之一啦。

“不，水野术师，我认为下雨天适合您出外勤。”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伊地知先生撑着伞的消瘦身影立在暴雨中。

“海带？”伊地知先生居然能在五条面前A起来？有震惊到。

“呐，你想对我“大病初愈”的学生做什么呢？”五条老师放下柚子茶，故意淡淡道。

“五、五条先生，我……”

乙骨一整个蒙住了，我别过头，努力憋笑。

五条老师玩味地摆弄着我包上的伞型金属挂件：“好啦，偶尔也展示一下自己的獠牙吧。不然可就要偏离初心了——遥都快混成辅助监督了。”

“明明反过来才对……”我嘟嘟囔囔的套上鞋子，临行前，视线划过硝子小姐的办公室，暗自叹了口气。

……

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其中还有好几处麻烦的鬼屋，可能滋生了两个以上的准一级咒灵，所以一次性出动了不少术师。

不出意料，我的任务依然是索敌和引导，同行的队友也不出意料的有老熟人柴田先生，那个持盾的术师。

从靠近游乐场开始，柴田先生就未曾离开我三步之外——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水野小姐，里面的咒灵状况如何？”

“嗯……窗的情报很准确。”

无视了辅助监督疑惑的目光，我步入雨中，抬手结印。

“水利万物而不争。”

雨势因力而动，缓缓旋转。

“然，世间无绝对。”

指尖轻撵，雨滴凝结为致密的细针。

“温柔还是暴虐，自在人心。”

细针和雨水绞成漩涡和风暴，在整个游乐场飞舞穿插，所过之处，咒灵尽数祓除，而建筑无一倾塌。

“术式?露华凝。”

我还是蛮喜欢下雨天的，一场暴雨之后，天地都干净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