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们的监护人，把罪责都归在我身上，可以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只有十五岁，对未成年人的确有这么一条规定，但看在咒术界的份上，是否具有完全独立行为能力，监护人到底怎么算是个问题，所以并不是必须实行。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提出这一点，水野遥还是稍微有点惊讶的，她点头：“可以，但你要想清楚。”

“在加一筹的话，能让你跳钢管舞的，说不能就不止五条悟一个人了。”遥意有所指地说。

“我想清楚了。”夏油杰笑容温和地回答。

啊，惦念着两个养女的安全，觉得为了家人做什么都可以，真是令人感动。

赶着给高层送把柄呢，咒灵操使被桎梏这种事情暂时倒是不可能的的确确发生，但水野遥依然不受控地有点烦躁。

遥面上不显，一如既往一副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微笑，周到地补充着：“这样啊，她们会没事的，不过大概还是会吃点苦头。”

“毕竟杀了人呢。回来之后，夏油先生要注意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呢。”

夏油杰无言。

咒术师一生都要与死亡为伴。祓除的咒灵，咒杀的敌人，战死的同伴，来不及救下的受害者，甚至，被波及误伤的普通人。

大部分咒术师会越来越冷漠，见的多了，就脱敏了——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生来如此。每一次都耿耿于怀的，大多很快就疯了。

而对生命冷漠过头的那一波，过上十几二十年，迟早也会疯了。

夏油杰很早就明白了前一点，最近又有些恍然。

咒术师如何对待死亡，这个问题也许永远也不会有标准答案。

他承担这份责任是应该的，让两个全心全意信任他女孩，在十五岁这个本应手捧鲜花和糖果的年纪，就沾满了鲜血，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水野会怎么看待生死呢？夏油杰不由得感到好奇。

水野遥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她不会安慰夏油杰，也不会说什么没关系，更不会无条件的去庇护两个女孩免遭罪责，就算她们只是孩子，迷途知返永远不晚。

百鬼夜行当夜，美美子和菜菜子杀死了两位辅助监督，十三个窗相关人士。

其中有一位父亲，他的双胞胎女儿刚出生。妻子得知丈夫的死讯后，悲痛欲绝，在家人和朋友的劝导下，决定离开伤心之地东京，带着女儿们搬家去乡下住。

没有人有资格替泉下之人说原谅。

………

遥最近在忙着修订法典。

然后她就被派去英国出长差了。

没毛病。

………

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令人满意了，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赶不上看着学弟入学了。

虽然惠和顺平早就认识了，她还带过他们的理论课，也没什么好好奇的……承认吧，遥就是想看下一届入学的笑话。

嘛，最近的高专也不会出现多有趣的戏码，夏油杰又被关了小黑屋，忧太也被派去非洲大草原了。

大家都不开心——忧太见不到同学，五条见不到他的两个优质劳动力……乖学生，出门还会给五条老师带甜点的那种。

出差环境优良，工作轻松，限制又少的水野遥倒是成了最大赢家。

很像度……遥及时打住了这个念头。

只要她不想出来那两个字，就能逃开因果律制裁！

这次，一定！

之前拖拖拉拉，换季的衣服始终没买几件。欧洲要比这边冷一些，出远门之前，遥还有些日用品要置办。

“又是要一个人出门……希望这次不会有不长眼的找上来。”

“汝善变幻之数，否？”

“诶？你怎么知道。”

“吾通之。”

“没想到嘛，你居然还会这种很需要脑子的技能。哎呦。”

小鸟啄了一下遥的头。

“啊啊，那你说，什么样的形象看起来就不好欺负呢？”

“吾。”

虽说是一个字，那小胸膛挺的，那语调飞扬的，让遥在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了一股大碴子味的：“那必然啊，肯定得是我呐。”

“噗——咳咳。”

“不，什么事也没有。”遥按住了探头探脑的凤凰：“多霸气？你说说？”

最后出现在东京大街上的，是个深粉色头发的，穿皮衣，衣领和袖口处隐隐露出大片玫瑰色纹身的高个子大美女。

虽然但是，她又双叒叕被猥琐男拦住了。

遥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正好也用着幻术，就稍微用点手段让他吃了点苦头，猥琐男轻而易举地招供了：

造型很成熟但是气质太无害，看上去就像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特意打扮好第一次出来“玩”的。

遥陷入沉思。

所以，她真的不可以有气场这种东西吗？遥还不信这个邪了。

“鸟，你放点咒力出来。”遥悄悄给变成头饰贴在她耳边的凤凰传音。

水野遥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冥小姐的举止和神态，配合着凤凰攻击性逼人的咒力，露出带着三分不羁三分妩媚四分邪魅狂狷的微笑，轻佻地捏住男人的下巴，用力：

“哦？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猎人，而不是上钩的猎物呢？”

“看来这次的伪装，很成功嘛。”

男人愣住。

然后，一击KO。

能踹多远踹多远，反正她的力气又死不了人。

冷艳大美女淡然转身，宛若高岭之花。

内心嘛……

好耶！腌鱼子！成功啦，遥也可以很凶的嘛，啦啦啦啦好开心！

等等等等，不要转头不要笑，留下帅气的恶役御姐の高冷背影，完美收场。

巷子口，有个留着灰蓝色长辫子的脸上横贯一条缝合线的奇怪男性，正倚着墙看向她。

这年头咒灵还能化形了？

水野遥看回去。

“果然能看见我诶，”咒灵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啊呀啊呀，你好像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呢，不过不用担心哦，我们是同类呢，小姐。”

头上带缝合线的金发少年从阴影中现身，逆着光，温柔而骑士地向她伸出手来。

“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啊嘞？

水野遥面上的表情跟内心出乎意料地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