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半晌，秦厌辞目视前方，语气淡淡：“你确定？”

叶小离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方望去，目之所及，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望无际，扭头，从秦厌辞臂弯里探出一双眼睛，见到一颗巨大的太阳，像泡在海水里，还有飞鸟划过的黑色影子。

橘黄色，滚烫的……

叶小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饿了……

肚子很配合得叫了两声，叶小离不太好意思地缩回脑袋，低着头说：“我有同学住在海里，或许……”可以联系联系。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海上风声过响，叶小离话还没说完，抱着她整个身子的力道收紧，腾空而起，她下意识揽住秦厌辞的脖子，于是她更清晰地看清了秦厌辞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天光云影，风起潮涌。

秦厌辞轻快跳跃在海面，几个回落，终于抵达陆地沙滩。

海风吹着衣袖，秦厌辞看着垂着脑袋的叶小离，从她头顶随风晃动的呆毛到浓密的睫毛，再不着痕迹下移，最后抿了抿薄唇，移开目光，动作轻柔地将叶小离放下。

踩在散着余温的细软沙子上，叶小离的双腿还有几分软绵绵无力感，她扬起笑脸，十分认真地道谢。

橘黄色的光晕在叶小离粉嫩的侧脸，一边松散的麻花辫落在胸前，毛绒绒的，她圆润的眉眼浅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掉进海里了。”

秦厌辞垂眸，没出声，看着叶小离随风轻拂的裙子，裙摆处的果绿色颜色更深些，是因为被刚刚涌过来的浪花打湿。

果然，侵湿后会更好看。

潮水涌来时如此猝不及防，叶小离低头，看见一只小螃蟹努力从白色海螺里翻出来，她提起一点点裙摆，抬头时背后的那根麻花辫随之晃到身前。

海风吹乱她的碎发，她看了一眼波澜壮阔的大海，对秦厌辞说：“涨潮了。”

秦厌辞嗯了一声，若无其事，伸出手。

叶小离好奇地看着秦厌辞张开五指，修长分明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果绿色星星样式发饰，很眼熟，叶小离下意识摸了摸耳畔的发髻，哦，是她的发饰。

再次软语道谢，叶小离松开裙子，笑着伸手去拿，未料，猛地一阵浪花袭来，指尖立刻被灼热的温度包围。

秦厌辞瞬间握住叶小离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带，避开来势汹汹的浪潮。

如所料之中。

而叶小离看着急急退去的浪潮，暴晒一日的沙滩被潮水打湿，暗棕色的沙面留下一地五彩斑斓的各式贝壳，和来不及成气候的虾兵蟹将。

她心有余悸。

叶小离收回目光，正要开口之时，对上秦厌辞垂下的眼眸，脑海中的警报声忽然拉响，没由来的，下意识的，一种面对天敌的警惕感。

天敌？哦，她最害怕就是蛇虫蚂蚁，而她差点忘了，秦厌辞是蛇。

被握住的手心中有一枚果绿色的小星星发饰，指腹清楚地传来灼热与粗糙，不是星星的打磨圆润的尖角，是抓着她的五指，掌心宽大粗粝，像她想象中蛇的鳞片。

抽了下没抽动。

远处忽而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正为难的叶小离眼神一亮。

秦厌辞听到了，也看到了，理智终于让他松开手，如她所愿。

叶小离没察觉，抓着小星星，轻而易举挣脱开。

视线之内，一头银灰色小狼疾驰奔跑，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叶小离挥动双手，高声雀跃：“江明！我在这儿！”

秦厌辞背过手，看着叶小离灿烂的笑脸，看着她迫不及待地跑向那头令人厌烦的狼崽。

银灰色，真是令人厌恶的颜色。

叶小离跑向江明，带着害怕与解脱。

对她来说，江明的出现大大缓解了尴尬窒息的气氛，怎么说秦厌辞都救了她，是救命恩人，她应该克服对蛇的恐惧，真诚表达感谢才是，而不是在他面前流露出害怕的神情，那样不太好，太没礼貌，也太伤同学感情了。

江明看着跑过来的叶小离，加快了速度，急急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才化成人型，大嗓门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叶小离余光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秦厌辞，海风吹着他的衣袂，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粗心大意的江明难得心细一回，捕捉到叶小离细微的小动作，皱着眉，一边眼神凶狠地看向秦厌辞，一边问：“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叶小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她扯了扯一幅要化成原型去斗殴模样的江明，言简意赅地解释，“是他救了我。”

闻言，江明收回警告的视线，看向叶小离又是一幅纯良无害大狗狗形象。

被扫帚带飞上天，竟然有这样离谱的事！江明挠了挠头发，瞥见叶小离另一只握着的手，又紧张地问：“手受伤了？！脱臼了没！”他已经自动脑补叶小离手抓着扫把受伤了。

叶小离摇着头，摊开手指，掌心是一枚果绿色镂空小星星，江明看了看，拿起小星星往叶小离脑袋上比了比，挑了个顺眼角度，替叶小离簪上去。

他说：“漂亮。”

叶小离捋了捋遮住视线的碎发，眉眼含笑，从认识的那天起，宁瑶儿和江明就喜欢装扮她，像小朋友过家家，这样的赞美她习以为常。

再度涌起的海水没过鞋子，秦厌辞面无表情，他应该任由那枚不起眼的星星掉进茫茫深海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回到主人身边。

“秦……”江明想秦厌辞这个名字真拗口，不像他的名字简单霸气，他喊，“秦厌辞。”

准备离开的秦厌辞停下脚步，忍耐着看过去，他看到那头狼崽脸上愚蠢的笑，以及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叶小离。

乌黑松散的麻花辫，果绿色的裙摆……

江明拍了拍胸脯，朝他喊：“谢了，我江明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少年明朗的笑声，听得秦厌辞非常烦，视线掠过笑着点头的叶小离，冷声：“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