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一年风雨

“二姐你别瞎说,我们是碰巧遇见的。”

许妍一向脸皮子薄,被这么误会还得了,因为急于解释,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二姐还看热闹似的,完全没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只那么抱着臂笑眯眯的盯着她,许妍急的要死,扭头再看路从,却更是生气了,那人单手抄兜,也盯着她笑,笑容里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不帮忙解释倒也罢了,这样的反应更引人琢磨。

“别害羞嘛妍妍,二姐帮你保密,不告诉舅妈。”

路从见她满脸气愤像要咬人的模样,才终于不在一旁看热闹。

“你帮她保啥密,我俩啥事儿也没有,倒是你,刚跟人钻完小树林,该让人保密的,是你吧!”

路从这人行事无忌,说话也全凭心情,更不怕得罪人,那话自然说的糙了些,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许妍二姐也是知道路从这人平时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他浑,但真要自己见识一下,还有点招架不住。

她二姐当时脸就红透了,那红是气愤的红,不止脸红,眼圈也跟着红了。

“你……你瞎说啥,谁钻小树林了!”

许妙仰着小脸问许妍,“姐,啥是钻小树林?”

“小孩子别瞎问。”

许妙嘟嘟嘴,不开心的“奥”了声。

路从轻嗤了一声,左手指间把玩着打火机,“擦”火苗燃起了,借着光亮看清他的表情,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吊儿郎当带着点痞气,抬头睨一眼许妍二姐,勾了下唇角,却也不像是在笑,倒像是鄙夷。

“你不承认是因为害羞么?这有啥害羞的,别怕,我们帮你保密。”

到底是心虚,许妍二姐不敢说什么,反而把目光看向许妍,“你能不能说说他,叫他别瞎说。”

许妍沉了口气,白了她二姐一眼,“别瞎说的是你,以前跟你亲近一点你从不带我玩,今天突然拉着我来看电影,原来是拿我当挡箭牌来了,我再说一遍,我跟他啥事没有,就是碰上了一起搭伴回家,你回去要是敢瞎说,我就把今天的事告诉姑姑,到时候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话说完,许妍扯了一把许妙,“走,咱们回家。”

夜里漆黑一片,全靠着月光那点清辉照路。

回家这一路,许妍二姐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始终哭哭啼啼的,但也没人搭理她。

路两旁就是水沟,大概有半米多深度,两旁没有围栏,走急了容易跌进去,路从就紧跟在许妍姐妹俩后面,生怕一个走神,这俩就掉进去,现在那水沟里的水都结成了冰,虽然掉进去不能被淹,但也会摔得够呛。

谁知道他的心思许妍没能理解,跟了一段路,前面的人突然回头,路从差点就撞上去,好在反应的快,刹住了脚。

“你跟我这么近做什么?”

路从挠着后脑勺,被问的不知怎么回答。

许妍语气有点冷,“你别跟我走太近,让人误会。”

路从眼神暗了一下,只是天色太黑,叫人看不真切,他没应声,许妍也不在意,拉上许妙的手继续走。

自这天回到家后,路从很久都没能再见到许妍。

有时候去她家里借东西要是碰上了,她也如同不认识他一样,像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

许妍还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尽管每年在新年的夜里,她都会向财神爷祈祷,保佑家中早日发财脱离贫困,但每一年的日子还是旧的配方,旧的调味,苦是一样的苦,酸是一样的酸,日子没有改变,如往常一样的过,丝毫不给人希望。

这段时间,许妍出去放牛时,常有一个人跟在她身边,跟个影子似的甩不掉。

这人也和许妍同村,比她年长一岁,名叫常富水,因他在家排行老二,村里人更喜欢叫他常二。

常二上学那会儿就总喜欢时不时的在许妍身边转悠一下,还故意逗她,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许妍不爱搭理他。

后来她不念书了,常二也在不久后退学,谁知道这段时间竟也开始放牛。

许妍讨厌他归讨厌,但这地不是她家的,她拦不住谁要来,起初几天,常二就远远跟着她,后来他就总找机会过来跟许妍聊天,荒郊野岭的,许妍又是个姑娘家,常二天天跟着,她总得堤防一些,那段时间,许妍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晚上回去吃饭,在饭桌上,她想提一下这件事,还未开口,刘兰喝下一杯白酒后就开始数落许良。

“你就跟你爹那个死德行一样,整天出去瞎跑,有啥出息,好好的学不上了,在家里胡混,再这么混下去,早晚死外头,你最好死外头,我也省心。”

许良挨骂的时候基本不反驳,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从炕上跳下去就跑,自从他不上学,基本在家里就摸不着他的影子,刘兰看见他就骂,看不见的时候又担心他真出啥事死外头,整天逮着许妍就念叨,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出去看看,还说许良最听她这个姐姐的话,她是当老大的,要多照顾弟弟妹妹。

这话她听了十几年,只要刘兰起个头,她就能把话一字不差的接下去。

自己想说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真正从外面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她才对。

第二天她照旧要去放牛,只不过出发前,她用捣蒜的杵子捣了点辣椒水装在空置的药瓶子里,悄悄的带在身上。

那个常二又几乎和她同一时间到她经常放牛的那片荒甸子上,许妍连看都不看她,手里握着药瓶子,心里早就打好了主意,但这天常二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也没太靠近,更没有出格的举动。

日头快下山时,许妍松口气,赶着牛回家去,从河坝上刚下来,常二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听见脚步声,许妍就慌了,一手握着赶牛的鞭子,一手去拧药瓶。

“许妍,许妍,你等会,我有话跟你说。”

许妍脚步停了下,手里的药瓶藏在掌心里,转身警惕的看着常二。

“你有啥事?”

“我想和你约会,在东边那片小树林,今晚七点,不见不散。”

那个时候正流行港风,常二也学着电视里的演员烫了个头,中分的发型,半长的头发烫了个弧度,他说话时故意抬了下下巴,好像觉着自己很帅很酷似的,惹得许妍一阵不适。

许妍盯着他的笑脸,他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生吞了个苍蝇一样的恶心。

她扬起赶牛的鞭子,怒气冲冲的往常二身上挥,“你有病吧,谁要和你约会,我已经忍你很多天了,你以后离我远点,不然我看你一次抽你一次。”

许妍身板瘦,长的白净还嫩,发火的时候脸蛋泛起一片红,看着一点也不凶,反倒让人觉得娇嗔。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对常二发火,常二也不恼,反而还笑,一面躲一面笑嘻嘻的说:“嗳,我认真的,约会奥,我等你。”

“你还说。”

许妍气急了,挥着鞭子就冲过去,常二哈哈笑,转头撒开腿就跑。

许妍追了两步没追上便停下了,回过头赶牛往家走时遇上了路从,看见他那刻还惊了下,也不知刚才他们的对话他听去了多少。

她没和路从说话,路从也没什么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去。

夜里,常二从院子里出来,到茅厕去解手,刚一迈出院门,就看见黑夜里有个人影立在那,还有火星子一明一灭的烧着,他吓了一跳,颤颤嘘嘘的问:“谁……谁在那?”

“你爷爷我。”

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嚣张气焰。

知道是个大活人,常二仗着胆子走过去,那人就在他走近的时候抬起头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常二看清了他。

“路从?”

路从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抬脸瞥他,“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常二纳闷,“你找我干啥?”

“以后离许妍远点。”

他知道路从这人不好惹,一般没人愿意和他犯话,可男的都要面子,他常二也不例外,被这么命令着,他哪能听话。

“我凭啥听你的?”

“不听?那你试试?”

常二哼笑一声,“试试就试试,我和许妍的事,跟你有啥关系。”

似乎听见路从嗤了一声,后将大半截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下一刻,他突然扣着常二的后脖颈将他往远处带,常二一下就慌了,使劲儿挣扎,谁知这路从看着不怎么壮实,手劲儿却这么大,被他这么箍着,一点都挣脱不开。

“路从,你要干啥?”

“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儿。”

他那话说的轻飘飘的,像在闲话家常一般,愣是听得常二毛骨悚然。

“你……你敢打我,我告诉你爸去。”

离他家里远了,路从脚步停下,常二觉出不对,抻长脖子要喊救命,话未出口,肚子上就吃了一记闷拳。

常二被打的哭爹喊娘。

“你还跟着许妍么?”

“不跟了。”

“真不跟了?”

常二疼的捂着肚子,声音里带着要哭的调调,直说:“不跟了,不跟了。”

“要让我知道你再跟着她,下次我打的比这还狠。”

路从满意的放开了他,一得到解脱,常二撒腿就往家里跑。

“你不是要告诉我爸么,尽管去,老子不怕,但你记着,之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你们好狠的心,看文不评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