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秦把车开到谷底，这是个枯水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车颠簸得厉害，赵曦都有点抱不住团子了。

“难怪你要和你哥换车呢，真是个好妹妹！”韩秦全身跟着上下起伏的汽车跳动。他紧握方向盘避过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又艰难地打回方向盘把车转到正路上。

赵曦胃里酸水都抖出来了，她又吞了下去。看了看两边的小山坡，刚才下来的三十度山坡都算平缓的，现在的几乎都有四五十度。

她已经抱不住团子了，团子趴在她的脚下，紧紧地抱着她的小腿。而她右手拉着车顶的把手，左手紧紧握住座椅，背也死死地贴在靠背上。

大概开了两公里，天上开始飘雪。

又开了一公里，山坡上出现了道路，又走了两百米，来到道路距离山沟最近的地方，大概有两米的高度。

赵曦让韩秦把车停下。

停了车，所有人外加一只狗都下来吐了。

“幸好没抛锚，老伙计，今天长脸了。”赵军吐完抬起身体，抹了把嘴，拍了拍面包车。

赵旭弯腰扶着大腿摸着肚子虚弱地说：“我的五脏六腑都抖散了。”

而赵曦更是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雪下得有点大，一眼望去白茫茫的，能见度不到百米。

韩秦单手叉腰走到赵曦身边问：“怎么走？”

赵曦蹲在地上，双手压着翻腾的胃，缩成一团。听到韩秦的话，露出右手翘起食指往道路上指了指。

韩秦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说：“老赵，你说过你能举起一辆帕莎曼？”

“对。”赵军揉着胃说。

“我们要上去，等会老赵和赵旭为主大家为辅，把越野抱上去，然后越野在前拉，其他人在后推，依次把SUV、面包车和房车拉上去。”韩秦安排道。

“没问题，但需要再缓缓，一把老骨头都要抖散了。”赵军说。

“行，休息……”他看向赵曦。

“休息十分钟吧。”赵曦挤出声音说。

十分钟后，一群男人又拉又抬把四辆车都弄到道路上。

当赵曦再坐在匀速行驶的车上，她才觉得危险已经远离。

当赵曦他们在山沟里艰难前行时，一头三米多高六米长的公猪带着四五十只小一点的猪冲进了农家乐。公猪嗅着味道，挤进三层小楼的厨房，看到被破开腹部的小猪，“嗡嗡嗡”地大叫起来，接着，它闻了闻，又咬下几块猪腹吞了下去。

公猪到处嗅，在小楼里横冲直撞，小楼一下坍塌下去，公猪身上盖着几块水泥板冲了出来。

有几只猪想到厨房方向刨出小猪的尸体吃，公猪突然发出“嗡嗷~”的咆哮声，四下闻了闻，带着一群猪跟在赵曦他们车轮印追了过去。

赵曦他们在把车子往道路上搬时，公猪正带着一群猪站在小树林尽头四下嗅，似乎因为下雪，味道的方向变得不确定起来。过了良久，公猪放弃追踪，一群猪回到大猪的尸体旁吃了起来。

赵曦坐在车上抱着团子有些昏昏欲睡，寒冷让她缩成一团：为了省油，大家都没有开空调。

昏昏沉沉间，赵曦看到前边山坡山有一栋房子，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往小房子看去，周围一圈围墙，赵曦指着房子对韩秦说：“到那去。”

韩秦把车停到房子下方的道路上，提起消防斧走了下去。此时雪已经很大，能见度不过三十米。

韩秦走到围墙的大门前，锁上了，听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声音。他翻身上围墙，蹲在墙上往里看，一栋两层小楼，一大一小两个厂房，还有一排棚屋，没有人影。他翻身下去，到处溜达了一圈，小楼和厂房都是空的，一张纸都没有，地上积了层灰。门窗都紧关着，似乎不久前这个小厂被弃置了。

他回到车里拿了铁丝，把大门的锁打开，又打开了近三百平米小厂房的门锁，让大家把车开进小厂房。

陈雨提着工兵铲说：“我去找些木材生火堆。”

赵旭说他也去。

韩秦把消防斧递给赵旭，让他砍几棵枯树。

等到陈雨和赵旭拖了六棵小树进来，大家先把树上的枯枝扳下来点火，陈雨把枯树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木柴。

四辆车围城一圈，中间生起了火堆，赵曦和赵军各拿了户外防潮垫铺在地上，又在上面垫了层毛毯。

赵旭把户外折叠桌椅拿出来，又每家拿了些羊肉和蔬菜，赵军坐在椅子上处理羊肉。赵曦坐在赵军旁边询问羊肉的处理办法。

郑伊人在房车上烧了开水，一人倒了一杯。

“我刚才看了下温度，零下七度了。”郑伊人坐在赵曦身边说。

“C市以前冬天零度都很少。”赵曦感慨说，“不知道最后温度会降到多少。”

“我担心太冷了车受不了。”赵旭有些发愁。

“还需要防滑链，今天没有车打滑抛锚真是运气。”方井觉得今天真是幸运之神眷顾。

“我们现在在哪？”胡广成问道。

赵曦摇头，她是完全跟着感觉指的路。。

郑伊人把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韩秦一边回忆今天的前进路线一边在地图上看：“我们刚才经过了一条河？”

“对。”胡广成说。

“进安德了。”韩秦说，那条河就是C市和安德市的分界线。

从现在的位置往东北是C市，往西和往南都是在爬坡。

“你们还是往首府去？”胡广成问。

赵曦点头道：“我们家人都在那边呢，而且如果说有哪里能控制住局面，我觉得就是首府了。”

“小曦，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赵军拿着一把木柄烤针一人递了两根，“羊肉再入下味道，等会自己串。现在可以先烤些土豆。”他又拿了一盆小土豆出来。

“埋进火堆不行么。”赵旭拿着土豆问。

“这么大的火，一会就烤干了。”赵军回答，“你掌握不到火候我来吧，你要吃多少自己串。”

赵军那把椅子坐在火堆边，继续说：“我也听你们说了些情况，也知道变成活尸的基本是小孩和老人。也可以说小孩和老人基本变成了活尸。那些上面的人都多大岁数了，有多少能活下来的。没了主事的人，又乱着，那情形会变成怎样，想都不敢想。”

“老邢……”郑伊人提到。

赵军眼神暗了下，叹气：“老邢那身体好着呢，别看七十多了，坐办公室的好多年轻人都赶不上。他大冬天的都是洗冷水澡，这有几个扛得住。”

“我们猜变成活尸和什么有关，以前猜是年龄，现在看是身体情况？”郑伊人看着火堆说道。

“小孩六七岁以下，老人五六十岁以上，基本都变成活尸。个别没有的确实是平时身体就挺健壮的。”胡广成回忆着五井子的情况：“年轻人也有，确实是原本就有重疾或者身体很不好。”

“那动物呢，动物是什么情况。”赵怡然问道。

“我们猜测动物有几个变异方向，一个是活尸化；，二是巨大化，就像今天看到的那些猪；三是外型变化不大，但是……”郑伊人说。

“但是什么？”赵怡然问。

“现在还不确定。”郑伊人坦然道。

赵曦看向蹲在火堆边的团子，她一直没摸清楚团子有什么变异，除了不像以前那样爱出去而是都呆在屋里，其他好像没什么差别。

“胡队，你们还是要回M区吗？”赵旭问。

胡广成三人相互看了看，胡广成说：“不回去看看不甘心。”

方井和陈雨也点点头。当初从五井子镇冲出来时，他们三个一辆车就是因为家里都是M区市中心的，目的地一致。

“市区里恐怕不太好。”赵旭想着又说了句。

“兄弟，别劝，要不是有口想回去看看的劲儿撑着，说不定我们早没了。”胡广成说。

“那赵叔，你后面往哪儿走？”赵旭问。

“我倒是想和你们一起，可一想北方的冬天我就哆嗦。”赵军指了指赵怡然，“我这闺女身体也不算好，怕冷，可不敢再往北边走了。我有个战友在Y省承包了几座山头种果树和搞农家乐，我准备投奔他去。”

“现在怕各地的气候都差不多。”赵旭摇头。

“到了冬天还是有区别的。”赵军说。

“你们这一路不好走。”韩秦说道。

“安德市这边就有高速通往Y省。别看一路过去近千公里，其实只要过了安德市范围内，人口就极少，现在路也修得不错，小心点应该没问题。”赵军说，“到了目的地就好了，我那战友也是个有意思的，他那农家乐走的西洋风，山上建了个缩水了的城堡，还有护城河和城墙，有一段时间还是网红景点。”

“很漂亮。”赵怡然接了句。

“修得也很坚固。而且他那片经营得不错，以前好些战友投奔他。只要第一波都活下来，那片的实力差不了。”赵军说完看了下韩秦，他其实很想韩秦跟他一起走，但又不好明说，否则就把赵旭他们得罪了。

韩秦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赵曦接了句：“那挺不错的，有个坚固的基地比什么都强。”

“那小曦，跟我们一起走？我那战友最是好客了，你们去他肯定高兴。”

赵曦摇头：“我们还是先到北方看看吧，就像胡队他们，不看一眼总是不甘心。”

大家聊着天，吃了顿午饭。

韩秦坐在户外折叠桌前，看着地图研究后面的线路。今天这接二连三的状况，把原本的计划全打乱了。

正看着，韩秦突然觉得眼前有点晃动，按住电脑他忽然反应过来：“地震！”

赵曦正抱着团子披着厚外套缩在户外防潮垫上打瞌睡，就听到一声“地震！”她猛地醒来，感觉到地在轻微晃动。她环视一圈，赵军也正在喊醒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的赵怡然，其他人都站了起来，正在四处看。

“到外面去。”韩秦说。

“把火熄了。”赵曦喊道。

郑伊人拿过桌子上的半壶水就向火堆倒去，水太少了。

韩秦拿起还没清洗的大菜盆，跑到外面堆满雪又回来倒在火堆上，灭了火。

这时地已经摇得有些厉害，赵曦觉得自己站在豆腐上，没有着力的地方，走动都有些艰难，团子咬着她的裤脚把她往外拖。韩秦从她身边跑过，顺手抱起团子拉上她的上臂，把她半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