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纸上的文字，并不在意那些一笔一划禁起的条框。女生抬眸看向戚择，唇角微弯，柔弱的百合花一般。

“我想要加一个条件。”

戚择一怔，神情多了两分意料之外，“什么条件。”

少女神色惴惴，指尖缠着一缕发掩在耳后，“您能够帮我找到弟弟吗。”

“弟弟？”，戚择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词，眸中的神色难辨，“你想起什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想起了，我有一个弟弟。”

“记得他的名字吗。”，戚择以为，她在渐渐恢复记忆。

可眼前的女生却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戚择抿唇，“模样呢？”

女生还是有些失落的摇头，眉眼间升起两分无措，“对不起，我只是…”

她只是记起了，她有一个弟弟。

明明连自己都忘记了，记起的第一件与以往有关的记忆，却是她的弟弟。

他对她有这样重要吗。

“我知道了。”，戚择按住合同，“明天我让律师重新拟定合约。”

“不，不用了。”，她咬了咬唇，唇瓣变成蔷薇的深粉色，她不是这个意思。

女生没有犹豫，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姜娇娇。

戚择看着那纸合约，有些头疼，他像是家长发现孩子乱看电视剧学了坏，那个掏肾失眀的悲惨女子仿若近在眼前。

“真的要叫这个名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少女有些气鼓鼓的。

戚择看她，失笑，她轻易签了把自己卖了的合同，却只在意着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了…姜娇娇。”，男人轻轻唤道，音色和缓低沉，含在口中，像是念着一首诗。

女生挠了挠耳尖，有些不好意思。

她喜欢别人叫她的名字。

少女巴巴看着戚择签完字，新奇的将签好的合约拿到自己手中，“所以您不会再赶我出去了吗？”

看着少女翘起小尾巴的样子，戚择难得想要同她开一下玩笑，“那也不一定，你表现的不好，我随时能赶你走，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少女眼眸里出现了两分委屈，情绪低落下来，可怜的认输，“那，那好吧。”

戚择没忍住弯了眼眸，揉了揉女生松软的头发，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才意识到有些亲密，而他的心情竟然轻快又柔和。

戚择收敛住笑意，神色又变得沉静，恢复不苟言笑的样子。

“好了，早点休息，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等女生回了房间，关上门，戚择伸手拿起桌上的合约。

女生的字迹很漂亮，撇折之中流露出些许锋锐。

失去记忆，但还是能够识文辩字吗？

——

晨光泄露进卧室，被单上的少女指尖动了动，睁开眼睛，她听到什么，侧耳向门外看去，赤脚穿上拖鞋，走下床。

此时脚心已经不再疼了，只是痒的厉害，自她醒后开始折磨她。

客厅的灯开着，戚择穿着衬衫，已经收拾好，看起来正要离开。

看到她时，戚择挑眉，放下了手中的风衣，“姜娇娇，怎么没多睡一会。”

他自然的叫她的名字。

女生手指扶着门框，“您要走了吗？”

戚择看向堆在沙发上的礼品袋，“正好有些东西要给你，既然醒了，就过来看看。”

少女这才走过去，小心的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是什么？”

“一些衣服。”，戚择不在意的说道。不论是父母去世前，或是去世后，戚择都未曾在生活品质上委屈过姜茹雪一分一毫。

戚择习惯将适合姜茹雪年龄的品牌当季新衣买回来，即便一天换一件，衣柜中也依旧有大量的衣服连标签都没摘。

他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姜娇娇。

“助理按你的尺寸买的，我将他的手机号存在你手机里了，不喜欢，不合适，可以给他打电话。”

“手机？”

女生眼中浮起薄冰般的迷茫。

戚择走过来，把拆封的手机放进姜娇娇手中，手机中安装了8-10岁的益智教学软件，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删除了。

“我的号码设置在第一位，可以用它与我联系。”

姜娇娇懵懂的点头，戚择在她面前突然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抬了起来。

少女伸手揪住了戚择手臂处的衬衣衣料，才没仰倒。

“伤好了？”

“嗯。”，姜娇娇小声点头。

确定伤口确实愈合了，戚择松开手，站起身，神色平静没什么波动，“我走了。”

少女不会挽留，哪怕眼眸固执的追逐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您要早点回来。”

戚择眼眸柔和了些许，揉揉女生的头走出房门。

少女并不知道公寓中有监控，她拆开精致的包装，在客厅中脱下原本的衣服，换上了蕾丝边袖的白色荷叶边连衣裙。

戚择自己不自知，助理买的衣服却应和着他的喜好，他分明偏爱弱嫩如花，只能依附于人的女子。

姜娇娇在客厅游荡了一会，终于在洗衣间找到了盆子，因根本不知道有洗衣机这种东西，她接了水，将昨日穿过的淡绿连衣裙浸入水里。

少女蹲在地上，脊背弯起，小小的一团仿若蜷缩起的猫，她卖力的将脏衣服洗净，却不知道高奢品牌的衣服不能手洗，一洗便坏。

她惹了祸，拎着还滴着水的连衣裙，不知道怎样毁尸灭迹，只能收拾好现场，做贼心虚的找到自己唯一会的电器吹风机将连衣裙吹干。

她吹了一个小时，从凝重慢慢变得倦怠，少女猫猫祟祟将连衣裙叠好放进袋子中，脑袋枕着手肘歇了会，又像会自动寻找窝的猫咪一样挪到了落地窗前。

戚择工作忙到一半，想到昨夜带回去的文件忘记带到公司。他点开监控屏幕，随意瞥了眼其中的画面，少女依旧坐在偌大的玻璃前，和昨天的场景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女生的视线没有望向窗外，而是有些困惑的注视着双手中的方寸之地。

她在玩着手机。

戚择想到助理下载的小青蛙跳荷叶识单词的游戏，没意识到自己唇角缓缓上扬。

他拨通了电话。手机另一边，少女吓了一跳，像手心中的铁方块突然变成炸弹。

手指乱触间，滑到了接听键，戚择的声音传了出来。

“姜娇娇，我有一份文件落在家中了，你可以给我送到公司来吗？”

女生无措的握着手机，脊背警惕的绷紧，时间近乎过去了一分钟，监控画面和手机中同时传出女生故作镇定的声音，“可，可以的。”

戚择没忍住轻轻笑出声，低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女生的耳侧，姜娇娇耳尖微颤，有些发痒。

“我让助理去接你。”，戚择没注意到自己明明可以让助理带过来，却偏偏让女生亲自送到公司。

也许潜意识里，戚择多少不愿再看到少女孤寂的站在窗前的样子。

等待少女的时间中，戚择食指敲了敲桌子，将时间轴随意往前拨了拨，然后他就目睹了笨蛋又无措的少女的作案现场。

男人眼眸中酿出笑意，戚择打算尊重女生的努力，注意不要在她面前拆穿她，同时又想，他或许要告诉她，脏衣服直接扔到衣篓中就好，会有专人来收拾。

姜茹雪的一件衣服几乎从不穿第二次。

十几分钟过后，门外响起门铃声，姜娇娇迟疑了一会，走过去，手指按在门把上，轻轻打开门。

门外是她见过一面的男助理，助理对她轻柔的笑了笑，男人气质温润，看起来没有攻击感，“姜小姐您好，我叫余冶，戚总让我来接您去公司。”

姜娇娇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去沙发前将矮桌上的文件拿起来，“麻烦您了。”

余冶看着女生向他走过来，视线下移，落到少女穿着拖鞋的脚上，偏开视线看向无觉的少女，“姜小姐，您忘记换鞋了。”

姜娇娇站在原地，乌眸中碎了两分无措，她看向自己的脚，并不知道鞋柜在什么地方。

余冶很快发现女生的怔愣，蹲下.身，单膝点地，将门口的鞋柜打开，拿出早上戚择让他送到公寓中的银色高跟鞋。

余冶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将鞋递到少女的脚下，“您看这一双可以吗。”

“谢，谢谢。”，少女悄悄攥紧的指尖松开了，她将脚小心的放入精致的鞋子中，突然增高的几厘米横生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

“您不必对我这样客气。”，余冶说道，男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在业界数一数二，贴心的移开视线，却伸出手臂，让少女能够扶住他的小臂。

“这里有地毯，请小心不要绊倒。”

女生将手心轻轻的放在余冶的手臂上，踏出这间房间的怆惶如水纹淡去。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