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动难捱

“也许没有那么多的缘分置换巧合,但我可以处心积虑制造。”

——祁灼题记

雨水视察人间来得急躁匆忙,去得也悄无声息。等温昭从车上下来,淅沥雨丝已彻底止歇。

夜空被沁凉的水洗过,干净透亮。空气中弥漫着染着生机的青草香,夹杂着浅淡土腥味。

路过商业街,她拐了个弯进入了一家花店。

温昭抱着一束花回到宿舍,刚插锁扭动门把,里面的床就响应一般传来窸窣声响。

等她打开门,里面一个床帘“唰”地一下就被拉开,一颗脑袋迫不及待从里面探出来。

“昭昭,你可算回来啦,我一个人好孤独空虚啊!”

室友辛欣一手扯着床帘布,对着温昭亲昵地撒着娇。

十月长假,另外一个室友李文君回家了,而辛欣因为跟男朋友在一个学校,想着趁假期不回家在大学附近游玩,便没有回家。恰好温昭也待在学校,所以这几天晚上都是两个人在宿舍作伴。

温昭轻笑了一下,伸手关门,顺便调侃她:“你男朋友呢?我以为你们要腻在一起很久,就没着急回来。”

提起这个辛欣就来气:“这破天气,我就和他一起买了把伞,没想到他撑伞只顾玩手机,伞几乎都斜在他那边,我肩膀淋了个半湿,干脆就回来了。”

温昭一愣,想起回来前的情景,她抿了抿唇,关心辛欣:“洗澡了吗?”

“洗啦!”回来那么久,辛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见温昭抱着一束薰衣草,眼睛一亮,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暧昧,“是今天赴约对象送的吗?”

温昭将花放在桌面,好脾气地解释:“不是,是我刚才路过商业街时买的。”

闻言,辛欣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温昭是有情况了。

辛欣托着脸,欣赏着站在灯光下垂眼整理花束的少女。

温昭神情认真祥和,头顶白炽灯光细碎氤氲在她精致秀美的脸侧。

辛欣又想起刚开始见到温昭的时候——

女生独自拎着行李来到宿舍,安静地整理床铺,没有像她们一般急着热络攀谈。

那时她就先入为主以为温昭会是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

但是通过一个月的接触。

发现女生只是慢热,虽然看起来清冷沉静,但是脾气却温软包容。情商高又照顾他人情绪,带着一股引人亲近的魔力。

将花束修剪好放入玻璃瓶,温昭便收拾了衣服去洗澡。

等她洗漱好,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丝出来,发现手机进了好几条消息。

温昭腾出手,慢吞吞打开手机。

发现是周明鹤忙完了,给她发了占据着手机屏幕两三面的消息。都是些琐碎的话语,好几条都是见面时意犹未尽的说辞。

温昭挑了几条消息引用着回复。

对方似乎正看着手机,回得很快,一刷又是好几条消息。

为了回复消息,温昭擦头发的进度被一拖再拖。

随着手臂被发丝上的淌下来的水滴沾染冰冷凉意,温昭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看着对方似乎还想把聊天内容往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去扯,温昭蜷了蜷被薄薄水汽浸润的指尖。

乌黑睫羽垂下,掩映了眸子寡淡的情绪。

不想再客套。

她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今天很累,需要休息了。

扒拉了下存的表情,温昭还是客气地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那个表情包还是寝室群里室友为了搞怪发的,走的老年风,花团锦簇,大红大绿,还扑闪扑闪着姹紫嫣红的亮光。

效果还不错,对方成功被哽住。

许久,才缓过来一般,强撑着赞美:

【明鹤哥:哈哈,阿昭你这个表情包还挺有趣。】

【 WZ:嗯嗯,我也觉得,那晚安。】

手机终于不再疯狂弹消息,温昭便将刚才聊天那一栏转为不显示该聊天。

她有强迫症,不喜欢页面出现很多个聊天栏。

顺利将头发擦干吹好,温昭收拾了下桌面,打开手机又有了新消息,来自于一个熟悉的头像。

那个头像是一个白色的Q版猫咪,是很软萌可爱的风格,一如对方的性格,乖顺又柔软。

【白白:阿栀,我有一题压轴题不会做QAQ】

【WZ:你拍照发给我】

温昭打开对方发来的图片,发现是一道导数压轴题,便拿出纸笔开始演算。

宿舍很安静,笔尖和纸张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听到声音,辛欣好奇地探头:“昭昭又在给弟弟讲题吗?”

温昭动作没有停,笔尖又挤出几行步骤,边答:“嗯嗯。”

“真羡慕你弟弟,有一个好姐姐能够帮忙辅导学业。”

温昭的手带着笔尖一顿,洁白的纸张瞬间出现一团墨点。

她醒神过来,跳过那一个地方,继续演算。

列完所有步骤,温昭拍了个照发给对面,然后按住说话,讲了一下思路和关键步骤。

一条几十秒的语音发了过去。

温昭便没有了其他动作,等待对方消化解题过程。

这时,辛欣又探头出来,脸上带着恼怒的羞意,有些不好意思:“昭昭,你什么时候休息呀?我那狗比男朋友突然约我打视频电话,如果你要睡了,我就拒绝他。”

像是觉得不解气,辛欣又抱怨了一句:“这大男生了,还那么黏人。”

虽是嗔怪的语气,温昭还是听出她语气中的甜蜜。

温昭其实也不困,善解人意地回答:“没事,我等会看个电影,耳机一戴,就听不见什么声响了。”

“好耶,爱你哟昭昭宝贝!”

“没事。”

过了一两分钟,对面才发来消息

【白白:我懂了,谢谢阿栀。】

温昭看着手机消息,又抬眼远望了一下阳台上洁白舒展的栀子花。

栀栀是她的小名,听闻是母亲临产前正在给阳台上一盆栀子花浇水,突然就腹痛难忍,送进医院生下了她。

但是这个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子叫她,其他人都只是喊她的名字。

对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以前给他语音讲题的时候,家里熟悉的阿姨给她送牛奶时喊了这个昵称,录进语音里去了,男生便从善如流地用“阿栀”这个名字称呼她。

两人之前并不相识,温昭甚至连男生名字也不知道。

认识一年多了,平日里交流基本都是温昭给他讲解题目。

而温昭之所以能够耐着性子给对方当辅导老师,是因为知晓男生家境困窘,他又求知若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足够进退有度,每次讲完题目都不会纠缠她,表达感谢后便会结束聊天。

所以温昭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也知道对方是个腼腆内敛的性子,甚至内向到不敢当面请教同学老师问题。

但也是这样子的人,却通过了她的网恋申请……

温昭将视线从那盆栀子上移开,回到聊天界面。

【白白:阿栀军训完了吗?最近星城雨水多,你出门记得带伞哦。】

温昭盯着那个“哦”字,唇瓣弧度蓦地松弛下来。

她突然想来了最初两人的相处模式。

那时候她给对方发过去网恋申请消息,他的反应满是透露着不知所措,慌乱和迷茫,还带着小心翼翼。

聊天内容也生硬尴尬,完全没有现在这般自然亲昵。

后来,温昭那时候的隐秘报复快感褪去,青春期的叛逆也悄然隐匿。

也因为男生太乖,让温昭觉得招惹他有一种负罪感。

便在清醒过后,没有删掉他,但却让两人的关系变成普通朋友。

不过在帮忙讲解题目这事来说,温昭也算是对方半个免费的辅导老师。

而因为感激,男生也充当了温昭的倾诉者和聆听者。

在那段她情绪最为低落和失控的时候,也是对方一直在想方设法安慰自己。

想起以前的事情,温昭有些失神,心思也慢慢漂移。

兴许是太久没回复,对面察觉到什么,便乖乖回复着告别。

【白白:那就不打扰阿栀了,我先去复习】

【WZ:好的,晚安】

【WZ:学习愉快】

将所有外界干扰屏蔽,温昭缓缓舒了口气。

还是小男生好,聊天有分寸,让人觉得舒服。

温昭爬上床,疲软身躯窝进松软被褥里。

她翻出来一部老电影,正要戴上耳机,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雨势不大,浅浅的声响附在窗户上。

声声清脆,雨珠相撞,“啪嗒”落在窗台上,映衬得环境愈发静谧安宁。

即便假期再长,也像是指间的流沙,悄无声息溜走,无法握住。

七天长假一晃而过,回家的室友李文君返校回来,三个人经常一起去上课。

温昭学的是哲学,一个在这个大学十分冷门的专业,学的人不多,分了三个班,一共也才七十人,分到她们寝室就只有三个人了。

作为全国TOP高校,星川大学一流的专业有人工智能、临床医学、经济管理和软件工程等等。

温昭的高考分数的确很不错,总分排名是省里前几名。

按照这样优异的成绩,本应该星川大学各大热门专业都可以任她选择。

偏偏温昭主动选择了一个大部分学生基本都是被调剂过来的专业,这曾让许多人不理解,但囿于没有身份和立场替温昭决定,也碍于她很有主见,其他人也干涉不了。

刚开学,温昭课不算多,基本都是可以划水的导论课,课程负担不重,甚至称得上轻松。

没课的时候,室友两人便约着参观校园。

而温昭对此兴趣不大,只窝在宿舍睡觉看电影。

到了晚上,就会有很多学姐来宿舍敲门扫楼,来完成社团招新的KPI,将各自社团吹得天花乱坠。

加综素分得奖学金,社团联谊交友各种诱惑连连抛出来。

因为温昭的床靠着门,所以每一次敲门都是由她打开。

而那些学姐们一进门,都会被她的颜值惊艳到,笑容愈发灿烂,推销得愈发卖力。

而温昭态度很佛系,随遇而安。

清浅的笑容漾在腻白无瑕的脸上,礼貌而周到。

……

晚上八点,又一个社团敲门进来。

两个学姐很活泼,热情地让她们尽情提出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室友李文君性格本就豪爽大方,也被她们彻底打开话匣子,笑着问:“学姐,我们这个社团有没有帅哥?”

两学姐一愣,面面相觑一会。

其中一人很快反应过来,莞尔:“有!怎么会没有!人工智能专业的祁灼你们听说过没?刚才我们就刚把他招入麾下,学妹尽管来,帅哥多得是!”

温昭安静地在一旁充当观众,听见了学姐抛出的这个名字。

因她一向不关注学校的事宜,便没听说过这人。

但是却从室友激动欢呼的表情中知道了:这个人很受欢迎,十分受欢迎。

在这个“qi zhuo”金字招牌的吸引下,辛欣和李文君都加了这个社团的群,还拉着温昭一起。

美其名曰,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等学姐们走后,宿舍又陷入一轮讨论帅哥的狂欢中,温昭因为不感兴趣便没有加入。

她乘电梯下了一楼,打算在那里的自动打印机那里打印一些资料。

打印机放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不甚引人注目,温昭走了过去。

将文件传输助手上的资料发给机器,等待间歇,她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

是那两个学姐。

两人被同伴簇拥着,讨论着各自扫楼的成果。

“欸,我今天拉了不少学妹诶!”

“你怎么做到的?!”

“我跟她们说祁灼会加入我们社团,就有好多人填写报名表。”

“可是,祁灼那天不是不在吗?他室友说还要再过问他的意见。”

“也是哦,那等会我们去他寝室再问一下,看有没有办法拉拢过来。”

温昭站在角落里,学姐们谈论的话语尽收她耳中。

“有啥办法啊,要不我们也使用美人计,刚好我们不是招到一个挺有名的学妹,叫温昭来着。”

“……”

温昭眉心一跳。她可以走出去,严词拒绝吗?

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打印好资料,温昭便回了寝室。

她随意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入一个社团迎新群。

也没管,收拾好衣服便进了浴室洗漱。

……

洗完澡,温昭看了一眼那个群,发现一下子出现了几百条消息,她顺手点了进去。

发现是一个男生进群,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一般,许多人纷纷冒泡。

齐刷刷一排问句:大佬,您是本人吗?

那个人还挺高冷,面对那么大阵势的疑问,只是冷淡地发了个“嗯”字。

温昭没在意这个,但她却被那人的头像吸引了。

那是一只灰绿蓝眼睛的布偶猫,毛发看起来很柔软,温昭忍不住点了点那人头像,想要放大欣赏一下。

却没料到手机突然卡顿,一直没有反应。

温昭连点了好几下都这样,她干脆放下了手机。

垂头整理了一会资料,却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几道灼热的视线。

温昭有些奇怪,转过头去。

就发现辛欣和李文君都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到极致的表情望着她。

“发生什么了吗?”温昭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李文君却“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夸张地前俯后仰:“哈哈哈哈,昭昭,你快看那个群。”

“哈哈哈,真是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温昭忙拿起手机,点进那个群里一看,发现里面有一阵诡异的安静,许久都没人刷屏。

她毫不费劲就看见了自己刚才的操作,她不小心拍了拍那个有着布偶猫头像的人。

如果只是拍一拍也无所谓,但是对方却设置了一个很惹人浮想联翩的内容。

那行浅白底小黑字明晃晃映入眼帘,十分扎眼:

我拍了拍“祁”的翘臀并钻进了他的被窝。

“……”

什么鬼?

饶是温昭再怎么沉稳淡定,面对这骚气的设置,也有些无语凝噎。

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当事人出现了,并对此事发表了见解:

【祁:?】

【祁:请您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温昭:人在角落站,事从天上来,勿cue

祁灼:如果没人cue我老婆,我会很伤心的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