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初夏接到经纪人电话前,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头一把就输了。

被问起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初夏犹豫半晌,话刚到嘴边,手机就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初夏不留痕迹松了口气,牌一扔,拿起手机接电话。

“今天庆功宴有人去不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你弄进去,还是坐主桌,你可得给我争点气啊!”

经纪人语气如老母亲般恳切,初夏似乎并不情愿:“颖姐,算了吧,我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两年前,初夏刚进入宇星娱乐公司没多久,就因为得罪资本大佬被雪藏。

从此每隔一阵儿,一有各种大佬在的局,经纪人就给初夏打电话。

初夏明白,经纪人想给她找靠山。

初夏自己何尝不向往演艺事业?

可再向往,她也不想以作践自己为代价。

万颖原本还好声好气的,一听这话就急了。

“哎你干嘛不去?我就是觉着,这回要来的这个林总,林昀——嗐,就是咱们公司最大股东,又没公开露过面儿的那位神秘董事长。

“这个林总啊,身价高得很,势力大得很,后台硬得很!今天我可算见着了,人家还长得好看得很!

“韩茜现在够火了吧?因为林总在,都要去这个局。我就想着让你也进去混个脸熟,好歹想法子加个微信啥的。”

那会儿初夏坐在书桌前,随意转着笔,手忽然停下。

笔咔嗒一声掉桌上。

“他叫林什么?”初夏问。

“林昀啊,你认识吗?你要认识这号人物,还能被雪藏到今天啊?”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

“双木林,日字旁加‘均匀’的‘匀’?”初夏跟经纪人确认。

“是呗,你瞧瞧,人家起这名儿,多有文化多有意境啊!”

“……”

初夏不确定公司这位神秘大佬,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

她想了几秒,做出个决定。

“颖姐,我去。”

万颖没想到她竟会答应。

“你去?我去!!!你真要去?!”

“嗯,你把时间地址发我吧,麻烦啦。”

万颖“啧啧”两声,感慨:“还是帅哥好使啊!不是初夏,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颜狗啊?”

初夏:“……”

公交车路上堵了一阵。

初夏几乎是掐着点进宴会厅的。

万颖花了些心思把她安排在主桌,初夏提心吊胆走过去,脸上挂起先前在电梯里排练过的笑,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圆桌几乎坐满,只剩得一个空位。

初夏知道,只有她来得这么迟。

万颖递给她一个责怪的眼色,转脸冲上座位置赔笑。

“这我们公司艺人,初夏,目前主要从事模特这方面工作,小姑娘演戏很有天赋,各位老板留意一下哦。”

说是各位老板,眼睛却直勾勾看着林昀。

接不到剧的签约艺人要么接小广告,要么给杂志当平模。

年轻嫩模们搭上个大老板,哄着人家给资源,自个儿再争点气,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万颖这么卖力推荐,初夏心里五味杂陈。

顺着她目光过去,就看见了主客位置上的男人。

还真是她认识的那个林昀。

算一算,已经八年没见。

初夏一家南下那年,她才十二岁,一转眼,今年都二十了。

林昀比她大五岁。

初夏记忆中的他多少带着些少年的秀气与青涩。

这会儿长了个大人样,看着比从前更加成熟稳重,鼻梁上多了一副金边框眼镜。

镜片后,是一双风流的桃花眼。

眼尾微挑,眸光却一如既往淡漠。

皮相还是那个好皮相。

气质比从前更加凉薄。

越发比以往好看了。

初夏瞧他的时候,他也瞧着初夏。

那双眼角微挑的桃花眼,往她脸上那么一扫,眸光清清冷冷。

像是能把她看得透透的,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这人气场冷,皮相漂亮却薄情,初夏打小就怕他。

如今四目相对,初夏又被这深不可测的冷淡目光看得心慌,淡淡一笑,赶紧挪开眼。

万颖上赶着又介绍一遍。

“林总,这我手里的艺人,初夏。”

林昀点头,抽一口烟,半阖着眼瞧初夏,倒像从未认识她。

八年没见,认不出也正常。

初夏想得开。

“来晚了怎么着都该罚一杯吧?”

万颖话说到这份儿上,明显撵着她过去敬酒。

喝点酒也无妨。

初夏本就有些怕林昀,正好酒壮怂人胆。

“林总……”初夏不敢看他,“这杯我自罚。”

仰头喝尽,又续上一杯:“这杯我敬您。”

“敬酒不去林总跟前敬,夏夏没诚意呀!”

说话的是韩茜,公司近两年力捧的新人,主演的几部剧接收视接连创新高,成功从三线挤身一线女星。

韩茜语气俏皮,乍一听像在开玩笑。

实际什么意思,旁人哪能听不出,都跟着起哄。

“是啊夏夏,有诚意就自罚三杯,再多敬几杯呗!”

韩茜对面,另一个跟她关系要好的女星阴阳怪气:“可不敢让咱们夏夏敬酒,听说人家酒桌上泼了星瑞的张总一脸酒呢!”

进公司这么久,像初夏这样清清白白洁身自爱的女艺人没几个。

韩茜和她那闺蜜怎么爬上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初夏越清白自爱,她们越看她不顺眼。

呛喉的酒上了头,初夏心一横,又给自己满上。

端着杯子,刚站起来,却见林昀眼皮一掀,望过来。

“坐下吧,吃饭。”

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韩茜想看初夏出丑,被林昀这话一堵,讨了个没趣,转脸又谄媚附和:“快吃吧快吃吧,林总都发话了。”

初夏来了劲,偏不坐,迎着一众诧异的目光走到林昀跟前。

“林总,这杯酒,说什么都是要敬的。”

初夏不看他,仰头闭眼喝干。

再睁眼,辣出一眶泪。

朦朦胧胧瞧着他,这回竟不觉得冷。

脸上烫得厉害。

喝完这杯,初夏回去坐着,直到散席,再也没敢看林昀。

林昀也没再看她。

她过来敬酒,林昀只点了个头,笑都没有露一个。

旁人心想,这个初夏,漂亮归漂亮,还真是不怎么招人待见。

几杯白酒喝得发懵,初夏去了趟洗手间。

回到宴会厅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闹,初夏心烦,踟蹰半晌,到底没进去。

她就这么靠在走廊的墙上,盯着浅灰色地毯,发了很久呆。

“酒量不行啊,夏夏。”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慵懒的,轻飘飘的笑意。

初夏一愣,抬头就对上林昀那双风情流转的桃花眼。

初夏生得漂亮,脸蛋只有巴掌大,小鹿般的眼睛闪着灵气。

清澈目光里,似乎藏着什么不见天日的秘密。

叫人猜不透,却又着迷。

用她室友的话说——“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小仙女。”

这张精致的巴掌脸被红霞晕染,这红说不清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些别的什么。

初夏看着林昀。

在这双桃花眼里,寻不到认不认得出她的痕迹。

倒是又听他调笑:“醉了?”

“没有。”

声音软软的,糯糯的。

“没醉怎么脸红成这样?”

林昀忽地伸出双臂撑在墙上,将她困在其中。

今晚他也喝了不少酒。

初夏头一次跟异性距离这样近,吓一跳。

想躲又不敢躲。

发烫的耳朵贴在墙上,凉得一哆嗦。

林昀清俊的面庞凑到初夏耳边,带着很淡很淡的烟酒气。

“真没醉。”初夏软软地说。

“没醉啊?”男人混着烟酒的气息喷在她耳畔。

温温热,细细痒。

其实初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没醉,几分醉。

她平常是个要强性子,偏偏沾了酒就爱哭。

兴许多年来积压了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苦累;

兴许是被雪藏两年,藏得她满心满脑都是委屈;

又兴许是因为今晚韩茜和她同伙的阴阳怪气……

初夏没忍住,哭起来。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啜泣还是漏了出来。

林昀从来都是个心硬的,却见不得她哭。

老早就见不得她哭。

她一哭,他心里就不舒坦。

具体怎么个不舒坦,他也说不清。

可就是不舒坦。

他轻轻托起她下巴,抬起她的脸,凝视脸上的泪。

“哭什么?”

饭桌上发生的一切,林昀听着看着,多少猜到她在公司过得不如意。

初夏让泪迷了眼。

看不清他,仍是直直盯着他。

心里的乱麻像是被泪水冲刷顺了,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没事,林总,谢谢你。”

叫得这么生分。林昀心里不痛快,抵着她不让开。

烟草混着酒气洒在她颈窝。

“怎么不叫林哥哥了?”

初夏愣了愣,恍然明白——

原来早就认出她了。

林昀仍是不放她走。

这姑娘从小就怕她,逼到这个份儿上,林昀以为她指定要躲。

没想到小姑娘泪眼迷蒙,揪着他衬衫衣袖,声音颤颤的。

“林哥哥,给我投部戏好不好?”

原本她来赴局,是打算为前途最后搏一搏。

如果万颖口中的林总,真是她认识的那个林昀,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

从前到底跟林昀认识一场,林昀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她盼着林昀因为从前那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情分,能帮她跟张总说说情,帮她在圈里说说话。

她没想到,这个贪婪的邪念就这么从嘴里蹦了出来。

可她不想再收回去。

权当喝酒误事吧。初夏想。

林昀一愣,沉默,笑容玩味起来,薄唇刮蹭她耳垂。

“那你嫁给我。”

初夏细密的睫毛轻轻颤起来。

整个人瑟缩着,无力地靠在墙上。

她觉得好晕。

不知是今晚的酒,还是林昀害得。

初夏睁大眼睛看着他。

男人带着几分醉气,又不像完全醉了。

初夏只当他说笑,有些恼,卯足劲儿推开他。

“林哥哥以前不爱开玩笑的。”

初夏瞪着他。

林昀笑起来,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现在也不爱。”

“那你——”

“我认真的。”

清俊面庞上没什么表情。

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初夏猜不透,仍是当他醉了,又恼又气,竟也顺着他胡话往下说。

“好啊,咱俩明天去领证。”

初夏头也不回跑开。

出了酒店还在跑。

盛夏的晚风刮过脸庞,吹得长发飞扬。

她跑得其实不快,步子小而碎,再黑色的夜里慌忙逃离。

像森林中迷途的小鹿。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存稿很多,放心入坑。下本《最爱》(火葬场),求收藏,文案:#火葬场·先婚后爱·偏执占有#

沈小楼暗恋程向惟七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嫁给他。

谁都知道,这位京圈太子爷薄情,狠戾,唯我独尊。

沈小楼想,他不用改,我可以忍。

他很晚才回家,她熬夜等他;

他不喜欢脂粉,她就纯素颜;

他不公开已婚,她低调隐身……

程向惟想,这姑娘真乖。

无论自己做什么,温顺如沈小楼,定能忍他一辈子。

婚后第三年,沈小楼送他的生日礼物,是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

程向惟被推进ICU抢救之前,紧攥住沈小楼的手。

她俯身,脸色淡漠:“我爱了你很多年,不知道从哪天起,就真的不爱了。”

沈小楼别过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死了好,他死了,我也解脱了。

搬出去那天,沈小楼被这“将死之人”抵在门上,青筋凸起的手臂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这么想当小寡妇?对不住了,你男人哪里都很硬,包括命。”

鬼门关里走一遭,程向惟幡然醒悟——

沈小楼未必是最爱他的女人,但他最爱的女人,一定是沈小楼。

所谓凉薄,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