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件与琴音
乔木便是来自于他,她的第一份礼物,唯一能在人类身上感受到的,最为纯粹的爱,都是来自于他。
她的父亲,尽管在刚回来没多久就离开了,尽管乔秋月告诉了他是自己害死了爷爷奶奶,但他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头,才离开了乔府。
她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她一直以为,等到他回来,乔秋月便不会欺负自己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么多年了,父亲一直未曾回来过,便是钱财,也是到了某个时候,固定会由一个人送来。
而且每次送来的钱财,便是让一个人肆无忌惮的挥霍一辈子都够的。
乔秋月他们都在疯狂的花着这笔钱,却未曾有人问过父亲的去向。
只有乔雪,还在心心念念着她的父亲,在她幼年给与了她唯一一丝温暖的人。
这封信也是这么多年第一封信,本来乔雪还不准备放乔秋月去见乔母的,因为乔母对于乔秋月过于熟悉,万一过早露馅,还是有一点麻烦的。
但这封信却是她没有办法拒绝的东西,即便有可能会被乔母发现破绽,她也必须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乔秋月去了,自是被问了脸上,但一个劲想要为乔雪掩饰的她自然是不会透露出实情,只是找了理由,让乔母心疼的要死,恨不得当时就去为她请那长青城最好的大夫。
当乔秋月提出想要那信的时候,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么多年,丈夫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固定送钱来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只有儿女才是她的心肝,哪里会有不应的?
因此乔雪这才能拿到原版的信件。
看着乔秋月脸上满是期待夸赞的神色,乔雪也是难得的夸着她。
现在她对乔秋月的怨气已经快消散了,毕竟已经这么惨了,而且这次她做的确实不错,对于乔雪来说,没有什么比父亲更为重要的了,就连乔木,最开始也不过是因为这是父亲送来的她才这般喜爱。
乔雪未曾识字,自然是不晓得那信件该如何读,便让乔秋月为她念着。
乔秋月倒是学了几个字,念这信倒是绰绰有余。
这信不过短短几行字,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大雪落下之前,他要回来。
听到这话,乔雪只觉着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些年期盼,却未曾实现的事情,竟然真的要实现了?
父亲,真的要回来了?
最近的好事一桩接一桩的,砸的乔雪晕头转向,幸福的不知该如何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晚上连做梦之时都是笑着的。
第二天常远洲来求见的时候,乔雪心情正好,自然是答应了。
莫说,常远洲这张脸对比起其余的丫鬟以及乔秋月那张丑脸来说,是看着舒服了不少。
特别是那么张脸,看到他渴望而痴狂的模样,即便是乔雪也还是觉着心情更为愉悦,尤其想到,这是之前的乔秋月喜欢的人。
常远洲并未说明来意,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在那边喝茶,看着她。
分明之前同乔秋月说话时都是有说有笑的,同她却是这般沉默。
若不是有乔秋月这个例子在前,以及对于乔木的信任,乔雪还真摸不清他是什么态度。
先喜欢上的一方,总是卑微的。
明明身份地位上来说,常远洲比乔雪要高的多。
名门望族,饱读诗书,貌如谪仙。
哪一样不是被众多女子向往的梦中情郎才能拥有的?
偏偏乔雪不在乎。
甚至……聪慧的他已经猜到了,定是因为乔秋月对自己有好感,乔雪这才对自己那般。
但他已经沦陷了,他也不愿□□,他从未知道,自己能这般的想念,痴迷一个人的存在。
便仅仅是待在她身边,都觉着心要安上几分。
光是想想跟她同处一间屋子,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能激动的让人发颤。
乔雪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他光是看起来便已让人心情愉悦,怕是早就被乔雪赶走了。
坐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不行,身量又长,还一直盯着人看。
开始还有些稀奇,盯着他看,但后来也失了兴致,说来这人的容貌还不如自己的好看,也不过是比常人顺眼罢,一直盯着也会厌。
正巧乔秋月端了盘洗净切好的果子过来,全都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
见着乔雪兴尽意阑的模样,乔秋月忙将果子端了过来。
“不如我来给主子按按吧?”乔雪将果子放下后,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要求,生怕乔雪直接拒绝。
但乔雪也确实有些无聊了,按按虽然没有什么意思,也总比一直坐在这里好。
乔雪的生活素来乏味的很,不晓得什么是享受。
不过她之前也未曾有过享受的机会,平日里都是自己同乔木说些漫无边际的话语。
虽说是讲,但那时她还不知晓乔木竟是有生命的,也就是说,其实就是自言自语的倾诉罢了。
除此之外,也就是想办法弄点布头,为乔木做两件小衣裳,这便是她的全部趣味了。
到了乔雪这里来,知晓乔木是个有生命的,有些话之前说得,现在却是不会说了。
乔木的衣衫更是被她缝制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做的了,以至于只能在这里发呆,看着花,看着天,看着这日复一日相同的景色与人。
她感觉有些无趣了。
乔秋月只想着自己怎么去亲近乔雪,怎么去服务她,但却没想给乔雪解闷。
毕竟乔秋月最大的爱好也便是去参加聚会了,她喜欢热闹,解闷也是靠这个的。
乔雪却不是,她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尽管她希望被所有人爱着,却又希望自己能安静的独处着,矛盾的很。
常远洲尽管想一直就这般看下去,却也知道,再这般下去,自己下次怕是连门都进不来了。
进来这么半天,他就在这里发呆,连乔秋月都不如。
乔秋月还能喂着乔雪水果,给她按按手,揉揉肩。
他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一丝妒忌,他也想,同乔雪这般亲近。
一想到自己的手可以触碰到她的肌肤,大手能在她滑嫩的肌肤上,顺着那柔软的手,一点一点往上,顺着肩,再滑入衣衫……
他的眼神明显要暗了几分,喉结微动,却无人注意。
现在虽是不能,但未来定是可以的,他坚信着。
但首先,是要踏出第一步。
常远洲终于收回了思绪,藏住自己全部的欲念,拱手询问道:“乔小姐可愿倾听在下的琴声?”
尽管平日都颇为自谦,但在琴技之上,他却是有些把握的。
王朝能比的上他琴技的,应当是没有几个的。
乔雪侧卧在榻上,倚在乔秋月的腿上,本来昏昏欲睡的,听到这里,终是微抬凤眸,提起了半分兴趣。
“哦?”
虽是疑问,常远洲嘴角却已不禁勾起了半分,既然出了声,就代表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
只要有兴趣就好……
他心中谓叹,只要提起了兴趣,他便能留在她的身边长一点了。
长青特产,由辟邪的水青柳木制成的香,那烟也是淡淡的青色,被常远洲点燃后放在琴边。
挺拔修长的身子坐在琴前,乌发青衣,配着淡淡的青烟,琴音未起,便已将乔雪的注意力全然吸引了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很是好看,乔雪漫不经心的想着,挺像昨日吃的鸡腿骨头的。
常远洲若是知道她将自己的手比作鸡腿骨头,怕是要哭笑不得。
无数女子梦中出现的那双手,竟被这般比喻。
但乔雪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当那双手落到琴弦之时,只一声,便足以让她专注起来了。
她从未听过这般声音。
如清泉,如雨滴,那初春的雨滴,落在砖瓦之上,轻而脆,细而密。
原是柔和的小雨,正是春雨般柔软而清新的模样。
但很快,随着手指运动的加快,琴声也越发急促了起来。
常远洲的一番心意无从诉说,他渴望着,热烈的渴望着她。
心境的变化完全反应在了曲子之上,本应是柔和安神的曲子,越发激烈了起来。
他将心事一点一滴,化作音符,试图送入心上人的耳里,心里,意图用这琴声打动她的心。
乔雪不通乐理,却被这琴声吸了进去。
曲里那热烈的情感她无法体会到,但急促而激烈的琴声她却是听得到的。
难得的,她露出了几分笑颜。
没有嘲讽,也没有什么伪装。
只是纯粹的为自己听到这般好听的声音而高兴。
虽然她没有看到常远洲眼中那炽烈而纯粹的爱慕,但常远洲却看到了她脸上那抹笑意。
是他见她以来,最为好看的一抹笑意,没有再见时的那般魅惑,也没有那时的美艳,却是最为真实,好看的。
理智告诉他,可能只是她爱听这曲子,才会这般愉悦,但内心,常远洲却又止不住的幻想,她是不是接收到了她琴声中的那丝情意?
即便只是猜测,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手下的琴声也由之前的激烈逐渐轻灵,跳跃了起来。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欢呼而雀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