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无双攥着一截槐枝,碎发扫着细眉,单单是看人的眼神就带着媚意,眸波流转,楚楚动人。

她出脱成如此模样,有她自己的天生丽质,也有龚拓刻意的打磨,将她完全按着自己的喜好养成。可以说,无双的一抬手一投足,都是按着他心意来的。

所以,她是他的,怎么可能脱离掌控?

龚拓暗笑一声,盯着女子,等着她开口回他。

“嗯。”无双淡淡一应并不作答,垂下头,放下手里东西准备起身作礼。主子嘛,规矩她记得。

还不等她动作,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起身。

是龚拓,他自己蹲了下来,在无双面前:“谁让你来做这些?”

他皱了眉,盯着那双自己相当喜欢的纤手,如今竟然做这种粗活?养在他屋里的时候,她可不用做这些。

无双还不及回答,就被他抓过手去,指尖上冒着一颗血珠,正是方才被槐刺扎的。

“世子?”她抽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别动。”龚拓眼皮一抬,两个字咬得清楚。

身体的记忆总是先做出反应,无双一怔,待反应上来,指尖上被龚拓挤着,放出了积着的废血。

她抽回手,顺势站起来退开两步,抿唇不语。

龚拓抬头,盯着离开身侧女子,有那么一瞬,他想伸手把她抓回来。也不明白,她这几日在犟什么?单纯是因为那个课镇院的奴婢,还是别的?

“课镇院的,是叫盼兰?”他问。

“是。”即便离着两三步,无双还是能看清对方的每一根眼睫,长而密。

龚拓撩开衣袍,站起身:“我安排个人过去,同她一起打理那儿。”

无双垂首,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点地方。从最开始见到龚拓的诧异,到现在心里已经平静。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想另找个人去课镇院?

见她还是不说话,龚拓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风带来她身上的香气,是百馥香露,用够了分量和时日,她这辈子都会带着这份香气;还有她的性子,向来都是顺从他的。

“在想什么?”他问,来了这些时候,说话的只有他。他的意思这么明显,凭她的聪慧不会听不出。

无双当然知道龚拓的意思,无非是说盼兰那边有了人,她跟着他回安亭院。回去,继续做他乖顺听话的宠婢。

“奴婢该回去了。”她从地上提起篮子,柔顺做了一礼。

龚拓眼睛一眯,一抹阴郁滑过。幽深的瞳仁上,是女子紫色的衣裳,腰间扎的带子随风扬起,勾勒出那截细腰。

她真的不听话了。

“双姑娘!”远处一个人跑过来,遥遥喊了声。

是阿庆,肩上扛着一根钩子,是怕无双折不断槐枝,特意找了来。还不待跑近,他就顿下脚步,张着嘴生生憋回了剩下的话。

“世子。”阿庆赶紧放下勾子,恭敬对着龚拓弯身行礼。

龚拓扫了人一眼,回看时,无双已经轻步离去,留下的不过一点残余的香气。

“她在做什么?”他看去地上的树枝。

阿庆眨眨眼,哦了声:“双姑娘在折槐枝。”

“我看不出来?”龚拓语调发冷,瞳仁更是没有一点儿温度。

大冷天,阿庆后背冒出一层汗,咽了咽口水:“槐枝熬水服下,可以活血化瘀,双姑娘是拿槐枝回去给盼兰姑娘熬水的。”

龚拓又往阿庆看了眼,对这个小厮有一点印象,才进府没多久,腿脚很麻利:“下去吧。”

离着年节越来越近,府中事务多了起来。

这时候最头疼的当属宋夫人,一大家子的事务要她来处理。给龚文柏的那些妾侍、孩子送过年的东西,找了裁缝给大小主子们量身做衣。

才两日,府中库房就出去大半东西。好歹,下面的庄子也往府中进了不少。

主子们的事情不用自己操心,奴婢们想穿件新衣就得自己动手,布料自然比不得主子们的精致新鲜,却也是新发下来的。

婵儿和巧儿捧着布料很是开心,特意来了课镇院找无双,叽叽喳喳讨论着做成什么样式。后面,两人一致认为表小姐胥舒容身上的衣裳最好看。

胥舒容不是伯府的小姐,不必从宋夫人那边领月例,穿什么用什么很自由。再说家底也厚,穿的、戴的都是最时兴的,连府里的小姐们都羡慕。

龚氏前日启程回了夫家,毕竟年节她作为一家主母该回去主持。至于胥舒容,她留在了伯府,说是明年龚氏的小儿子要来京城读书,拜了一位有名的先生,她在这边照顾弟弟习惯些时候。

无双看着两个研究布料的小丫头,无声一笑。她们才进这伯府,心底的那份纯真的还留着。

真好!

上回克氏来过之后,无双叮嘱过阿庆,人再来将她撵走就好。阿庆在门房当值,心思活络,知道是那妇人卖掉无双,心中愤愤,答应会帮忙盯着。

盼兰的伤一天天见好,虽然宋夫人责令她不准踏出课镇院,她反而觉得这样觉得安全。一些事情已然让她吓破了胆,紧紧地缩在这四墙之内,经常夜半惊梦,大概只有离开那日,才会真正解脱。

闲暇时,无双会看鲁安给的信,想着自己这边有什么办法。她无亲无故,不了解外面,总想着有个明白的人在帮她解释下大渝朝的脱籍律法。

这府里,最懂律法的无外乎就是龚拓,她不可能去找他,也不敢把这事跟外人透一点儿风。

那日折槐枝后,课镇院是来了一个婆子,说是世子吩咐过来帮忙的,无双给人在后罩房选了一间住下。

如此,前堂修复如初,门上的漆干透时,也迎来了辞旧迎新的年节。

大家族讲究,这个时候总是要做许多,家仆们跟着忙里忙外,直到除夕的夜色降下,才一个个的有了喘息机会。

无双特意穿着盼兰给的那件衣裳,新年嘛,该有些喜气。

盼兰坐在床边,看着手臂上的伤痕,结痂褪去,终归是在肌肤上留下疤痕。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将袖子放下。

“来,我帮你画画。”无双捏着石黛,在盼兰面前弯身,帮着画眉。

她的手巧,又给盼兰上了粉,原本苍白消瘦的脸有了生气,透出几分独有的秀丽。

打扮好,两人开始准备年夜饭,各自坐着自己的拿手菜肴。院里的婆子有自己的去处,说了声,便去找自己的老姐妹吃酒去了。

过了一会儿,婵儿和巧儿过来了这边,带来了点心和酒。不大的罩房内,瞬间热闹起来,笑声不断。

相对于主子们拘谨无聊的年节,她们这群奴婢反而更加开心畅快。

早先,阿庆送了几个烟花过来,婵儿一个个摆在后罩房门外,手里点着一只香;巧儿胆小,捂着耳朵站得老远。

“嘭嘭嘭”,几声响,焰火升空,照亮了这一方小院儿。

响声让盼兰一惊,她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一点儿动静就吓得要命。遂挽上一旁无双的胳膊,那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柱。

象征性的放完烟花,四个女子围坐在旧桌前,吃着年夜饭。饭菜简单,但是温馨。主子们现在都在前厅守岁,用不上她们这些奴婢,她们索性喝了些酒。

新的一年来了,人人有自己的期待,无双的新年,希望自己有个新的人生。

外面轰隆隆的响成一片,大家知道,那是主家开始过年节了,焰火绚烂,打上高高的夜空,似乎能照亮半座京城。

婵儿喝得多,两片脸颊浮着嫣红,打了个酒嗝开始滔滔不绝,讲着自己路上听来的,哪个院子的赏钱多,哪个院子的少。

巧儿一旁捂着嘴笑,双颊同样泛着薄绯,心中也好奇想知道。

课镇院没有主子,自然不会有赏钱,平日里给分来的东西也是次的。尽管不如别的院子舒适,房间也冷,但是人相对自在不少,不必受着主子的约束。

正说着,两个婆子绕过正屋,到了后罩房这边,两人一脸喜气,提着裙摆进了屋。

无双脸上笑意渐淡,最后彻底消失。这两婆子她认识,正是安亭院里,伺候龚拓的,每当她留宿正房,这是两人帮着送水打理。

“双姑娘,快来领赏了。”一人手里拖着个红漆木盒,往她面前一送。

领赏?

无双看着木盒,思绪回到往昔的年夜。龚拓也会给安亭院的下人赏钱,到她这里除了赏钱,还有别的,有时会是首饰,有时是绸料,去年年夜,他给了她百馥香露。

恩赏的东西不同,但每回都是用这样的红漆木盒装着。

所以,这赏是龚拓给的。

婆子见无双不动,往人脸上探了两眼:“双姑娘?”

盼兰偷着拿手拉了拉无双的袖子,示意着。

无双回神,并没有伸手去接。

“哎哟,还怕烫手是什么的?”婆子笑了笑,干脆把盒子往无双手里一推,“收下吧,姑娘赶紧跟着咱们一起回安亭院,给世子谢恩。世子可还要进宫一趟,在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呀,秋高气爽的,烟想去爬山看海了。

烟的专栏开了篇预收文《妻色氤氲》,宝贝们小手指动一动,点个收收呀。

嫁到秦家第二个月,孟元元独守了空房。不是夫君过世、远行,而是人被亲爹娘认了回去。

临行前贺勘问她跟不跟去,她摇头,他听完转身离去,再未回头。给秦家留下丰厚田产做报答,也算了清。

孟元元毫不意外,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利用手段污了贺勘的名,他迫于清名才娶了她。

既他不再是秦家二郎,这亲事自也不作数。如此,她安下心来,平淡度日。

不料一年后,秦家大伯输光家产,更在外面签了契书将孟元元抵掉。

走投无路,她只能带着还未及笄的小姑千里奔逃州府,敲响了贺家的大门。

贺府高门大户,嫡长子贺勘天人之姿,逸群之才,被家族寄予厚望,家中自然不会认他当初娶的粗鄙村妇。

欣慰的是,贺勘本人也清醒,念着养家恩情,只在府中给人安置了个容身角落,却从不理会。

直到一日,一女子在府中打听公子书房,袅袅婷婷,娇艳欲滴,众人才知道,窝在后院的村妇真正模样。

孟元元觉得小姑适应了这里,去找贺勘商议:谢公子照顾,改日我便离开。

贺勘见人这段日子还算安分,清淡扫她一眼:留在府里也无妨。

见她柔婉退下,他当她是答应下。

转天,贺勘在后巷碰见孟元元,她正和老家来的竹马表哥见面,商讨回乡。

头一次,贺勘觉得自己该亲自管教一下这个妻子。

妻,死后亦要同冢而眠,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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