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大雨过后,山中起了雾,从七芽山回家的路上,叶春琳把车开得很慢。

赵商商还沉浸在意外与江巡结识的惊讶当中,坐在副驾驶上没头没脑地给赵熠时发消息:“知道我最喜欢的诗是哪一句吗?”

赵熠时秒回:“丑妇竞簪花,花多映愈丑。”

赵商商:“放你的臭狗屁。”

赵商商:“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见到他了哈哈哈。”

兴许有点双胞胎的默契在身上,赵商商没说是谁,赵熠时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男妖精?”

赵商商:“对了。”

赵商商:“而且你猜怎么着,他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可能是我跟他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一想到赵熠时也是今天生日。

“羊羊,你不该7月10号这天出生的,你退出吧。”

赵熠时:“?”

赵商商:“三人行必有电灯泡,你过于亮了。”

“有病。”

赵熠时不理她了。

无论赵商商说什么,那边都没动静了。

赵商商双手快速敲着手机,叶春琳问她:“跟谁聊天呢?”

“羊羊,没什么事。”

赵商商最后给赵熠时发了个“小猫咪不识好歹”的表情包,收起手机。

赵商商转而向叶春琳打听起了江巡的事。

相比于江巡本人,博物馆这边接触的更多的是古丘成和他身后的团队。

叶春琳对发展博物馆文创周边产品线比较上心,经常关注项目进度,一来一往地沟通,慢慢和古丘成熟悉起来,然而和江巡本人打交道的机会仍然不多,不算太了解。

叶春琳把着方向盘说:“他擅长画山水,我们文创部门有几个工作人员都是他的粉丝。”

赵商商:“他好牛哦。”

叶春琳评价:“才十七岁,纯属老天爷赏饭吃。”

叶春琳不由想到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江巡是个病秧子,小时候是医院的常客,如今住在七芽山也是为了养病。

赵商商感慨:“我和他同岁呢。”

“你也不错。”叶春琳觉得她家女儿这样也很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如果学习再上点心,就更好了。

回到家,赵商商又吃了一次生日蛋糕,吃到撑。

赵熠时不太吃甜食,只意思意思尝了几口。

其余的蛋糕都被郑女士分给了邻居家小孩,一点儿也没浪费。

“你们小时候可不这样。”郑女士说,“为了一块生日蛋糕能打起来,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过年杀猪。”

所以家里买蛋糕都是双份的,一人一个,保平安。

连蛋糕上的草莓数量都得一样。

绝对公平公正。

郑女士打趣他俩,“现在不争了吧?”

赵商商:“我让着羊羊。”

赵熠时“嗤”地一声,“用你让?”

“今天心情好,”赵商商说,“不跟你计较。”

叶春琳培养他们饭后靠墙站的习惯,矫正身姿,现在两人罚站似的的贴在墙壁上,像两根笔直的竹竿。

赵熠时斜瞄了赵商商一眼,“为什么心情好?见到男妖精了?”

赵商商收腹,目视前方,突然想到什么,表情诧异转过头,看着赵熠时:“羊,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赵熠时:“恶不恶心?”

赵商商:“那你干嘛突然不回我消息了?”

他们的聊天记录止于赵商商说“三人行,必有电灯泡”,之后赵熠时那边就悄无声息没动静了。

“打游戏去了。”

“哦。”

赵商商能理解了,她打游戏的时候一般也不回消息。

“他叫什么?”赵熠时问。

“谁?”

“男妖精。”

“江巡。”

“三点水的江,三个小于号的巡?”赵熠时一猜就中。

赵商商对他的说法有意见:“什么叫三个小于号,明明是‘八府巡按’的巡。”

赵熠时无语:“我又没说错,一回事。”

赵熠时:“你问到联系方式了?”

赵商商:“没有。”

赵熠时:“所以你只是单纯地见到了?”

赵商商从赵熠时的语气中听出了嘲笑的意思,有点恼了,“问这么多干嘛?美女的事,你少打听。”

“……”

赵熠时抬腕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身体离开墙壁,眼睛盯住赵商商:“看上人家了?”

赵商商:“你猜。”

赵熠时:“你如果敢早恋,我一定……”

赵商商:“一定帮我打掩护?谢谢羊羊。”

赵熠时翘着嘴角,笑起来露出左边的虎牙,“一定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帮你好、好、宣、传。”

“那你恐怕暂时没有宣传的机会了。”

赵商商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放下这茬,真挚邀请他:“晚上我和阿水一起去草坪玩……”

赵熠时:“不去。”

“不行,你必须去。”

赵商商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花里花哨的小卡片塞给赵熠时。

现在正值暑假人流量高峰期,周边来青山铺的游客不少,程水和赵商商打算晚上去草坪占个摊位卖水果。

她们准备了许多小卡片。

上面印着程水家黄桃的订购方式,还有二维码,扫码即可进入程水的卖货直播间,顺带积累一波人气。

赵熠时和赵商商带着拉布拉多过去,程水已经在布置摊位。

“你先带大钱溜达溜达。”赵商商把狗狗的牵引绳交给赵熠时,不忘分派任务,“碰见人就发发手里的小广告,知道吗?”

“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一下美色。”

赵熠时似笑非笑,嘲讽道:“哪来的美色?我这张脸不是让人看了想吐?”

“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做人不能太妄自菲薄。”赵商商拍拍他肩膀,“你可是小赵的弟弟,秀色可餐,让人看了多吃两碗饭。”

抱拳道:“拜托了,羊羊大人。”

赵熠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拽了拽绳子,觉得不如跟狗玩。

“大钱,我们走。”

赵商商帮程水把秤从小推车上搬下来,两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的箩筐里装满了个头匀称的黄桃。

程水拿出手机支架,固定好,“商商,我开直播了。”

赵商商:“开。”

“你入镜了,往左边挪一挪。”程水说。

“没事,拍到也没关系。”赵商商不在意,岔开腿懒散地坐着,跟个老大爷似的。

程水看了看自己直播间,现在没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不管了。

她从随身携带的特大号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赵商商,“生日礼物。”

赵商商打开看,是个小木刀的挂饰,用红绳串着,还编了个平安结,“你亲手做的吗?”

“嗯。”程水说,“你喜欢吗?”

赵商商爱不释手:“超级无敌爆炸喜欢!”

程水爸爸手巧,喜欢刻一些木雕小玩意,程水跟他学的,现在还只会一些简单的。

“下次再给你做别的。”程水说。

“这个就很好啦。”赵商商把小木刀挂在自己的钥匙扣上。

程水腼腆地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

点了盘蚊香放在两人的小马扎之间。

夜幕缓缓降临,室外气温降低,褪去了白天的灼热,大草坪上聚集的人多了起来。

有个中年男人带着女儿过来问黄桃的价格,“多少钱一斤?”

程水指指纸牌标注的价格:“十块。”

“便宜点。”

“便宜不了,白天现摘的,特别新鲜,就这个价。”程水一脸认真。

谈不拢,中年男人抱着女儿就要走。

赵商商用水果刀削了块干干净净的黄桃果肉,递给穿艾莎公主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来咬了一口,剩下的塞到她爸爸嘴里。

“好不好吃?”赵商商逗她。

小女孩声音清脆:“甜,还要!”

赵商商又削了一块给她。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最后买走了一大袋黄桃。

后面接着又卖出了四五单,赵商商跟顾客讨价还价,程水忙着扯塑料袋,装桃子,上秤,收钱。

赵商商不忘给对方递小广告卡片:“要是吃了觉得好,回家还想买,网上订购也是一样的,发货很快。扫二维码关注直播间,还能领优惠券……”

等客人走了,赵商商和程水又闲下来,坐在小马扎上啃自己带来的鸡腿。

程水妈妈做的卤鸡,味道一绝。

“商商。”

“怎么了?”

程水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我是不是不擅长做生意?”

赵商商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顿了两秒,说:“你本来就不喜欢做生意,不擅长好像也没什么。”

“你以后打算做生意吗?”赵商商反问。

程水坚定地说:“不。”

“那不就得了。”

三言两语,程水真被安慰到了,卸了心理负担,嘴边的鸡腿都变得更香了。

赵熠时遛狗回来,狗却不见了。

“大钱呢?”赵商商问他。

“碰到奶奶了,跟她走了。”

赵熠时把手里没发完的小卡片还给她。

赵商商数了一下,只剩下五张,“其余的你都发出去了?”

赵熠时一屁股将她从小马扎上挤下去,鸠占鹊巢,“不然呢?”

“干得漂亮。”赵商商从装卤鸡的盒子里夹起一块肉,“辛苦了辛苦了,来,奖励一个鸡屁股。”

赵熠时:“滚。”

“骗你的,不是鸡屁股。”

“你自己多吃点。”

“说了不是鸡屁股,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基本的信任了?”

小摊前又来了人买水果,赵商商忙着帮程水,让赵熠时得了一时半会儿的清静。

他从小比较招蚊子,蚊香不怎么管用,胳膊肘上被盯了一串包。

“我先走了。”赵熠时拽了拽赵商商的衣领。

赵商商百忙中抽空应他:“哦。”

赵熠时:“早点回来。”

赵商商比较叛逆,“管好你自己。”

赵熠时走了几步,回头警告:“十点半门禁,关外边别想让我给你开门。”

赵商商:“哦。”

快到九点,箩筐里的黄桃还剩下三分之一没卖完,程水打算收摊。

她看了看直播间,见人气依旧不高,从弹幕上挑了几个问题回答,熄灭了手机屏幕。

赵商商挠了挠胳膊上被叮的蚊子包,指甲掐了出“十”字。

“回家还是再坐会儿?”程水问。

“再坐会儿呗。”赵商商放松地往后仰了仰。

头顶繁星点点,像深灰色的幕布上被人撒了把稀疏的雪白细沙。

这样轻松的氛围适合谈心,赵商商把白天送蛋糕遇到江巡,且两人是同一天生日的事,告诉了程水。

谁听了不说一声巧。

程水:“你们算是朋友了吗?”

赵商商得意地笑了两声,“怎么不算呢?”

程水:“加联系方式了?”

“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赵商商卡壳,托腮犹豫了两秒,“当时不太敢,他看上去很……”

半晌,想出个形容词:

“很贵。”

很矜贵。

很高不可攀。

很像高岭之花。

她脑海中浮现出七芽山里竹影婆娑的檐廊,风迎面刮过,少年被风吹乱的墨黑头发和疏懒神态,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带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赵商商说跟他算朋友,不过一句玩笑话。

“突然觉得跟他都不像同龄人了。”赵商商惆怅地叹了口气。

说着说着,突然心血来潮,拿起手机搜索江巡的名字和几个关键词,叶春琳过说他在某网络平台上粉丝非常多。

应该容易找到。

手机上跳出页面,赵商商不断下滑浏览。

看见了江巡确切的粉丝数。

看见了他的作品图片。

看见了一系列的画展照片。

看见了关于慈善晚宴的新闻报道,以及晚宴上画作的拍卖价格。

赵商商数清楚了那串数字后面究竟几个零,“……”

她盖住手机。

“阿水。”

“嗯?”

赵商商神色复杂,语气沉重地说:“江巡确实挺贵的。”

两人正聊着天,程水固定在支架上专门用来直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提示“电量不足20%”。

程水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变得奇怪。她对赵商商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的。”

“坏消息是,我忘了关直播,刚才咱俩说的估计都被别人听见了。”

“好的呢?”

“好消息是,直播间人不多,没几个。”

赵商商无所谓,“被人听见也没事,咱们又没讨论少儿不宜的大尺度问题,没说违禁词,只说了江巡很贵,话题非常纯洁。”

程水略一思忖:“‘江巡很贵’有歧义。”

“什么歧义?”

“你说得好像很想包养他,但却嫌价格太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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