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震，是闺蜜英子。

——工作结束没？

——没，不过现在算加班，三倍工资嘻嘻嘻。

——你骨气呢？

——我自己吃了。

——害，不过有一说一，你们郁总是真挺拼的，这么晚还加班，不是说前段时间突发昏迷住院了吗？他那么多钱还要拼死拼活的挣，我等凡人果然无法理解。

——是挺拼的，不过今天没加班，吃饭呢。

——哇，你们老总又上赶着去给人当冤种男配啦，不会还是三个人饭局，你们郁总心上人和她真命天子聊的开心，他化身人型买单机器的那种吧。

——嗯哼。

这不是林蔓蔓没有职业操守随便泄露自家老板隐私，实在是这段豪门狗血恋情之前已经被狗仔拍到，人尽皆知了算是。

偏偏郁辞被所有媒体讥嘲后半点反驳没有，依旧对江若千依百顺，对她和赵凌天的眉来眼去视而不见。

手机一震，英子的信息又过来了。

——你们郁总可是狠人中的狠人啊，但偏偏对江若这个样子，完全不能理解。

——狠人，训人的时候是挺狠的。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英子停了一下才回。

——我也是小道消息知道，不过我以为你当秘书的应该知道多一点呢。

——啊？什么事？

——你老板，手上可沾过血的。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

——没开玩笑，有媒体拍到了，他亲叔叔一家，都被他软禁起来了，据说叔叔家的孩子，和他争权的，现在都躺盒子里了。

林蔓蔓有点懵，随即感到背后瘆得慌。

——不过你也别害怕，毕竟小道消息，不是百分百保真。

车窗被扣了扣，打断了林蔓蔓的思绪。

是饭庄的服务员小姐姐。

“这位小姐，这是本店大厨今天特制的巧克力，是里面那位先生吩咐拿来给您的。”

服务员显然也注意到了里面复杂情景，更拿捏不准郁辞和林蔓蔓之间的关系，于是也不敢胡乱称呼。

林蔓蔓接过巧克力，道了声谢。

老板虽然变-态，但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人味的。

大概是怕她饿死，一会没人给他们开车。

林蔓蔓咬了一口，僵住了。

不是这巧克力做的有多好吃，而是它——居然是一块酒心巧克力。

酒心就意味着她一会不能开车了。

虽然这巧克力是郁辞让带给她的，但他估计也没想到这居然是夹心的，而且老板做的事怎么会有错呢，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她这个打工人来承担。

于是等郁辞三人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笑容比平常还要狗腿的林蔓蔓。

郁辞没急着上车，而是体贴地为江若拉开了车门。

“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郁辞哥哥了。”

江若声音娇滴滴的，接着略带为难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赵凌天。

“凌天哥哥也没有开车过来……”

“一起吧。”

郁辞淡淡的，并不为此感到生气。

林蔓蔓咂咂嘴。

豪门狗血大戏在就在眼前上演，这可能就是她这个当秘书的隐形福利吧，跟带薪看电视剧一样。

注意到林蔓蔓看戏，郁辞冷冷地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开车。

林蔓蔓挠了挠头。

“那个……郁总。”

“？”

“刚才那块巧克力，是酒心的。”

“……”

闻言，郁辞捏了捏眉心。

“我开，你去副驾。”

林蔓蔓看了一眼后座，后面的两个人吃饱喝足坐在后面聊天，半点不关心郁辞和林蔓蔓两个人谁开车，仿佛他俩就是她们的专职司机。

作为一个打工人，郁辞给她开工资，开车是她份内的事，只是林蔓蔓总觉得自家老总好像不太正常。

在江若面前，郁辞少有的会看起来像一个人，但是是个残缺不全的人，他会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关注江若的一切，但做事情总默默无闻。

江若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换一个人被这样对待肯定是要生气的，但郁辞好像缺失了某部分的情绪，表现的甚至不像一个正常人。

江若也是稳稳拿捏住了这一点，心安理得地把人当备胎和保姆使唤。

郁辞把江若和赵凌天送到了家门口，接着扫了一眼林蔓蔓。

林蔓蔓有自知之明地举手。

“郁总，您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行，我打车回去。”

反正车费报销，郁氏从来不缺这一点经费。

郁辞捏了捏眉心。

“地址。”

“诶？”

“地址。”

郁辞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开始不耐。

“哦哦……”

林蔓蔓这才反应过来郁大总裁这是要送她的意思，她感到一万分的受宠若惊。

连忙报上了自家地址，林蔓蔓偏头看向郁辞。

正巧郁辞也正在看她。

在公司里的郁辞总是自带“人挡杀人，佛挡杀佛”buff，他仿佛是一个无坚不摧永远不会倒下的机器人。

现在离得近了一点，才能看到他脸上的病色。

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林蔓蔓猜他可能不太舒服，因为他隔段时间就要按按眉心，揉揉太阳穴。

“要不，我还是打车回去？郁总您……”

不然也叫个车？剩下的半句话被郁辞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喝了酒。”

“啊？”

咬了一口酒心巧克力也算喝酒？不至于连车都打不成吧。

但郁辞的语气不容反驳。

“送你回去。”

这一次，林蔓蔓清晰地在郁辞的眼里捕捉到了熟悉的情绪。

又是那种不知道穿过她在看谁一样，痛苦又带着仇恨的眼神。

但说出的话偏偏是要送她。

林蔓蔓想，要是每个人脑袋里都有一团绳子，郁辞脑子里的那一团肯定全是结。

从这里到林蔓蔓家有一段跨江大桥，从桥上遥望远处，夜景城市流光溢彩，很是好看。

林蔓蔓看得入了神，等她发现郁辞不太对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他嘴唇常年苍白无血色，这时候更是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额角，但郁辞这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这时候却分不出精力去擦一把额角的冷汗。

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但还是控住不住地开始左右晃。

“郁总！您还好吗？”

林蔓蔓问了句废话，但除了这句废话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的车正高速行驶在桥上，现在想要停下根本不现实，但她现在不知道郁辞是什么情况。

做了这么久秘书，她家老板她还是了解一点的。郁辞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要是能控制住，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失态。

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郁辞的状况已经差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药，在你前面的夹层里。”

郁辞声线沙哑，尾音都带着颤，强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蔓蔓迅速打开夹层，但很快傻眼了。

里面是有药，但里面全是药。

各种瓶瓶罐罐，药品说明什么语言的都有，但其中就是没有她认识的。

“郁总，哪一瓶？”

郁辞想说话，但喉咙像是被扼住，只嘶哑地发出了几个音。

从林蔓蔓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甚至都开始失焦。

糟了！

大桥还有最后的几十米，这样的速度，方向稍微偏一下都很危险。

此时已经很清晰地感受到车子的左右摇摆，林蔓蔓此时只能系希望于自家老板那非人的意志力。

她一边掏手机叫急救，一边拍了拍郁辞的脸。

“别睡。”

郁辞涣散的意志重新聚集了些许，并冷冷地飞了林蔓蔓一记眼刀。

好的，很有精神！

林蔓蔓松了口气，同时吐槽郁辞这样的人放古代妥妥一个暴君，谁对他不敬分分钟把人拖出去砍了还挂出来示众的那种。

但毕竟只是杯水车薪，郁辞的身体出了很大问题，不是他努力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

大桥最后一段路，林蔓蔓看到他的嘴唇已经轻微泛紫。

但他还是最后撑着一口气，把车开下桥，稳稳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郁辞，郁辞？我叫了救护车，他们说很快就到了，你撑一下。”

林蔓蔓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但此时的郁辞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林蔓蔓只能从他微弱的鼻息中取得一点点宽慰——他还活着。

就在这时，车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那声音拖的很长，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是那种大货车的鸣笛。

林蔓蔓茫然回头，就见刺眼的灯光从侧后方照过来。

后方的大货车失控了，原因或许是司机疲惫，又可能是他单手打电话，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避无可避！

生命的最后关头，一旁原本已经气息微弱的郁辞陡然扑过来把林蔓蔓整个人罩在了双臂之间。

一切都仿佛慢镜头，生命的最后一秒，林蔓蔓听到郁辞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对不起。”

不该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