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唐惜雁脸上带着成竹在胸的笑意，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仍站在原地的顾思泷：“怎么了，楞在那干什么？”

抿了抿唇，顾思泷一边跟上她，一边低声问道：“去哪？”

“去你家呀。”

这话一出，顾思泷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头：“去我家……做什么？”

看见男人耳垂微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惜雁嗔怪道，“这么不欢迎我？我不过是去看看秋岚姐姐，有点事想问她。”

听完解释，顾思泷耳后那点红才渐渐散了去，他修长双腿迈开大步，很快就把唐惜雁甩在了身后，好半天才闷不吭声地发出一声：“好。”

男人浑身冒着低气压，周身冰块一样的温度逼得人不敢靠近，唐惜雁看着他青松般挺拔的背影，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她到底说什么了就又得罪这位爷了？

摇了摇头，唐惜雁并没有在意，只是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待到了顾府，顾思泷带着唐惜雁进了内院，直奔顾秋岚的闺房而去。等把人送到后，顾思泷垂眸瞧了她一眼，便悄然退去了。

“秋岚姐姐这几日过的可好？我来看你了。”唐惜雁笑盈盈地，乖顺如同一只小白兔般来到了顾秋岚面前，她小心翼翼，生怕又刺激到她女儿家敏感的心灵。

顾秋岚叹了口气：“自打这日子没了盼头，我过得哪里还有好与坏，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勉强苟活罢了。”

唐惜雁赶紧拉住她的手，怒其不争道：“什么苟活，你又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莫再说这些叫‘亲者痛仇者快’的话了。我都说了八百遍我会帮你找回清白，怎么姐姐还在这里自怨自艾呢？”

顾秋岚苦笑：“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

“这还不是不相信我！”唐惜雁不满道，“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这样，后日巳时你带上白娅去客来茶馆，到时候一切自然见分晓。”

眉目如画的清丽美人脸上挂着怔忪，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唐惜雁往椅子上一靠，圆圆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回头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嘛，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她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写了几家商户的名字，全是先前从冯瀚文那儿打探来的消息。这些被冯瀚文称为手下败将的店家，唐惜雁几乎可以断定，其中有不少都被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所对待过。

指了指书册上写的名字，唐惜雁问道：“这几家，白娅认不认识他们？”

顾秋岚仔细分辨了许久，缓缓道：“这些人都是商户，我是不认识的，不过里面有几户我确实听白娅说过，她还跟我抱怨过这些人总抢她生意，让人讨厌呢。”

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唐惜雁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很快便把情况摸清了大概。

名单里的商户家中几乎都有年轻女子，白娅先与她们交好，再将她们带进早就设好的圈套里，登徒子冯瀚文以名节为饵，迫使她们的家人退出竞争，从而谋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此事为何一直无人揭露，显然是囿于时代所限，女儿家最注重名节，若是被冯瀚文轻薄的事情传扬出去，丢得不是登徒子的脸，却反倒是女儿家的名声！

一想到这个离谱的理由，唐惜雁就气得咬牙，封建时代的古旧烙印压在每个女子身上，都是难以挣脱的樊笼，有些人选择顺流而下，而有些人却选择逆向而行——唐惜雁不愿见到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深深看了尚未察觉真相的顾秋岚一眼，她转身便提出告辞，离开了顾府。

“系统，能告诉我名单上商户的地址吗？”

【可以，五个积分换一个。】

……真小气，唐惜雁撇了撇嘴：“行吧。”

次日，拿着系统给的地址，唐惜雁找到一家王姓商人，听说她来自永宁侯府，王老板堆起满脸笑容以礼相待，然而当她提及冯瀚文的名字时，却很快遭了冷眼，王老板矢口否认自家女儿见过冯瀚文的事：“没有，别乱说，我们从未见过此人！”

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安，有些慌乱地避过唐惜雁审视的目光，见她还想再劝，王老板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唐小姐请回吧，我们并不认识什么冯瀚文。”

唐惜雁叹了一声：“我明白了。”

她说完不再追问，只是告辞准备离开，但临行前，她却见到堂上屏风之后，一双美丽的杏核眼正悄悄注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那双眼睛逃也似的躲回了屏风之后，没了动静。

唐惜雁想了想，冲着王老板躬身一礼道：“王老板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无论怎样，我定要此事有个决断，若你们愿意，明日巳时可到客来茶馆一聚，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坐下喝茶静观其变就是。”

王老板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唐惜雁也不想再逼他们，于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接下来又一一走访了名单上剩余的几家商户，不出唐惜雁所料，他们勉强维持着表面礼仪，要么推脱说有事要么直接生硬拒绝，很快便送客将她拒之门外。

【后悔吗？你在做些无用功。】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忽然响起，唐惜雁听得一愣，然后浅笑了一下：“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此事，自然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可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别人一定要按我的想法行事呢？”

落日熔金，远处晚霞染红了半片天空，火焰般昳丽的彤云向前路席卷而去，落日余晖攀上唐惜雁的脸，红扑扑的两颊显得她更加天真纯挚。

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唐惜雁独自向着永宁侯府走去，她面上慵懒一笑：“无妨，就算没有她们出来作证，我也早想好了法子去整治那两人。”

她忽而狡黠一笑，对系统道：“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做的是无用功呢？”

……

巳时，客来茶馆。

台上说书先生絮絮叨叨，早被讲烂了的美人谱今日听着却有些不同寻常。

唐惜雁身旁，身穿绛紫色绸缎锦袍，头带雕花白玉冠，打扮骚包的冯瀚文如期而至，男人眼下青紫一片，正是前日被顾思泷一拳打中留下的痕迹，他面上敷了粉试图遮掩，却不知这用力过度的装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浮夸油腻。

唐惜雁忍着恶心冲他微微一笑：“冯公子来得巧，听说今日那说书先生要讲的话本竟是换了新篇章。”

“哦？”冯瀚文抚掌赞叹，“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他一边听，一边却频频向唐惜雁靠近，不安分的胳膊悄然蹭了过来。

唐惜雁不动声色地避过，磨了磨牙，忍下揍人的冲动，对他道：“今日这出话本据说出自真实事件，剧情十分有趣，是以茶馆来了不少客人，都巴望着来听故事呢。”

“是啊是啊，听说可精彩了！”旁边桌上一个满脸笑模样的年轻公子听到她说话，竟是很自来熟的同他们攀谈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冯瀚文不好再做小动作，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勉强笑笑：“如此，是该好好听听。”

那台上说书先生终于说到了新话本：“都说京城美人如云，张家李家王家顾家，那美人儿可都是冰肌玉骨、沉鱼落雁般的人物，谁看了都要动心。”

……

“君子发乎情而止于礼，京城之中却有这样一位冯姓公子，仗着家财万贯，竟是视女子为玩物，常常以女子名节为要挟，为达目的毫不知耻！”

“啪”的一声，惊堂木突然落在桌板上，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却也惊出了冯瀚文的一身冷汗。

说书先生继续道：“……那日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下，雨中一声女子的尖叫割裂开雨幕，众人闻声走去，便见到一男一女两人在塘边纠缠不清，滚做了一团，竟似是光天化日之下在行苟且之事！”

说到荤段子，茶馆众人更起了劲，听得不敢大声出气，生怕错过一点精彩剧情。

然而冯瀚文的表情却逐渐扭曲起来，这哪里是话本，这说的分明就是当日他和顾秋岚之间的事，甚至还指名道姓说出了他的姓氏。

这到底是哪个龟儿子，竟敢拿他冯公子的事情开涮？！

台上的故事仍在继续：“众人好奇围了上去，却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那女子衣衫不整原是因为奋力挣扎，两人滚做一团，原是女子挣扎时不慎摔倒。”

“众人方知那冯姓公子是个登徒子，趁着姑娘家没防备时趁虚而入，那女子性烈抵死不从，冯公子一怒之下便使了狠劲，不仅对她拳打脚踢，还将其幼弟踹进了湖里！”

话本说到这里，客人们都回过了味儿，这不像是话本倒像是在借机控诉什么，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在？

正等着说书先生继续说道，冯瀚文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天知道这老头待会又要说什么石破天惊的鬼话，他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

“满嘴胡言，说得什么狗屁话本，老子非拆了你的台子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忙着去超市屯食物，更新晚了点嗷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