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挡一刀
褚阳城,青云宗。
日暮西垂,暖色的晚霞伴着山间的薄雾如一圈暖纱覆在青云宗外围。
百年前仙魔大战后,朝夜魔尊被封印,青云宗成了修真界第一宗门。之后魔界式微,群魔无首,偶尔会四散作乱,褚阳城的百姓因惧怕妖魔,很多人拖家带口来了青云宗山脚下安家。百年过去,人口越来越多,山下的墨阳镇也成了褚阳城最繁华的镇子。
正值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飘出炊烟,伴着欢声笑语,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模样。
青云宗外门后厨的杂役弟子正烧火准备晚饭,灶台不远处的神龛供奉着一尊神像,那神像着赫红色神袍,苍髯如戟,眉心一点火焰印记,面色赤红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是九天上神灶王爷。
火焰印记微微发红,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可那杂役弟子并没有察觉,专心烧着火。
“快去后山看看,内门出云峰那个阿祭就要被胡霍师兄挖灵根了!”外间有弟子喊着。
杂役弟子听到后看着面前烧得正旺的灶火,一合计,掐诀灭了它,先去看热闹再回来做饭也不迟!
几乎是在他跨出门扉的一刹那,一道火红的娇小身影从火焰印记中跌了出来。
“这里的味道真好闻啊!”余菓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伸了伸懒腰,在后厨探索起来。
唔,这口锅好大啊,但是没她好看!
嗯?这个柴不错,烧在身上应当很舒服!
“你们等等我,我随你们一起去后山。”杂役弟子走得急没关门,声音从门外传入余菓菓的耳中。
“哎?凡人的声音...”她循声走出后厨,只见着几个弟子匆忙离去的背影,遂好奇地跟了上去。
后山绵延百里,四周都是陡峭的山脉。
身为大宗门,青云宗人丁旺盛,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每次收的外门弟子高达数百人,而能入内门的不过十人,这些资质优异入内门的弟子皆是众人膜拜的对象,若实力不配其位,那膜拜的心理也会演变为嫉妒。
此刻,看热闹的弟子就有四五十众,他们三三两两站成一堆,眼神聚于一处,其势隐隐围成一个圈。
这些人里,有人露出畅快的眼神,有人于心不忍,有人漠然视之。
人群的中心,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少年对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少年拳打脚踢,为首那人是弟子口中的胡霍师兄,他半蹲在地,手持出鞘的灵剑,剑尖贴着少年的脸,正笑着与他说话,只是那笑多少带着点不怀好意。
因着午后山上下了一阵急雨,遍布锐利碎石的地上此刻又湿又冷。黑衣少年脸色苍白,唇被冻得失色,沾满泥水的衣袍在混乱中被扯破多个口子,露出了白皙带伤的肌肤,不消一会又伤上加伤,狰狞的伤口混着泥水,钻心得疼。
他始终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就像被狼群被排除在外的独狼,坚韧而不甘。
胡霍见他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不耐,他将剑尖顺着他的下巴一路滑至腰间,抵上他的腹部,粗声喝问:“阿祭师弟,你还不承认盗取了祁云长老的舒脉丹吗?”舒脉丹是天阶丹药,仅炼丹宗师方可练出,即使强盛如青云宗,天阶丹药也不多见。
谢无祭的睫毛颤了颤,眼睑仍旧低垂着不语,围观的弟子见此开始窃窃私语,不时有嬉笑声传出。
胡霍面上挂不住,阴狠一笑,嘲道,“你一介魔种入我青云宗内门修习,本是看在你那闭关的师尊面上,而今你敢盗取天阶丹药,还不承认!哼,祁云长老仅让我等挖你灵根已是对你格外开恩!”
自古正邪不两立,魔修、堕魔者都是修真界不耻之人,在他们眼中这些人活该千刀万剐。谢无祭因生来就带魔种,自小被父母遗弃。他浑身虽无魔气,却也无人愿意收养他,流浪至十岁才被无上仙尊捡回青云宗,收作了亲传弟子,入了人人向往的内门。可他的修炼多年无甚长进,这如何能服众!
余菓菓悄然混入围观人群之时,就听见“挖灵根”三字。
“挖灵根?!”余菓菓困惑了,凡界挖灵根这么常见吗?命簿里所写,被挖灵根的不是男主沈云霁吗?她环视四周一圈,目光定在一身狼狈的黑衣少年身上。
身为小锅精,她对于人的美丑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比起周围的人,她觉得眼前的少年生得最顺眼,他的眼眸黑得深邃,透着看淡一切的凉薄,只是身子比众人瘦弱了不少,活像没吃过一顿饱饭的样子。
眼见着胡霍举起灵剑就要刺下,人群中的女弟子不由捂上自己的眼,娇嗔着不敢看。
谢无祭咬紧牙根,胡霍金丹初期修为,而他只有筑基后期,看着近在迟尺的灵剑,伤痕累累的身体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拖着身体站了起来,一双黑眸冷冰冰地直视胡霍。
余菓菓记着师父的嘱咐,下了凡界不可过分张扬,可见到眼前黑衣少年的凄惨模样,单纯的她起了恻隐之心。
“阿祭,你还敢躲?”胡霍一击不中,在众人面前被拂了面子,下手更是狠厉。几次下来,谢无祭受伤又失温的身躯反应终是不济,被他一剑刺穿小腿,半跪在地上。
挣扎了几次,谢无祭没能再站起来,他垂下头,内心逐渐蒙上绝望,难道就因为是魔种他就不配修仙吗?他洁白修长的指节嵌入地面,敛起的眸子里血色漫了上来,师尊...弟子不孝,只能...
余菓菓一愣,这少年叫阿“霁”,名字里有霁,长得又是她认为最顺眼的,难不成他是——
命簿里写的美强惨男主沈云霁本尊?!
她内心激动,当即一头冲了过去,挡在谢无祭身前,剑尖触及余菓菓的身躯,无法再近一步。
剑身处传来细微的“嘎啦”声,无人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突然出现的余菓菓身上。
谢无祭泛红的眸子也看向挡在身前的少女,眼中带着探究与困惑,她的身上竟没有灵力波动!
“她是谁?”
“她好厉害,竟然挡下了胡霍师兄的剑!”
“我觉得她比二师姐还要好看呢!”
“她是哪个峰的弟子?你们见过吗?”
外门众人议论纷纷,胡霍瞪着坏他事的余菓菓,恶声恶气:“哪里来的野丫头!”
余菓菓顾不得旁人怎么看她,也把“不要过分张扬”的叮嘱抛之脑后,此时她的眼中只有可怜兮兮的“男主”,她小心地扶起谢无祭,待他站定后,拍拍胸脯骄傲地说道:“别怕,他砍你几刀,我帮你挡几刀!”
世间万物在她这口九天玄铁锻造的小锅面前全是渣渣!
“多谢。”谢无祭抿唇道谢,眸中血色褪去,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明眸皓齿,肤如雪,骨如玉,生得极美。
余菓菓眉眼弯弯,说得理所当然,“不客气不客气,我就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的?”谢无祭冷淡的俊脸上划过不懈,怎么会有人对他说要保护他?
余菓菓点点头,一脸激动就要说什么。
被两人忽视的胡霍怒不可遏,一剑又劈了过来。
谢无祭目光一凛,浑身防备,下意识想把娇弱的余菓菓护到身后。
余菓菓稚气的眸子霎时盈满了怒气,她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剑身,稍一用力,本就有裂痕的灵剑碎成了几片,落在地上。
“断、断了?”胡霍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碎裂的佩剑。他凝不出本命灵剑,他的师尊便赐给他一把玄阶灵剑。
虽不如天阶灵剑,那也是削铁如泥的一把好剑,现下竟然被一个看起来没有灵力的女子弄断了?!
一时间,整个后山仿佛进入了静止状态,没人说话。
众弟子看向余菓菓的眼神从刚才的惊艳转变为惊恐,她究竟是何人?
“你找死——”反应过来的胡霍抬手掐诀,就要找余菓菓拼命。
“师兄...算了吧。”身边的同门扯着他的袖子轻声劝他,“这女子好生诡异,连玄阶灵剑都能折断,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长老。”胡霍不甘心地剜了看了两人一眼,收拾起断剑,放下狠话后带着同门弟子快速离去。
他一走,周边看戏的外门弟子不敢多留,纷纷离去。
方才目露不忍的外门弟子提醒他们:“阿祭师兄,还有这位姑娘快寻个地方躲一阵子吧,无上仙尊还在闭关,祁云长老锱铢必较,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方太,多谢了。”谢无祭冲他郑重点头,他伤重已是强弩之末,走不了,为今之计只能回到师尊的出云峰处理下伤口再做打算。
谢无祭好看的双眸看向余菓菓,面前的女子替他挡了两剑,于情于理他不会丢下她,“姑娘,随我先去出云峰吧。”
“好啊,还有我不叫姑娘,我有名字的!叫余菓菓,你叫我菓菓就行了。”余菓菓本就打算跟着他,如此一说正中她下怀。
在方太的帮助下,三人坐着宗门内的仙鹤回了青云宗最北面的出云峰。
等回到出云峰时,谢无祭因伤重晕了过去,余菓菓和方太联手将他抬到屋内榻上。
方太帮着替谢无祭清理包扎了伤口,还给他换了身衣服便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了余菓菓,她托腮看着昏迷仍难掩昳丽容色的谢无祭,感慨道:“司命星君命簿下的男主真不愧是个美强惨,真是又美又惨呐...”
她是九天之上,灶王爷的一口小锅成精,受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还不能成上仙,师父灶王爷说她还需要下凡历练。
师父向司命星君借来了命簿给她看,根据命簿所记,男主沈云霁为人温润如玉,修为极高,是修真界的正道之光,可惜年轻时在家族和宗门内受尽磨难,留下了一身暗伤。反派谢无祭来历成谜,恶事做尽,两人一战,男主因旧伤复发,与之同归于尽。而她的历练任务就是保护好年轻时的沈云霁,让他不再受苦难。
下凡前,师父再三嘱咐她遇到反派谢无祭,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若有事务必用内府的小锅本体联系他。
可谁知她那么好运,刚下凡就遇到了“沈云霁”,这下她都不必寻他,只要保护好他就行了。
想到这余菓菓笑弯了眉,爱笑的小锅精运气都不会太差!
这厢,狼狈离开的胡霍领到了祁云长老的敕令,正随着两位金丹中期的师兄到了丹峰的驿点,准备上仙鹤出发去捉谢无祭和余菓菓。
“师弟,这是要去哪儿?”来人一袭层层叠叠的白色长袍,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胡霍。
“见过大师兄。”胡霍双眸一亮,朝他拱手行礼,“正要去捉阿祭师弟。”
“哦?便是那个被祁云长老下令挖灵根的弟子?”被唤做大师兄的白衣人问,“为何还要抓他?”
“有人救了他,长老震怒,让我带人抓他们去执法堂。”大师兄乃内门弟子第一人,修为已至元婴,胡霍待他十分尊敬,耐心回答。
大师兄听后,十分自然地拿过胡霍手中的小巧敕令,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我替你们去吧。”
他要去看看那个顶了自己上辈子厄运的人,是因何人逃过被挖灵根的。
真是令人羡慕呢。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都是备胎,狗叫什么》
1.
余瑶菁又活过来了。
前世,她穿成了团宠小师妹的顶级对照组,活不过十章的恶毒炮灰大师姐。
为了保住狗命,余瑶菁拼命修炼,卷死所有同门,却还是在飞升之际被绿茶小师妹捅了腰子一命呜呼。
美貌师尊冷心冷肺,向来瞧不起她这个灵根不全的小废物;
仙门正道之首皆傻逼,沧海宗少主与普光寺佛子皆是小师妹的舔狗。
唯独从未出现过的魔尊为她屠尽宗门,捧起她破碎的本命灯立了坟茔,最后却在仙门百宗的围攻下魂飞魄散。
余瑶菁气得头顶冒烟:修什么仙?我要修魔!
2.
醒来后,余瑶菁绑定了一个集邮系统。
系统:请宿主收集沧海宗的镇宗秘宝、普光寺佛子的金身舍利和师父漠北仙尊的亵衣,便可原地飞升魔神。
余瑶菁大惊:这不是让我直接去送死?
这三人都是小师妹的终极舔狗,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水泥墙。
前世她对书中主角避之不及却难逃一死,重活一世,余瑶菁心一横支棱起来,打算先睡一睡自己名义上的美貌师尊拿到他的亵衣后再叛出师门转投魔道。
成功下山的余瑶菁无比丝滑地跪在一身红衣戴着面具的魔尊身旁帮他锤腿,张口就来:“我那师尊没你厉害,魔尊大人我来投奔你!”
被白嫖了一晚醒来找不着人的漠北仙尊看着眼前言辞凿凿的余瑶菁险些戴不稳面具。
......逆徒!
3.
入魔后,余瑶菁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今日和沧海宗少主游船赏花,明日和普光寺佛子秉烛夜谈佛法,理直气壮地抢小师妹的备胎。
仙魔大战时,余瑶菁抱剑而立,冷静看着绿茶小师妹故作慌张地揭穿自己早已入魔的身份。
她冷笑一声,一剑削掉宗门大半个山头,张扬跋扈:“刚刚是谁在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