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犹如仙人降临

是顾云景!?

高玉容大惊失色。

他怎么来了?!

前世的高玉容不知在棺椁里躺了多久,听过了几遭哭声后,她的魂魄飘出灵堂,飘至行宫之上。

一片大雪将本就萧条的行宫装点得愈发肃杀凄凉,宫殿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中山王的旗帜迎风飘扬,铮铮作响。

本以为可以在灵武行宫喘息几年,没想到这么快顾云景就打了过来。

看来顾云景如愿以偿成了最后赢家,登位称帝只是时间问题。

顾云景与当今圣上是堂兄弟,自父辈起就镇守陇右凉州,太子见了也得叫一声皇叔。

这位皇叔嗜血残暴,酷爱杀伐。

前世从凉州起兵,一路所向披靡,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攻破长安。

高玉容就是那时候跟着顾珣走上逃亡的路。

前世的顾云景是顾氏皇族的叛徒,人们总把他与冷酷暴虐、残忍血腥等词联系起来,提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但顾云景不是从那时候才出的名。

从如今算早在五年之前,回鹘骚扰大兴边境,甚至打到了陇右道的凉州城。

顾云景鏖战七天击退了回鹘部队,直追出边境八百里。

朝廷有意和谈,可顾云景把为首的回鹘小可汗脑袋砍下来,扔进休屠泽,把身子剁成肉块,扔到阿拉善荒漠里喂狼,和谈无从谈起。

对回鹘手段残忍还罢了。

回城之后,不等皇帝定夺,顾云景直接把守城不力的官员,包括陇右道节度使通通斩于刀下,十几具尸体挂在城门楼上示众。

皇帝一时找不到人坐镇陇右道,只得叫顾云景暂领时节度使一职。

嚣张跋扈的事顾云景干得不只一件。

去岁,金州刺史薛怀谏暗蓄私兵,意图谋反,皇帝派顾云景调查。顾云景查证一番后,行便宜之权将薛怀谏及其党羽全部砍了。

皇帝颇为不满,几次想动顾云景。

可本来藩镇割据,吐蕃、突厥、回鹘等国又虎视眈眈,边境不稳。几年时间,在顾云景铁血治理下,陇右等地居然安宁了不少。

为此,皇帝又奈何不得他,只得忍着。这一忍,养出了心腹大患。

前世高玉容和顾云景仅有一面之缘,便是在与顾珣大婚,册封太子妃的典仪上。

父亲永安侯更是与他毫无交集,怎么会登门造访呢。

“他要见你。”韦氏告诉高玉容。

“什么?”高玉容吓到破音,“见,见我?”

顾云景久不在长安,今次回来应该是为薛怀谏的事向皇帝述职。

两人并无瓜葛,为何要见我啊。

韦氏摇头,也不得其解,“女儿你还是准备一下,去见王爷吧。咦?你今天怎么穿得如此朴素?”

高玉容没回答韦氏的话,她心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前世的记忆。

前世顾云景在长安遭遇了几次刺杀,由于他结下的梁子太多,已经讲不清楚是哪家要找他寻仇,闹得满城风雨都没抓到人。

算算时间,也就这几天了。

重活一世,高玉容只想尽量收敛张扬爱做作的性格,和家人安安稳稳地活着,离风暴越远越好,真的不想搅和到争权夺利里面去,对抱前世赢家的大腿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韦氏不知道高玉容心中所想,为怕开罪顾云景这个阎王,几番催促高玉容来到花园。

高玉容硬着头皮往东花厅一望,但见一个身穿墨青长袍的男子,因是背对着自己,又隐在一簇海棠花后,影影绰绰的,看不清相貌。

而对面那个卑躬屈膝,脸都笑开花的人,就是高玉容的老爹永安侯。

他正揣着手,向顾云景介绍着进行照料的花圃,很是殷勤小心。

盛春时节,百花正艳,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能苟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高玉容观察了片刻,正准备往回走,猛地瞧见花园围墙上猫着一个人影。

高玉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刺客竟然跑到永安侯府来了。

高玉容额角突突直跳,眼睛发直,浑身僵硬,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画梅见小姐表情怪异,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瞧,高玉容来不及阻止,画梅已经尖叫出声。

因画梅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今天进宫穿戴的衣裳首饰。

惊恐之下,画梅下意识地将包袱砸向那个人影。

高玉容暗叫不好,这么点子力气哪里砸的到。

别惹怒了刺客,先把她两给噶了。

就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东花厅飞出来,在高玉容眼前一闪而过。

但见那包袱突然在空中加快了速度,咻地一下,冲向刺客,正好砸到刺客的脸上。

三套头面,两套绫罗,将近十斤砸在头上,饶是无疑再高强也招架不住。

噗通!

刺客掉下墙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挥着刀往高玉容这边冲。

高玉容吓得双膝发软,虽然很不优雅,但她还是给刺客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

她不是男儿,所以她没有。

好在顾云景手下高手如云,此时有几个人影飞速上前,与刺客交起手来,打得刺客节节败退。

府中登时炸开了锅,家人奴仆纷纷赶来帮忙,顾云景也从东花厅走了出来。

高玉容在地上挣扎半天,全身发软,还使不上劲,站不起来。

画梅将包袱捡回来,发现一根海棠花枝堪堪插了包袱里,插进了装着首饰的木匣之中,拔都拔不出来。

这是,多厉害的功夫啊。

高玉容傻眼了。

接着画梅扶着高玉容,哑声喊了一句:“...王爷。”

高玉容缓缓抬头。

方才打斗之间,碰撞到几株梨树,雪白的梨花飘落一地,还有些许翩然落下,就像一场花雨。

顾云景就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走进花雨中。

白嫩的梨花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肩头、宽袖、衣摆上。

微风吹起顾云景的衣袂,连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

他眼尾细长,目光冷淡,可花雨平添了一份妖冶,犹如仙人降临。

哦哟~

长得居然还不错。

高玉容心想。

前世见过一面,但那时高玉容新婚,沉浸在赢了众贵女抱得太子归的喜悦之中。

满心满眼都是顾珣,眼中压根容不下其他男人。

再加之后顾云景反叛,高玉容的印象里顾云景是个嗜血狂暴的彪型大汉。

现在一看,顾氏皇族都相貌甚佳,找不出一个不齐整的。顾云景更是其中翘楚,就连清新俊逸、温文尔雅的顾珣都得退一射之地。

美中不足,就是脸太臭。

比地窖里的冰块还要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高玉容看呆了,直至永安侯屁颠颠跟上来询问王爷是否安好,高玉容缓过劲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干脆扶住额头,娇呼:“哎呀....我的头好痛!”

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永安侯吓得直呼:女儿,你没事吧。

高玉容装的,希望顾云景不要发现。

顾云景此时闲闲地抱着双臂,低垂眼眸,瞧了高玉容一眼,抬了抬手。

他身旁一个书生模样的幕僚走上前,拱手行礼。

“楚客,”顾云景吩咐:“高女君装晕,你给瞧瞧。”

高玉容:“......”

“哎呀......”高玉容翻身起来,矫揉造作地揉眼睛:“我好像又好了......”

高玉容干笑着站起来,顾云景看都没看她,抬脚折返东花厅。

永安侯命人收拾残局,亦步亦趋地跟在顾云景身后,嘴里的话糠糠发抖。

中山王在侯府遭遇行刺,永安侯是怎么都说不过去。

要是中山王以为自己图谋不轨怎么办?

要是中山王以为侯府与歹人有勾结怎么办?

要是中山王迁怒了侯府怎么办?

联想顾云景的“光辉”事迹,在那一瞬间,永安侯把墓碑上该用什么字体都想到了。

高玉容见父亲那样,心里觉得难过。

父亲确实胆小懦弱,又不上进,就爱些风花雪月的事。

可他对娘亲还有几个孩子都很好,好到高玉容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的,所有的家庭都是和谐美满的。

这才一头挑子热,硬要嫁进皇家,没有想到一入宫门深似海。

高玉容知道永安侯肯定没那个贼心,更没那个贼胆,想上前为父亲说两句。

顾云景一个眼神扫过来,高玉容又退下了。

算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吧。

就这么忐忑了一盏茶的功夫,顾云景的手下回来禀报:刺客没有抓住,跑了。

永安侯脸上神色十分精彩,人没抓住,无法审问,那他就是难辞其咎,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永安侯已经准备好接受顾云景的雷霆之怒了。

好在那个名叫曹大观的参军缴获了刺客的佩刀。

永安侯想卖个好,上前准备把刀转给顾云景,哪知道刀在手上根本使不上劲,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曹大观哈哈笑了,“侯爷,您拿不动,还是卑职来吧。”

说完双手向上,奉于顾云景。

顾云景一言不发,单手拿过钢刀,轻巧自如,他横刀在烛光下察看一会儿。

而后将刀交还给曹大观,擦了擦手,语气平平,“把京兆尹给本王找来。”

高玉容看看厅上的滴漏,已过酉时,公廨早就放班了,哪里动动嘴皮子就把朝廷四品大员找来呢。

果然,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京兆尹的车轿才慢悠悠的停在侯府门前。

这位京兆尹姓沈名承,是皇室姻亲,永安侯不敢怠慢,亲自到门口迎接。

沈承懒懒散散进门,大约请人时递的是永安侯府的帖子,永安侯府没什么实权,沈大人没放在眼里,难免倨傲。

永安侯向来与人为善,对谁都是一团和气,他跟在沈承身旁,一面走一面解释,“夤夜打搅,实属不该,可是府上发生这样的事,还重伤了两个家丁,真是....”

“那应该先报万年县嘛,”沈承漫不经心地整理幞头和袍衫,“万年县再报刑部或者大理寺,实在办不了的再报直隶京兆府,由司法参军和长史主理,而后才到我复核。你现在急匆匆的找我来。既无衙役勘察现场,有无仵作检验尸身,公文手续全无,你叫我怎么办嘛。”

论起来沈承虽是京都大员,可永安侯是皇亲国戚,且比沈承年长。纵然办事不符章程,也应该留有三分薄面。

可沈承教训永安侯跟训他手底下的官员一般,居高临下,毫不客气,连跟沈承而来书办文吏都听不下去了,提议:“大人,要不先去看看现场?”

不过,永安侯倒是没有生气,他好脾气地顺着京兆尹连说了几个是:“我亦不想叨扰大人,只是中山王在我府上,刺客就是冲着他去的,我......”

“什么?!”京兆尹停下脚步,“你是说陇右的中山王殿下现下在世兄的府上?”

连称呼都变了,变客气多了。

“是啊,”永安侯点头,“正在府上做客。”

京兆尹一愣,打量永安侯一番,暗忖没听说中山王和永安侯有什么交情啊。

他哈哈笑了几声,状似亲昵地嗔怪永安侯:“世兄为何不早说呢,请快快带我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钢铁直男王爷上线。

虽然说是追妻火葬场,男二上位,但皇叔应该才是男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