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耍小孩子脾气
冯嫣点了点头,刚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对顾珣道:“殿下,那玉佩是十岁那年与殿下玩双陆,殿下输给我的。我看殿下您并未要回,就擅作主张留下来。却不想让高女君误会了,坏了殿下您的婚事,全部都是嫣儿的错,我已经向皇后娘娘禀明了。还请殿下不要迁怒高女君。”
说完冯嫣恋恋不舍地将玉佩从腰间拿出来,瑟瑟道:“......要不我还是还给您吧。”
顾珣当真好脾气,他听完冯嫣的话后,平声道:“此事既然已经分明,想来高女君大度,不会在意的。这玉佩......”
顾珣瞧了冯嫣一眼,接着说:“这玉佩你随意处置吧。”
冯嫣愣住了,含着泪点头,转身离开。
冯嫣走后顾珣前往正殿向皇后请安,卢平月欲要跟着进去,她身旁一个嬷嬷小声道:“女君,方才殿下与沐阳县君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卢平月眨巴眼睛,“什么意思?”
嬷嬷知道自家女君心宽,万事不琢磨不动脑的。
但嬷嬷是积年的老人了,跟在卢平月身边就是负责时时提点,嬷嬷道:“沐阳县君那番话看似摘开自己,实则又暗示与殿下从小的情谊,再转头指责高女君,说高女君未及查明,就朝人发难。最后把玉佩拿出来,要还给太子殿下。太子什么人物,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卢平月秀眉一挑,“原来如此!”
她叉着腰,嘴唇嘟得老高,“冯嫣平日里腼腆沉默,怯怯羞羞,今天真是对她刮目相看呢。”
“谁说不是呢。沐阳县君在宫里长大,这潭水多深多混,她从小耳濡目染,岂是好对付的。小姐天真,哪里敌得过。”
这话说的卢平月十分受用,脸上笑意浮现,嬷嬷又道:“但太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方才说要沐阳县君自行处置玉佩,看似把玉佩送给她了,实际是说我不要,你随便吧。”
卢平月更加高兴了,她拍拍手道:“皇后姑母待会再拜见,我先去看看冯嫣的笑话。”
说完提着裙子去追冯嫣,嬷嬷等人赶都赶不上。
果不其然,冯嫣此刻正在太液池边垂影自怜,暗自神伤,卢平月走到她身后,朗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想嫁给太子殿下。”
冯嫣身体一顿,知道是卢平月,但就是不回头,拿着柳条轻抚水面,逗弄水下黄红相间的鲤鱼。
她道:“卢女君倒是说说,我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太子乳母的女儿,奴才而已,伺候人的。我身边的端水丫头都比你娘体面,若不是有幸救了太子一回,拿条小命换来儿女的富贵,你能有今天?依仗父母之势,还真当自己是县主了吗?”
冯嫣静静听卢平月说完,她不急不慢,轻声道:“我娘是太子身边的女官,你的丫头如何能比,你能与殿下相比吗?你不也是依仗父母之势?你我什么分别?我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封的县君,你又是什么?”
卢平月刚要还嘴,冯嫣又道:“我有爵位有封号,论起来你该向我行礼。”
卢平月哑口无言,她从未听冯嫣听过这么多话,印象里冯嫣都是文弱安静的,别人与她说话定多就是笑笑或者点头附和。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副伶牙俐齿。
“你,你——”卢平月气得不行,指着冯嫣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太液池一侧,远远地瞧见顾珣行色匆匆,离开了集仙殿。
“怎么回事。”卢平月问。
嬷嬷等人好歹追了过来,对她道:“旁的不知,只听说高女君府上出事了。太子殿下就离开了。”
真是流年不利,卢平月本是想要煞煞冯嫣的锐气,却被这小蹄子反诘。
本以为顾珣对高玉容并不在意,这下倒好,听到永安侯府出事就赶着去了。
卢平月这下对冯嫣又生出同病相怜之意,回头去瞧,人早走了。
——
晚上,永安侯回到家,换衣之时韦氏问他:“皇上怎么说。”
此时,高玉容刚好来到父母的房间,欲要问白天之事,永安侯开口,她便在门口听着。
永安侯道:“你说婚事啊,陛下当然是生气了,觉得我们驳了天家颜面,幸好还没有交代礼部下旨,不然雷霆震怒,你我都担当不起啊。”
高玉容听得揪心,正要推门进去,又听永安侯道:“但好在太子殿下及时赶到,替我化解一二。”
“哦?!”韦氏有些意外,“太子殿下怎么去了?”
“他是听到中山王被刺之事,赶到含元殿的。幸好太子替我求情,陛下才平息怒火,要重新考量婚事。”
韦氏拍拍胸口,“原是虚惊一场。看来玉容不用进宫了。”
高玉容松了一口气,哪知永安侯又道:“若这样完结就好了。”
“什么意思?”韦氏见永安侯眉头紧锁的样子,耐不住性子催促:“侯爷你快说啊!”
“太子殿下说玉容以为他有心爱之人,只是个误会,现已解释清楚。太子殿下还说玉容只是耍耍孩子脾气,还会回心转意的。”
高玉容心里咯噔一下,按道理顾珣这会儿对她并无情谊才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回忆前世大婚那夜,顾珣却扇之后,看了高玉容许久,高玉容以为他被自己当日妆容美貌所倾倒。
哪晓得顾珣问她:“这般费尽心尽,女君可如愿以偿了?”
原来顾珣以为落水那事是高玉容的设计,以为她是个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女人。
这叫高玉容如何不伤心?
若没有前世的记忆,高玉容大约真是耍小孩子脾气,欲拒还迎,希望顾珣能重视自己。
可有了记忆,高玉容实在没了心情。
她说的都是真话,前世伤透了心,叫她还怎么能平心静气地嫁给顾珣。
还记得前世皇帝在江都驾崩,顾珣临危受命,在行宫登基,整日忙忙碌碌,许久不来见高玉容一次。
可高玉容却听说,冯嫣常常伴驾,光明正大出入顾珣寝殿。
那日,高玉容好不容易见到了顾珣,对着他发脾气,问他打算与沐阳县君缠绵到什么时候。
顾珣听了,一言不发。
高玉容见他似有不悦之色,负气再道:“陛下还以为当年我落水,是故意为之,抢了冯嫣的太子妃之位?我向陛下说了很多次,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自逃出长安,皇家颜面尽失,江山不保,诸事不顺。
高玉容不像冯嫣那般名花解语,她心高气傲,很是倔强,与顾珣常起冲突。
此番顾珣再次甩手离开,第二天就摆驾去了温泉别苑,冯嫣随后跟了过去。
人人都道高玉容失宠了,冯嫣上位是迟早的事。
好在高玉容没看到冯嫣上位。
因为,在顾珣去温泉别苑的第二天,高玉容活活被人绞死。
死在孤寂寒冷的夜里。
——
东宫。
宫灯灼灼,光影交错。
顾珣手里捧着书,却许久没翻一页。
仇朝忠见状,上前道:“殿下在想什么?是中山王刺杀一事,还是高女君的事?”
顾珣道:“皇叔遇袭的案子自有京兆府查办,父皇命我协助而已,既然已经锁定嫌犯,想来沈承大人不日就会将薛哲捉拿归案。”
“那就是在想高女君的事。”仇朝忠叹道,“没想到永安侯亲自来拒退这门亲事,着实拂了殿下的面子。若不是殿下求情,请皇上暂缓时日,再定论婚事,怕侯爷就要受罚了。”
顾珣合上书,走到窗边望向夜空的月亮,月夜里浮动若有似无的花香,让顾珣不由地想起脑海深处那些记忆。
仇朝忠见顾旭不说话,更近两步:“不过奴还记得高女君小时候,常跟乐昌公主进宫谒见,缠着殿下玩耍。奴以为高女君很是喜欢殿下呢。既然赐婚应是极大的恩宠和喜事,怎么会拒绝了呢,奴真是不得其解。”
顾珣道:“她看到了沐阳县君的玉佩,认出那是孤的贴身之物,所以误会了。”
仇朝忠笑了:“莫说殿下是半君,就算是寻常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有的。”
顾珣不着一词,侧脸沉在夜色,看不出喜怒。
“既然当着永安侯的面解释清楚了,那他肯定会向高女君转达,想来就能解开误会,殿下无须过度担心了。”
顾珣颔首,“但愿如此。”
他喃喃自语:“玉容是有些任性,但还是明事理的。”
他想了想,转身交代仇朝忠,“过几日,东市的锦绣阁将进货一套首饰,名为玉蝉金雀。那是西域金银大家的名作,精巧绝伦,请常侍买来送到永安侯府。”
既然送到侯府,那必然是送给高玉容的。
可见顾珣对高玉容是很上心的。
仇朝忠领命,“殿下对高女君如此贴心,想来她定不会辜负殿下的。”
仇朝忠走到外面,交代几个亲信太监明日一同出宫采办,忽而觉得奇怪。
太子一个男子,又久居东宫,怎么会知道东市的锦绣阁将会进什么首饰呢?
而且连名字和来历都记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顾珣:只是耍小孩子脾气啦~她会回心转意的~等着瞧吧(自信满满
高玉容:我不会!!!等不到了!!!(怒吼)
为何我的评论区这么冷清(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