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欲救心爱之人

金州刺史之次子薛哲偷溜进京,刺杀中山王未果,而后遁地消失的事,全城皆知,街头巷尾都贴着薛哲的画像。

闺中女孩们也偶然谈论起此事。

谁曾想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然在自家府苑之中。

卢薛两家有姻亲关系,卢平月得管薛哲叫一声表舅。难道是因为这层关系,薛哲才在天罗地网间跑来寻求帮助吗?

卢平月听到父亲卢盛低声道:“要刺杀顾云景哪这么容易?”

薛哲道:“此人兵力强劲,心怀叵测,家父栽在他的手上,日后未尝不是大将军您的心腹大患啊。”

卢盛沉思半晌,像是默认了薛哲的观点,转而问他:“你可有万全之策?”

薛哲声音更低,卢平月想要听清便更加上前几步,不想踩到了几枝落在地上的枯树枝丫,发出响动,引来卢盛和薛哲回头。

卢平月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卢盛叫薛哲先离开,叫卢平月站在原地不许动。

卢平月惧怕父亲威严,半步不敢挪动,卢盛反剪两手走到卢平月跟前,沉声道:“方才看见的听到的,绝对不能说出去,知不知道?”

卢平月点头如捣蒜,“女,女儿绝对不会乱说的。”

卢盛深知这个女儿虽然跋扈,但并不敢违抗自己。

“嗯,”卢盛颔首,“你走吧。”

卢平月刚转身要走,又回来小声问她父亲:“薛表舅住在哪里?可是在书房后那僻静小院之中?”

卢平月知道卢盛的书房后面有一个僻静的院落,平日绝对不让人进去。

卢盛不置可否,喝道:“女孩子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退下!”

见父亲没有否认,那多半就是了。卢平月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回到寝房后,卢平月看见几个婢女在说些什么,见她来了赶紧手上忙起来,遮遮掩掩。

“你们在干干嘛!背着我议论什么?”

卢平月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审视那几人,哼道:“不说?那就通通出去罚跪!”

其中一人忙道:“没,没说什么。就是听外面回来嬷嬷讲,东宫太子殿下前些天派人给永安侯府的二小姐送来了礼。”

卢平月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另一人想要讨巧,便拿出那日在锦绣阁买的玉蝉金雀,奉承卢平月:“女君不要在意,这套首饰还是您买了呢。”

“这算什么!”

卢平月一挥手,把价值不菲的头面推到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自己买的,再贵也比不上殿下送的,一根草一朵花也比不上!”

婢女们吓了一跳,站在当下瑟瑟发抖,左右为难,卢平月又气又恼又不忿,发疯似的喊道:“凭什么?都是皇亲国戚,都是太子的表妹,我哪里比高玉容差?琴棋书画,我哪里做的不好?论相貌,论人品,难道不能与她一较高下吗?况且我爹是大将军,手握禁军的大将军,她爹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啊!”

卢平月在房内吼叫,手边摸到什么就砸什么,整个屋子没一件完整东西。

她再疯下去把卢盛招来,到时候院子里的大大小小都吃不了兜着走,便有一个婢女大胆上前劝慰。

那婢女顺着卢平月的话道:“是,永安侯府算什么,高女君比我们小姐差多了,这首饰不要也罢。”

说着把那套头面踢了一脚,卢平月见了此景,更加张牙舞爪,指着鼻子喊道:“那是我花了三倍价钱买的!连你也欺负我!”

而后抄起梳妆台上的金钗将那婢女拉过来死命往她脸上戳,边戳边骂:“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那婢女逃又不敢逃,又不敢回手,只得趴在地上连连告饶。

等卢平月发过一通脾气,那婢女脸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卢平月精疲力竭坐在蒲团上,婢女们再也不敢靠近,全都躲在院子里。

卢平月安静了许久,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渐渐的下人们都睡去了,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卢平月蹭地站起来,一人悄悄来到卢盛书房后的那间小屋。

薛哲见有人进来,正要拔刀,卢平月道:“表舅,我是平月。你不认识我了吗?”

薛哲打量了一下她,不免心有戒备:“你来做什么。”

卢平月不介意薛哲审视的眼神,笑了笑,对他道:“薛表舅,我知道你打算刺杀中山王。不知你与我父亲如何筹划,但我告诉你一件事,必帮你马到功成!”

薛哲将信将疑,“什么事?”

“那中山王有一极其心爱的女子,你把她绑了,中山王就是你囊中之物,任你宰割了。”

薛哲问:“那女子姓甚名谁?”

卢平月道:“永安侯府二小姐,高玉容。”

——

高玉容自那次见过仇朝忠后就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她告诉永安侯想要把姐姐高玉霜接回家,毕竟前世高玉霜在她大婚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高玉霜的夫家是太原郑氏,说的是姐姐感染风寒,久治不愈。一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高玉容想着如果把姐姐接回来,说不定就不会染病,也就不会死了。

退一万步,就算染病,起码还能和家里人在一起,郑家自持百年世家,对姐姐并不算好。可在娘家,说不定就能安心养身子,也能有一线生机。

说了好几次,永安侯都没答应。

没来由地如何将出嫁的女儿接回娘家,怕是要遭人笑话的。更怕高玉霜回去后,会遭夫家看轻。

高玉容又提议去太原看看大姐,永安侯还是不允。

一来怕太子婚事那边有什么变数,最重要是时局不稳,怕女儿家路上出点什么岔子。

永安侯担心的不无道理,现在各地蠢蠢欲动,山匪盗贼四起,在长安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其他地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高玉容对前世最爱的那些聚会失了兴趣,整日待在府宅之中,更加郁郁寡欢,高玉虎在她面前如何逗笑卖乖都没有用。

看着高玉容边侍弄那盆曼陀罗花,边叹息,高玉虎也跟着叹气道:“二姐,你到底在愁什么?跟弟弟我说一说?”

高玉容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我有这么笨吗?”高玉虎不服,他挑起来叉腰,“昨儿武艺师傅教了我一招新的,我练得可好了。”

高玉虎说着就操练起来,打得虎虎生风,竟还算有模有样。

一套拳法下来,高玉虎额上出了薄汗,“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高玉容含糊的敷衍。

高玉虎不在意姐姐的搪塞,他自顾自道:“可惜我觉得师傅们还是差了些,国子监的师傅总是点到为止,生怕把我们练疼了。我练得再好,终究只是强身健体。我想另外拜个师傅。”

“拜谁?”

“拜中山王殿下!”

高玉容手一滑,差点把整壶水都浇到曼陀罗花盆里。

“你,你,你不许!我不准你拜他为师!”高玉容坚决摇头。

“为什么啊。”

高玉虎道:“那天我听曹参军说起,凉州一战,中山王殿下是如何在乱军之中取回鹘将领首级,如何在漫天风雪里将人斩于马下,太壮烈!太洒脱了!比话本里写得那些大侠还厉害!只有跟这样的师傅学习,我所有成长,才能建功立业啊!”

高玉容看着弟弟,心想难怪他上辈子跑去投军,原来从这时候起就埋下种子了。

要是再拧着他来,说不定日后又会跑出去,高玉容便温声道:“那个,中山王身份高贵,日理万机,如何能亲自教导你呢?况且他只是暂时在长安,他的治所在凉州,早晚会回去的。难道你要跟他去凉州不成?”

“有何不可?”

“那你不要爹娘,不要姐姐了吗?”

高玉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来。

高玉容摸摸弟弟的头,许诺他:“我再去给你寻摸一个好一点的师傅来好不好?”

高玉虎咬着唇,不说话,看来没听进去。

高玉容岔开话题,指着花盆里的曼陀罗,“你瞧,这花开的多好。”

“能吃吗?”

高玉容:“吃你个头,曼陀罗有毒的,吃了会头晕乏力,还会产生幻觉。”

高玉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姐,你怎么养这玩意儿?”

高玉容轻笑,心道小样,就你这胆子就别想什么驰骋大漠,马革裹尸了吧。

“花好看啊,我在西郊红佛寺的后山找到的,怎么样,不错吧。”

高玉容故意拿着花靠近高玉虎,后者连退后几步,拍拍屁股跑了。

打发了这个小祖宗,高玉容换了身衣裳,叫上画梅准备上街给大姐买点长安的点心,再叫人送到太原去。

暂时不能见面,就只能以此传情递意了。

哪知道,还没到点心铺子,在一条巷子里,高玉容和画梅被人打晕,套进麻袋里然后迅速消失在街市之中。

当夜,中山王府便收到一封匿名信。

上书:“如欲救心爱之人,今夜戌时携黄金百两到西郊红佛寺后山,过时不候。”

顾云景把信丢给曹大观:“你又拈花惹草了?”

曹大观冤枉:“王,王爷!你说话要负责啊!被我婆娘知道,我是要被打的!”

顾云景又递给楚客。

楚客道:“王爷,你知道的,我只爱研究医术。”

曹大观和楚客拿着信翻来覆去的看,不明所以。

最后顾云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结论:“......会不会是送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心爱之人?谁?谁的心爱之人?送错了吧(丢掉)

女鹅:哦莫!哦莫!这令人折服的理解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