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顾云景梗着脖子,怪异地瞅着高玉容:“你干嘛?”

“别说了,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来,张嘴吃药。”

顾云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高玉容还不解其意,“怎么?嫌烫啊?我已经吹得很凉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顾云景冷冷地说。

高玉容放下汤匙,“你将人都叫了出去,让婢女把药放在我身旁,又皱着眉头看着我,不是让我伺候你吃药吗?”

顾云景听完,张了张嘴,然而什么都没说,低头扶额,似乎很是无奈。

高玉容忽然想通了什么,两颊飞红,“所以...王爷并没有这个意思是吗?”

顾云景仍低头揉着眉心,高玉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还是板板正正:“本王并没有叫侍从都退下,本王也觉得奇怪为何厅堂一个人都没有。自然不会命人把药放在你手边,示意你给本王喂药。就算没有旁人,本王也可以自己服药。”

高玉容指了指他的手臂:“...那你的伤?”

“痊愈了。”

“...痊,痊愈了?可我听说那么锋利的羽箭擦着你的身子飞过去。”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顾云景不屑一顾,面上颇有些得意之色。

“那为何还缠着绷带?”

“这个,今早落枕了。”

高玉容眼睛瞪圆,仿佛顾云景在开玩笑。

顾云景却一脸正色,他揉揉肩旁道:“楚客为我扎了针,方才非要本王绑着绷带,真是多此一举。”

“......那我瞧王爷脸色苍白,似乎憔悴了不少。”

那是因为头疾发作,折磨得顾云景寝食难安,但内情不能与高玉容说,他只道:“这几日与京兆府忙着薛哲案子,与你并没有关系。”

“与我没有关系吗?!”高玉容喜笑颜开。

“你好像很高兴啊?”顾云景道。

高玉容点点头:“我本来觉得愧对王爷您,看来您并无大碍。那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两清了?”顾云景扬起脸来,直直盯着高玉容。

高玉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怎,怎么?我给王爷送来了许多尚好的药材,一对龟兹的玉如意,当做谢礼。还有一盆新开花的潜溪绯,不是,王爷一直想要的吗?盆是邢窑白瓷,典雅细腻,不论是送人还是留下自行观赏,都是极好。”

高玉容越说越小声,显然心里没底。

顾云景眼神深幽,听高玉容说完沉默了片刻,冷冷哼道:“你觉得这就两清了?”

高玉容紧张道:“那王爷还想什么样?”

看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浑身毛发炸起,警惕防御的样子,顾云景嘴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调整坐姿,目视前方,朗声道:“本王为你单刀赴险,被薛哲那个蠢人聒噪了一番,又差点遭人暗算,命丧黄泉,好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又装疯卖傻让本王背着你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林林总总加起来,难道送点礼就想算了?”

“可,可是如果不是王爷,我不会被抓,那薛哲以为我与王爷非比寻常。”

“薛哲蠢材,不知从何处探错了消息。即是他人过错,为何要记在本王头上。”

额......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高玉容竟然有点被说服了。

本以为今天走一遭,以后就不用来再往了,现在看来顾云景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那王爷打算要我做什么?”

“你就这么想跟本王算得清清楚楚,与本王相交,就这么令你难受吗?”

高玉容拨浪鼓似的摇头,“王爷天潢贵胄,文武双全,与您相交是我的荣幸,哪会难受呢。”

“哼!”顾云景仰起眉头,眼神中带着狡黠,“是谁说本王暴戾残忍,居高自傲,毫无人性?”

“那些都是不实的传言,以后我再听见有人胡说八道,必定要与之争论个高低对错,在我心里,王爷英俊潇洒,恩怨分明,待人赤忱,是顶顶好的大好人啊。”

顾云景瞥了高玉容一眼,他哼道:“颠三倒四,毫无原则。”

“绝对没有!”高玉容指天发誓。

“行吧,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

高玉容松了好大一口气,心想终于把这支爱炸毛的猫给捋顺了。

顾云景脸上怒气终于消散了许多,高玉容趁机笑着问:“那王爷还需要我作甚才满意呢?”

“这个嘛......”他低头看了看始终捧在高玉容手里的药碗,心思微微一动。

先让她把药侍奉喝下,也不是不行。

正如此想着,高玉虎和曹大观二人说说笑笑走了闯了进来。

顾云景咳嗽一声,与高玉容分开距离。

高玉容也觉得不妥,将药搁下,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高玉虎手舞足蹈跟大家说着王府的武备库有多大,有多少品种的兵器。

中山王是有兵权的节度使,又有自己的府兵,再加之有不少胡人侍卫,所带的兵器自然品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难怪楚客提议曹大观带人去参观武备库,这真是对高玉虎的胃口。

楚客从药房出来,问侯在廊下的婢女偏厅情形如何。

婢女笑道:“回大人,前面偏厅只有王爷和高女君。奴听着,他们两位聊得很投机呢。”

楚客欣慰地笑了,不亏他将人全部支开,就是为了给顾云景和高玉容提供环境,让二人好好交流,不被人打搅。

可还没安静一会儿,偏厅传来阵阵吵闹说笑。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王爷和女君吗?”

婢女道:“大人,奴还没说完呢,前面是只有二人,但方才曹大人带着小郎君过来了,现下里面热闹着呢。”

楚客拍了拍额头,“这个棒槌,是半点不动脑子。”

楚客撩袍赶到偏厅,抬头就对上了顾云景的眼神,看来顾云景是看出端倪了,楚客嘿嘿一笑,乖巧地坐在一旁。

这会儿曹大观指着高玉虎道:“这小子是根苗子,我方才试了试他的身手,有劲又灵活。”

高玉虎得了这句评价简直要高兴地上天,他眉毛飞扬,兴奋地道:“那王爷能不能收我为徒,将我带去陇右,为王爷当马前卒,跟你一起保家卫国。”

顾云景看了高玉容一眼,,还算和善道:“你是世子,之后要继承侯爵之位的,如何能跟本王去凉州?”

“可我对继承爵位没有兴趣,要不给我二姐继承吧,我就喜欢练武,我做梦都想去打仗?”

曹大观和楚客哈哈笑起来,可唯有顾云景面色凝重,他道:“打仗有什么好的,本王希望永远没有仗可以打。”

“这倒是。先是玄宗朝内乱,引来了回鹘兵,又有南诏、吐蕃、突厥,没完没了,我们当兵的没一个想要打仗的。小侯爷就是太清闲了,才想着打仗找乐子呢。”曹大观如是说道。

高玉虎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在顾云景面前不敢再多说了。

高玉容却把顾云景的话听在耳里,如果正如顾云景所说,他厌恶打仗,厌恶战争,为何前世要挑起战火,直逼长安,甚至还赶尽杀绝逼到灵武行宫去呢。

略坐了一会儿,高氏姐弟要告辞,临行前,高玉容想到一事。

她对顾云景说:“劫持我的那两个贼人,我看着他们并非穷凶极恶,想必是世道艰难,才为了养活家人,被迫投身剪径。请王爷开恩,若能将那两人减轻责罚,引导向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好心。”顾云景道:“本王自有决断。”

高玉容转身离开,顾云景握拳干咳了一声,高玉容回头,但见顾云景眼睛看向别处,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刚刚问本王需要你做什么才满意。”

高玉容点头,顾云景道:“本王还没想到,你先欠着。等本王想到了,再与你说,你必须答应,不得反悔。”

“好啊。”高玉容爽快答应了。

“你就不怕本王叫你做些离经叛道或者让你为难事?”

高玉容笑道:“王爷不是那种人。”

顾云景抿嘴一笑,甩甩袖子,“哼!少拍马屁,快走快走!”

——

高玉容在中山王府做客的时候,永安侯赶到了京兆府公廨,没想到顾珣也在那儿。

沈承问永安侯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后者瞄了顾珣一眼,低声道:“本来想带小女去中山王府拜访的,因大人这里传唤,我才急忙过来。”

“可是为了红佛寺一事拜谢?”

永安侯点点头,沈承拱手道:“实在不知世兄另有安排,事出突然,某不得已临时下了请帖。”

永安侯道不妨事,“我已经让小女和玉虎自己前去了。”

沈承一怔,去看顾珣的脸色。

好在顾珣脸色如常,并没有不满或者愠怒,应该是没有听到他二人的低语。

沈承转头对永安侯道:“世兄糊涂,既要拜访,应该先拜东宫,怎地先去了中山王府?”

要知这前后顺序是很重要的,是门学问。

永安侯道:“我思虑是中山王为皇叔,是长辈,且为小女受了伤,理应前去。太子虽是储君,但并未有损,又是晚辈。而且中山王那人想必你有所耳闻,极难伺候,可想必之下太子就随和许多。想必太子殿下不会介意的。”

沈承捋了捋塞下胡须,品味一番,笑道:“还是世兄周到。”

两人承让一番才入正题,原来是顾珣得到秘密线报,那薛哲进长安后联络的人正是右威卫大将军卢盛!

永安侯大惊失色,“那助他躲避哨卡,千里迢迢从金州到长安的,又将他杀死灭口的,亦是卢大将军吗?!”

顾珣放下案卷,微微摇头,“非也。卢盛是薛哲在侯府刺杀失败后才联系上的,助他来长安的,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V前压一压字数,周四晚6点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