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王决定求娶高玉容

高玉容面对着顾珣站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纤长的睫毛下目光流动,眼中有一丝错愕,有一丝希冀。

她喉头一滚,吞咽一下,莫名紧张。高玉容也期待顾珣到底要说什么。

要知前世的顾珣从不与高玉容交心,成婚后不到一年就接连发生战乱,顾珣背负得更重更多,人越发沉默寡言。

高玉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什么感觉。

说顾珣不喜欢她吧,前世皇后放火烧宫,欲要同归于尽,是顾珣派人救了她。

而后高玉容差点落到卢平月手里,又是顾珣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她冲出城门。

在逃亡路上,颠沛流离,高玉容知道包括仇朝忠在内的几个大臣,都劝他放弃后宫等一干妇人,带着家眷走不快,万一被叛军抓到,那是社稷危矣。

但顾珣始终带着高玉容,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没有半点亏待她。

甚至在灵武苦寒之地,顾珣还是允许她搭建温棚,侍花弄草,延续自己的爱好。

说顾珣喜欢她吧,高玉容就没见过他的好脸色,始终客气疏离,哪怕床第之间,都不曾袒露心声,是冰冷的温柔。

为此,高玉容很期待顾珣要对她说的话,那可能是前世的自己一直没有等到的。

要么解释他与冯嫣的暧昧举动,要么对中山王府的那些流言吃醋或生气。

什么都可以。

哪晓得,顾珣静默片刻,忽然对她微微笑道:“没事了。”

高玉容的心一下子从半空落到深渊里,重重地摔了下去,闷闷地压得胸口疼。

高玉容以为他会表明心迹。

之前的种种迹象让高玉容以为,重生之后顾珣也会不一样了。

他也许会更坦诚,更直率,如果他钟情于自己,就会勇敢说出来。

但顾珣没有。

高玉容彻底对他没了期待,她深吸一口气,从容回答:“那臣女告辞了。”

之前说高玉容娇生惯养,从未伺候过别人,唯一洗手作羹汤就是为顾珣。

为他做过鞋子,衣服,腰带,抹额,为他十指都扎出血泡。

可惜自己手艺不精,绣活实在拿不出手,顾珣都没用过,全部压在箱底了。

送出的白露茶是她最后一次为顾珣挑选了。

最后一次。

高玉容转身离开,顾珣望着她的背影伫立在原地许久。

这时,冯嫣走上前来,柔声道:“看来高女君真是生气了,殿下,要不要我去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顾珣望着远方,话语中带着一丝冷意。

冯嫣道:“解释我与殿下并无私情,殿下心里是....”

“是什么?”顾珣回头,反问冯嫣:“县君,你又在揣测孤的心思?”

冯嫣看着顾珣那张熟悉的俊俏的面庞,可说话却是陌生的冷酷的态度,她一时愣住。

顾珣背着手对冯嫣冷冷道:“县君,既然你没有那个心思,就不要总是试探,孤可以告诉你,孤只是把你当做玩伴而已。”

冯嫣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明明白白地被男人驳面,她的脸色腾地涨红,心里又羞又臊,还有许多不甘心。

但她并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有哭闹,亦没有恼怒,她深吸一口气,居然勾唇笑了笑,低着头道:“嫣儿知道了,都是嫣儿的错,让殿下烦心了。”

与高玉容娇养出来的圆润不同的是,冯嫣过于纤薄瘦削,弱柳扶风,像是随时就能被风吹走的小白花一般。

她一低头,颇有乖顺破碎之感,顾珣看在眼里,心里也许不忍,身为女子,她的命运早就被人拿捏,想要寻求一个避风港,或许冯嫣并没有什么错。

顾珣缓和了语气,道:“罢了,孤也不是在责备你,你不用太伤心...”

“真的吗?”冯嫣扬起脸来,她的眼圈愈发红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那嫣儿以后来能到东宫来吗?”

顾珣点点头。

冯嫣道:“殿下,你知道的,我,我身似浮萍,在这个宫里,就如在泥潭之中,殿下...”

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向顾珣倾诉,而顾珣一副了然的样子,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他道:“孤知道,日后你有什么事就来东宫找孤就好了。”

冯嫣破涕为笑,她擦擦眼睛,仿佛已经十分心满意足,她道:“嫣儿不会麻烦殿下的。只要嫣儿能看到殿下,嫣儿就很开心了。”

冯嫣行了礼,施施然离开了。

顾珣揉了揉眉心,与冯嫣说了一阵话,让他有些发闷。

再回想起高玉容,方才顾珣是想表明心意,是想问一问她和顾云景是怎么回事。

然就要开口的一瞬,他想到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些要对付的人都是狼子野心,是极其危险的。

若是早早定下高玉容为太子妃,若是表明心迹,高玉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出于对她的保护,顾珣决定再等一等,再忍一忍。

刚刚高玉容的眼中的希冀和渴望,眸光流动,顾珣看在眼里。

他内心笃定,高玉容还是很喜欢自己,就跟记忆中一样。

至于顾云景,应该只是个挡箭牌,是高玉容玩得女儿家的小把戏,是希望顾珣吃醋的。

就跟顾珣亲近冯嫣一样。

顾珣以为,他始终拿捏着高玉容。

等到朝廷稳定,风波平息,他再将所有前因后果告知高玉容,顾珣有自信,高玉容会理解的。

——

薛哲并卢盛的案子告一段落,主案要犯已被正法,还有若干从犯需要量刑。会审的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沈承亲自登门中山王府,拿给顾云景过目。

顾云景看过之后并无异议,只是有一点,他指着案卷上的两个人名说:“这二人判为流放,是否太过?”

沈承一瞧,协助薛哲劫持高玉容的两个蠢贼,沈承笑道:“王爷,这二人绑架勒索,在本朝是大罪。”

“本王记得绑架勒索他人,顶格就是流放。但此二人身世悲苦可怜,是走投无路才被薛哲哄骗做了剪径强人。”

顾云景说道点子上了,沈承心知肚明,这二人并非阴谋中的核心,并不知道薛哲的最终目的,是薛哲临时拉来的棋子,且未对高玉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实不用这般严苛的处罚。

可大案滔天,皇帝盛怒,为表明态度,震慑众人,三司都互相留个心眼,将案卷上的很多人都是连坐之罪,处罚都顶格处置,有几个薛哲和卢盛的心腹用的还是极其残忍的车裂之刑。

沈承闭口不言,顾云景接着道:“薛哲对他二人说本王如何威霸一方,如何欺凌乡里,如何害死他全家,所以这二人才答应协助他绑架高家女君吧。”

沈承点点头,心道果然就不应该拿来顾云景看,直接让各司衙门照办,该羁押的羁押,该流放的流放,一了百了。现在太子都看过了,顾云景又卡着不给过。

就多余问这一句。

沈承后悔不已。

关键传闻之中顾云景跋扈专断,很是难搞,万一他强硬起来,反过来责难沈承办事不力,量刑不准,沈承自觉难以招架。

“这,这个,”沈承踟蹰再三,心里直思量怎么推诿出去,怎么说才不会惹怒顾云景这根炮仗。

哪知顾云景道:“本王看这二人就如看我凉州子民,都是备受时局之苦,被迫离乡背井,在刀口上过活,麻烦沈大人,看能否酌情减轻刑罚,以示天恩浩荡。如果沈大人觉得为难,本王可以上书一份修改意见,沈大人替我呈报给陛下。”

顾云景虽然语气冰冷,但态度十分尊敬,一扫之前嚣张之气,令沈承受宠若惊。

他怔愣片刻,不知如何接话。顾云景居然这么客气,还愿意自己出头,不让别人为难,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要下什么套不成?

在那一瞬间,沈承想到了很多。

顾云景看着沈承精彩纷呈,千变万化的表情,皱眉道:“本王说的话没听到?!”

听到这里,沈承舒心多了,这才是那个顾云景。

“王爷所言极是,”沈承拱手道:“下官愿意代劳。”

顾云景眉眼不瞬,拿着书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沈承也不想多待,正要走时,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王爷怎么会对那两个小贼这样上心。”

就算是求情,名单之中有几个皇亲国戚,与顾云景还有点血缘,他都没有管,看都不曾多看。

旁的人知道圣上震怒,求情的话都往下咽。

顾云景为了这两个平民百姓,反倒往上顶。若是圣上惹得不悦,极有可能惹得自己一身腥。

“没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沈承不解,这两人还有什么背景,都托关系托到中山王府去了吗?

顾云景见沈承还不动窝,他挑了挑眉:“还需要本王给你解释吗?”

沈承忙说不用,行完礼就赶紧离开了。

几天之后,书令正式颁出,尽量减少了连坐之罪,其中一些人的量刑果然减轻了一些,原来处以极刑的那几人都改为斩首。

按照皇帝的意思,朝廷不稳,国家艰难,这是在积福积德。

至于绑架高玉容的两个贼人,改判为打回原籍服三年劳役。

这天,顾云景去送行,连坐之中有他相熟之人。

知道是顾云景大胆直言,他们才得以改判,那些人都对顾云景报以热泪,便是流放也好过斩首了。

送完那几人,顾云景正要回城,却见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被衙役推着往城外走。

这不就是绑架高玉容的那两个蠢贼。

那两人还不认识顾云景,只是看他锦绣华服,器宇轩昂,不觉傻了眼。

衙役朝他两喝道:“看什么!还不拜见中山王殿下,若没有他求情,你二人早就流放三千里,哪还有机会回家乡!”

高胖子和矮个子还不知道有这一层原因,听到如此说忙跪下磕头。

顾云景哪能与这二人有什么交集,不过高玉容的一句话罢了。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正欲要走,那高胖子笑呵呵说道:“王爷心慈人善,一点也不像负心汉啊。”

大胆狂言吓得衙役魂飞魄散,一面跪在地上告罪,一面抬手要捶打犯人给个教训。

矮个子亦是脸色蜡黄,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

哪知顾云景并未生气,他无声抬手,止住让衙役。

他身体前倾,问那高胖子:“为何说本王是负心汉啊?”

高胖子开口欲言,矮个子使劲扯他,怕他说不好得罪人,顾云景不耐烦地冷哼:“别浪费本王时间,快说!”

于是,高胖子将那夜高玉容在红佛寺后山说话的都给顾云景学了一遍。

曹大观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拧成了一个疙瘩,叹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高女君纯属胡说八道啊。”

顾云景道:“你怎么知道她胡说八道,说不定她遇到过这样的负心人呢。”

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顾云景对那两个贼人说:“不是本王为你们求情,是侯府的高小姐为你们求情,本王不过替人办事罢了。你们心里要感怀就感怀高女君,日后好好做人,莫让妇人老小担惊受怕。”

两人贼人磕头拜谢,再抬起头来,顾云景已经带着人扬鞭而去。

顾云景从城外回来心情极佳,接到皇帝宴请的帖子破天荒地欣然赴宴。

可半夜回来时,却又冷着一张脸,面上略带愠色。

他梳洗完毕,换了衣衫后也不回卧房休息,一人一灯,在书房醒着,盯着那株潜溪绯看着。

楚客忙完见书房灯亮着,过来察看,但瞧顾云景撑着额头坐在当中,极为不解。

“王爷,”楚客唤了两声,顾云景回过神来,表情还是冷峻严厉。

楚客想缓和气氛,回头看看那株潜溪绯,他笑道:“王爷怎么半夜赏起花来,我提议早日做成丸药,给您治病,您竟舍不得。”

顾云景道:“此花审美,娇艳如火,本王不舍得把它制成丸药。”

楚客发愁,“可王爷的药已经所剩不多了。再找不到替代,可就麻烦了。”

“怎么会找不到。高玉容不就会种吗?”

“人家明显不愿意与王府有过多的交集,我们不能强人所难啊......”

说到一半,楚客忽然愣住,他一拍额头:“难道王爷您......”

“没错!”顾云景说。

灯火投下点点光亮,让他的眼睛在暗夜中炯炯有神。

顾云景道:“本王决定了,求娶高玉容。”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这两天准备入v了,存一下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