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回忆里的他(1)

谢纯重生在八岁那年。

关于前世的记忆,随着时间推移是模糊的。

她一生好像都在勾心斗角、背叛危险中度过,走得如履薄冰,过得步步为营,有跌落谷底时的颓废煎熬,也要站在顶峰时的意气风发。像是得到上天眷顾般,每次她被逼至绝境,次次逢凶化吉,得到生机,即便她的对手手段再强,最终都会败在她手里。

她出生在豪门谢家,呱呱坠地检测便被认定未来会分化为3S级Alpha,又是谢家继承人谢经略和圈内名媛聂尔白的长女,深受谢家家主谢寒楼所宠爱,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未来即便什么也不做,前途也一片光明。

然而命运在灿烂斑斓的底色上泼满硫酸。

七岁生日那天,谢寒楼为她举办奢华繁杂的宴会,来来往往俱是上流社会名流,觥筹交错,一件件昂贵的礼物像不要钱堆满她的房间,她被众星拱月下吹灭蜡烛,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闭眼许愿。

那晚的灯光格外刺眼,门被破开的冬日寒风吹得凛冽刺骨,惶惑而惊恐的声音响彻大厅。

“不好了!”

“谢总车祸掉海里了!”

谢纯掀开眼睛,耳边嗡嗡嗡响着,望着气喘吁吁的助理脑子一片空白。

谢寒楼赶去时将她塞给女佣,是她哭着脑着求小叔叔谢新城带她车祸地点的。

车祸地点在呢喃河畔,护栏被撞得扭曲,地面的轮胎痕迹偏移得厉害。

那辆限量版的泰晤士寒星-1452捞起来已经破破烂烂,几个打捞队不停作业,河畔两侧站着不少谢家人。

谢纯抵达时,打捞队恰好打捞起谢经略僵硬发白的身体。

周围堵着一群人,谢纯冲过去好不容易拨开人群,一颗心像死灰般扑到谢经略尸身上哭个不停,聂尔白抹着眼泪绝望喊着“老公”,谢寒楼拄着拐杖差点晕过去,还是谢新城跳出来指挥。

保镖们搬运谢经略尸身时一片混乱。

也不知道是谁,狠狠推了把她推入河里,窒息得差点死掉,得亏表姐原蕴及时发现跳水救她,否则她恐怕早就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伤心过度,不小心摔下去的。

她不这么以为,她隐约感觉到一丝阴霾逐渐朝她靠拢,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幼年丧父,谢寒楼亲自带在身边抚养,对她尤为严苛,

她被逼着读书写字,锻炼身体,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稍微抵达不了他的要求便要挨手心,若是耍性子则关禁闭,对她全完没了以往的宠溺,也没了昔日的笑脸。

那时她无比期望聂尔白接她回家,趁着老师上厕所的空隙偷偷跑出梅园,只想扑倒聂尔白怀里撒娇。

她回家了。

躲在衣柜里想给聂尔白一个惊喜,却透过缝隙看见她的小叔叔和她的母亲进门亲密相拥,诉说着柔情,诉说着父亲谢经略怎样无趣乏味,诉说着寂寞思念……

谢纯又怒又惊,心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连呼吸都轻得不行。

回梅园的路上,她被一群人绑架捆成粽子扔在棺材里往地下埋。

在她挣扎时,后颈腺体遭划过一条长长的口子,汩汩汩的血液不断侵湿身体,剧烈的疼痛和恐惧令她浑身战栗发抖,虚弱得颤着声音,死亡像一道阴影般令她窒息绝望。

冬季的雨水哗啦啦在冷夜里响着,冲刷着地面。

黑暗窒息的铁锹声响彻耳边,泥土的味道不断透过缝隙传递。

那次,她踩着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差点彻底死在棺材里,是谢寒楼率领保镖冒雨地毯式搜索,挖开泥土把她救出。

经此一遭,腿脚本不好的谢寒楼受寒,只能长时间坐在轮椅上。

而她腺体损坏,能不能顺利分化成Alpha都难说,更别说3S级的alpha了。

她终于被聂尔白接回了家,却一点也不高兴。

随后谢新城六岁的Alpha长子谢瑜被接到谢寒楼身边,而谢新城频繁出入梅园,接掌如日中天的第一风投。

从那以后,谢家声名赫赫的天之骄子消失,多了个腺体损坏不受宠的废物。

她又重新回到贵族幼儿园,不再接受繁重的课业,迎接她的是同龄小孩的嘲笑愚弄,打架诬陷,蛮不讲理。

这里面要数表兄付谦和表姐阮镜最为频繁,他们又是拉帮结派的小团体,比谢纯更为强壮高大,每每打架到老师跟前请家长,付歉和阮镜拉着小团体先做假口供,天花乱坠说她不是。她百口莫辩就遭聂尔白扇两耳光,骂了一顿后结束。

后来,聂尔白不来了。

无论是家长会,还是出事请家长都让保镖处理。

八岁那年,她上小学二年级遇到闻就。

闻就生得粉雕玉琢,是豪门闻家的Omega小少爷,深受父母和姐姐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学校嚣张跋扈,蛮横不讲理,谁也不敢随便招惹,好在比她低一个年级,在一年级里属于风云人物。

当时她正被阮镜欺负,闻就路过赶走了阮镜。

从那以后,闻就几乎天天缠着她,要跟她做朋友,跟她一起玩儿。谢纯一开始是没同意的,可禁不住没朋友的寂寞,最终答应了。而闻就所谓的玩只是将她当成玩具,不断恶作剧,让她出丑,拱他们嘲笑。

往她身上扔老鼠,怂恿她去树上掏鸟窝却在里面放了条小蛇,把她推进Omega厕所,推她下游泳池……

谢纯在游泳池里差点淹死。

她怕水,很害怕。

是路过的闻桑把她救上来的,她把闻就骂了一顿,闻就吐吐舌头不以为然。

谢纯眼睛红红的,那点点光亮熄灭成灰烬,几乎没多想一脚把闻就踹下水去,头也不回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回家了。

什么朋友?

她不需要朋友,也不会有朋友。

生活乱糟糟的,可她的学业成绩却始终位列前茅,每一门成绩都是满分。

她开始像谢寒楼期望的那样锻炼身体,付歉和阮镜再来找麻烦,被她算计了一通。接连几次后,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要想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就得不断算计着、防备着、勾心斗角着,爬上最巅峰得位置才可能不被轻视,否则就只有遭欺负的份儿。

谢寒楼在她十四岁那年过世。

这位一辈子雷厉风行、为第一风投鞠躬尽瘁的爷爷,闭眼时眉峰微蹙,似并不想离开。

随后一年,早些年丧偶的谢新城和聂尔白结婚。

谢纯像个笑话般,被骗去别的星球旅游,是在电视直播上看到的婚礼,而他像一个外人。

十七岁。

谢纯意外得到谢经略死前的录音笔,听到聂尔白婚内出轨的消息,消息日期是车祸当日。

几乎没有任何多想,她决意接近谢新城和聂尔白,重新进入梅园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恰好那时候,闻家发生了件大事。

闻家发现闻就是在医院抱错的假少爷,而女佣的孩子闻衡才是真少爷。彼时闻衡跟她表白,她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知晓这必然会加重她手里的筹码。

恋爱关系是她散播出去的。

谢新城为拉拢闻家,重新将他拉回梅园。

这一生,她遇到过无数对手,每日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谢新城、谢瑜、谢谦、闻桑、原蕴、邓镜纹、盛彩、贺泓……这些人的名字,全部变成过往。

遭遇过太多背叛、欺骗、算计,她的心早就冷得像坚冰,早就养成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的原则。

她想,她会进地狱的。

想杀她害她的人,恐怕都能装两卡车了,所以当她被卡车撞进河里时丝毫不意外,窒息感攫取意识。

再睁眼她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阮镜领着一群人正对她拳打脚踢,她正准备反击时,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就冲出来狠狠砸了阮镜脸上,拽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奇怪的是骄纵蛮横的闻就拽着她手心出汗,望着十几个高高壮壮的alpha害怕得要死,偏偏还暴躁怒斥:“也不看看她是谁罩的!统统给我滚!”

闻就撵走阮镜。

跟前世一模一样,她要他跟做朋友,笑得阳光灿烂。

谢纯对企图害她的人丝毫没有好感,她唯一要思考的是如何他们再次付出代价。

不过她始终没兴趣跟闻就虚与委蛇当朋友,很干脆的拒绝了。

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闻就果然缠上来了。

给她带小零食,拉着她去学校后面看蚂蚁,被她说幼稚又攒钱拉着她去人鱼馆,路过她家枣林时神秘兮兮拉她偷枣子,明明爬不上树,被看林子的狗一吓,一溜烟窜上去了,吓得脸色都白了……

闻就一年级,谢纯二年级。

她是有些无趣,纯属逗着他玩儿,没一天到晚瞧见他正好。

哪知有日闻就站在二年级窗户边,探过脑袋低头看她二年级的题目,撑着小脸严肃了好一阵。

谢纯被打扰了很不舒服:“做什么?”

“我决定了,”闻就右拳敲击左掌,定定望着她道:“我要跳级读二年级!”

谢纯不以为然。

跳级哪儿是那么好跳级的?根据联邦帝国法律规定,跳级需要进行十八项考核,德智体美劳均测试高达90分方能跳级,否则不具备跳级资格。

闻就隔天就考了,顺利跳级进二年级。

十八项考核平均分95分,文化课水平满分,体能和球类运动扣了些分,

进了二年级的闻就,让谢纯没了丝毫逗乐的兴趣。

烦,他比以前更为烦人。

闻就做什么都喜欢拉着她,偏偏还都是些幼稚的事,像什么让闻桑带着他们去游乐场,去水族馆跟海豚亲密接触,为了考试去寺庙祈福,偷偷跑去路边摊搞烧烤……

谢纯忍无可忍,决意答应跟他做朋友。

她倒要看看,他这回准备怎么恶作剧。

周五三点放学,闻就兴致勃勃邀请她去闻家玩儿,还兴高采烈的预告会有惊喜。

谢纯知道他为什么高兴,也知道是什么惊喜,一边朝前走一边抱着胸冷冷淡淡说“好”。

然后闻就神秘兮兮把她带到闻家后院那片开垦好的土地,指着松软的泥土道:“谢纯!我们种地吧!”

谢纯眉头拧了拧,望着那片地沉默了好半晌:“你让我来就是让我种地?”

“那当然!我可计划了好久!”闻就拉着她往地里面走,把准备好的小锄头、种子、肥料等拿出来塞给她,信誓旦旦保证:“种地超好玩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谢纯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决定再观望观望。

按照闻就的脾性,这时候恐怕早在地里面埋着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种地,在闻就执导下逐渐娴熟,没遇到任何恶作剧。

闻就在一边鼓励一边教,两人愣是把一片地给种完了。

“你确定,没其他事了?”临走时谢纯狐疑问。

闻就惊讶了下,像是想到什么眉开眼笑道:“明天也一起种地好不好?!”

谢纯:“……”

她被气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这两章要回忆杀,给跪了,暂时还不太会把握节奏,尽量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