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

夜半时分,天上无星,只有一轮血月,被薄云虚虚遮掩,高高悬于天穹。

血月之时,是邪修修炼的最好时间,同时也是妖邪阵法施展的最佳时机。

扶生身穿素衣白裙,站于朦胧血色之下,忽而一阵清风徐来,层层裙袂随风撩起,似是一朵翩然盛开的雪白莲花。

她轻轻抚了抚裙摆,似是突然预示到了什么,微垂的眼睫抬起,向面前高台看去。

那高台似是被人随意刻画,雕着一圈圈,一层层,或深或浅的划痕。这些痕迹交纵错杂,重重叠叠,疯狂般的凌乱中却又透出诡谲的规整。

云雾被风带着缓缓移动,月色的光华刹那间倾泻而下,那些本该笼罩大地的光此刻好似只偏袒一人,无数光点汇聚成血红的薄纱,罩在站于高台上道骨仙风的男人身上。

他一席胜雪白衣,挂着终年清冷的面容,眼帘半阖,如寒冰般融入于血色纱雾之中。

扶生身后站着三个神态各异的男子,皆仰着头,绷着脸,看着高台上孑然独立的男人。

血月的不详与他出尘的气质混杂在一起,像是黑与白,善与恶的交融,这种纠缠的气息在血月升到最高点时达到顶峰。

“瑶儿,上来。”

如他面色同出一辙的冰冷声线响起,流入扶生耳中。

也灌进身后三位男子耳中。

其中一位墨发高束,身着劲装少年模样的男子面色似是崩住的琴弦终于断裂,显现出不忍的神色。

“瑶儿……”

扶生回头,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她抬起新葱般的手指,轻轻将发丝捋到耳后,而后用她那双清透的瞳仁看向他:“秋哥哥,怎么了?”

贺州秋脸上闪过纠结,闪过不忍,终究换成恹恹之色。

“你……别怕。”

怕?

一抹极浅的笑从扶生脸上绽放,又逐渐扩大,甚至到了灿烂的地步:“为何要怕,秋哥哥。”

“我们不是等待了三年,才等来这一天吗?”

她将目光一一扫过面前这些脸上闪烁着挣扎和痛苦的男人,眉眼弯如明媚的月,眼底却无半点情绪。

毕竟这些人再怎么纠结,怎么痛苦,也是要带着道貌岸然的面具将她推入阵法。

换血邪阵,意味着血脉互换。以同血脉之人血脉注入因意外丧失血脉之人体内,配以阵法辅助,方能重塑血脉。

此阵法为禁阵,人人得而诛之,可若想复活因为失去血脉而死去的白鹤公子的话,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可谁又想将自己的血脉送给别人呢?

如果她扶生没有附身在白瑶身上,那将真的会有一个如花般年龄的女子因为他们的欺骗与执念而扭曲、疯狂、丧失血脉、丧失生命。

心肠最软的胥染仇此刻也是最为难熬,毕竟当初是他将白瑶从凡世带回昆仑。朝夕相处三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娇滴滴的少女。

“瑶儿……”

他声音刚从舌尖冒出,就被冰冷的好似霜雪的声音压下。

“瑶儿,过来。”

扶生没回应他,却是看着胥染仇:“染仇哥哥,还有什么事吗,仙尊在催了。”

胥染仇张了张嘴,想要说的无数话语在想到奚鹤时统统化作苦涩。他只得压下愧疚,勾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什么。”

扶生浓而密的一排眼睫向下压了压,转过身,纤柔的手提起裙摆,一步一步,施施然站上高台。

万君清淡然如寒潭的眸子中映着少女逐渐靠近的身影,好似永恒不变的肃然面容浮现出一瞬息的怔色。

却也只是一瞬。

一瞬就够了。

扶生站到他面前,那属于白瑶的面孔自然而然地带上楚楚动人的色彩。

一瞬,就足以让人愧疚,愧疚后面就是后悔,后悔久了就会变成执念,而执念是正是痛苦的源头。

迷雾般的血色光幕虚虚实实地掩住万君清的瞳仁,似是那墨黑的眸被染上血色,变得妖邪。

正道中最圣洁的代表,修仙界最正直的仙尊。此刻为了复活三百年前与魔尊同归于尽的小徒弟,用了最阴损,最邪恶的阵法。

胥染仇,贺州秋,毕安阳。三位昆仑宗位高权重的男子围绕高台站立,望向台上高高在上的万君清,以及,弱小到近乎于脆弱的白瑶。

扶生的目光缓慢地扫过几人,然后透过万君清的身体,凝向他身后徐徐冒着白烟寒气的棺材。

若非棺里那人是她青梅竹马下凡历劫的小凤凰,她这个上仙是万万不可能甘愿荒唐的浪费三年,与这群因执念而疯狂的男人们演戏的。

不愧是凤羽熵,历个劫还要给她招些各种各样的桃花。

“瑶儿,站过去。”

万君清身上的血气蓬勃的几乎溢出,他伸手,指向棺材的对面。那里是杂乱划痕的开端。

扶生收回放在棺材上的目光,顺着万君清的指尖走向开端,身后一丝寒凉的雪线逼近,在她发丝上融化,随即一阵眩晕袭来,白瑶的肉身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而扶生仙魂的虚影从肉身上浮现,她虚幻的身形仿若古老画卷上华贵的女子,一双上挑的凤眼注视向面前几人的动作。

万君清走到昏厥的白瑶身前,微微屈身,伸出一只如雪影般白皙的手轻轻抹上白瑶手腕。随着蜻蜓点水般的动作,白瑶藕段般的手腕瞬间喷薄出鲜血,那鲜血夹杂着鎏金,缓缓流向身下刻痕。

台下几人看到那象征着朱雀血脉的鲜血流出,皆带上不忍的神色。胥染仇重重地阖上眼皮,贺州秋银牙咬紧,毕安阳眼中怜悯。

他们齐齐抬手。

一时间,强大的灵力席卷而来,似潮水般奔涌到万君清身上。

无边暗夜下,万君清的身形被血月拉出一个近乎扭曲的轮廓。他直起身,举起右手,半垂眼睑,口中呢喃出声。

随着咒诀一句一句地念出,万君清的威压寸寸攀升,冰天雪地自他脚底蔓延至四面八方。一时间,雪白的光与血色的光融为一体,强大的气息瞬间如同龙卷风般席卷四周,所到之处狂风大作,生灵畏惧。

而站于高点的他,垂下血雾缠绕的左手,蒸腾翻涌的血气似水滴般淌下,混杂着缓缓流动的血脉填充着阵法。右手酝酿的灵力凝聚水波般的实体,冲向寒冰棺材。

在足以震慑方圆百里的压迫下,扶生却半点不受影响。她身影似叶片般轻盈下落,落到万君清面前,看他的动作。

就算她的仙魂如此直白地注视着万君清,万君清也依旧感受不到她哪怕一丝的气息。

扶生看着氤氲着红雾的血脉流至棺材,看着灵力水波将棺材包围覆盖,看着阵法的红光逐渐闪耀。

她伸出虚幻如纱的手,轻轻点向脚底大阵。微弱而强大的生命力随着指尖散出的零星绿光霎然间充斥整个大阵。

生命本源之力一出,复活后只能恢复到原先六分天赋血脉的阵法瞬间提升到十分。

做完这一切,扶生双手交叉,安静地站在万君清旁边,一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凝视向血雾缭绕的棺材。

直到血脉流尽,灵力稀薄,红光猛然闪烁出最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刺的众人眼盲几瞬,再恢复视觉时,一切尘灰落定般平静。

万君清覆上眉心,一张本就因为自身寒冰灵根而发白的面孔更加苍白。而在旁的白瑶已然失血过多,一张本如桃花般娇嫩的面容变得纸一般惨白,甚至更甚于万君清。

毕安阳足尖一点,跃上高台,儒雅的面容上带着焦急的将手放到白瑶刚刚愈合的手腕,随着灵力探入,他眉心越皱越深,最终化作一声唏嘘地塞给她一个流动着光泽的丹药。

匆匆追来的两人因为灵力消耗过多而带着明显的倦意。此刻却无心顾暇自己的疲惫,只把一颗心放到刚刚失去血脉的白瑶身上。

贺州秋终究出声询问:“师叔,瑶儿……还好吗?”

毕安阳叹出一口气,沉重地摇了摇头。

血脉流尽,失血过半,就算是昆仑宗最好的炼丹师也只能堪堪吊着她的命,或许好好养着还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这就是白瑶的噩梦的开端。

胥染仇撇开脸,不忍去看,转移话题道:“师尊,师弟还有多久才能苏醒。”

万君清投向白瑶的目光近乎凝固,听到胥染仇的声音,他回复:“不知。”

贺州秋:“那我们……”

万君清简言:“等。”

仙尊说等,那就等吧。

毕安阳盘腿坐下,吞下一颗丹药,待灵力恢复些许,就将灵力灌输进白瑶体内,催动她刚刚吞下的六级丹药。

六级丹药,对于一个已经毫无用处的人来说,已经付出极大了。

扶生笑了笑,向棺材走去。

三年时间,她按照原本白瑶的行为在他们身边生活。她脆弱,无助,可怜却又楚楚动人。她无比依靠他们,按照剧本中的白瑶得到万君清等人的怜爱。

所为的……

纤长的手指泛着柔光覆上正袅袅升着白烟的棺材。

在这荒唐的耗费了三年,如今真到了他面前,扶生却近乡情怯般不敢透过迷惘的云雾,探清他的面容。

阵法一端,四位容貌极盛的男子围绕在白瑶肉身旁,或关切,或愧疚,或痛苦。

阵法另一端,扶生靠在棺材旁,宽大的衣袍随之垂下。她将手臂放到棺材上,头倚在臂弯里,如瀑的发丝似河流般弯曲蔓延,从棺材上垂落到脚底,再向后漂浮延伸。

三界中最强大的上仙此刻却露出近乎于恍然脆弱的神色,她如玉般的指尖轻轻抚摸棺材。不敢探入仙识去看,却在心中反复勾勒着记忆中的凤羽熵。

已经四百年没有见过面了,他是否还是原先的模样……一双鎏金瞳仁是否还是灼灼发光,如玉雕般的妖异的容貌是否还总被他用紧绷的深沉模样掩盖。

扶生脑海中一会是少时凤羽熵肆意又张扬的模样,一会是成为凤族少主后深沉戾气的模样。

可想的最多的还是俩人最落魄时他笨拙的羞涩……

血月异像到了落败的时间,有云悠悠而现,遮掩住血月微弱的红光。

没有了光,大地漆黑一片。世界似是被隔离,只有泛着缕缕纱雾的棺材,和躺在棺材上的女子,在暗夜下孤独而神圣地散发着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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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魏婕冷眼看着她宠护的比自己命都重的弟弟,不顾他惊愕的神情,第一次没有应允他的请求。

而是打着伞,找到还未进宫,还未以阉人之身成为敌国摄政王的戚子坤。

上一世,只有这个与她苟且的阉人为她收了尸。这一世,她救下他,也算还了恩。

只是,这个恩越还越乱,最后她还赔上了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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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魏婕发现女主也重生了,还有了系统?

而女主这次的目标从未婚夫变成了戚子坤?

面对人见人爱的女主,这位清隽澄和的朝廷新秀戚子坤却罕见的冷下脸,转而站到宫里内位最不好伺候的长公主身边。

众人皆为戚子坤惋惜,在他面前怒骂长公主荒淫无度,只恐他受长公主威胁。

戚子坤却只是温和笑着,挡在公主面前。

“公主与我而言,是最珍贵的宝物。”

“是我配不上的天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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