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模样,我会记得。

晚上七点三十分。

幽长的马路上,刺眼的车灯,灰暗的路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道道连接成了一条耀眼的灯光长龙。

朝仓梨双手抱膝蜷缩在白色马自达的副驾驶座后面,百无聊赖地从缝隙里看向车窗外来来往往的汽车。

“不知该称阁下先生还是女士,既然上了车,我们谈谈?”

安静的车里突然响起安室透冷冷的说话声。

朝仓梨被吓得心头一颤,猛得转头看向安室透。

冷峻的侧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她看不清安室透藏在阴影下的真实情绪,只能提着一颗心,把警惕线拉得极高,等着安室透再次说些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安室透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继续开口:

“刚才我开车门时闹出的动静,是阁下为了引开我注意力才做的吧?既然阁下想要跟着我,想必也是有诉求的对么,这位看不见的阁下。”

难道他真的注意到我了?

这男人不仅谨慎的过分,怎么还这么敏锐的?

朝仓梨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紧缩的眼眸往上一飘,恰好在后视镜中与锐利的灰紫色眼眸对个正着。

嚯…不能吧?

难道二舅说她适合做公安是骗她的?

她才刚出手就惨遭滑铁卢?

要知道刚才的闹剧她可是借着那对男女的争执顺势而为,半点没有牵强的痕迹。

可这人怎么就怀疑有陌生人上了他的车?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安室透心中也是尴尬万分,只是因为精湛的演技加成让他看起来像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模样。

毕竟这世界讲究科学,有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人而已。

之所以演这出戏,只是因为那离奇消失的三明治,和上车时发生的闹剧太过巧合,让他起了警惕之心。】

原来是诈我!

朝仓梨心中大定,冲着安室透的侧脸扮了个鬼脸,偷笑着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安室透单手插入额间碎发中,淡笑一扬手中碎发:“哈,真是…幸好没被那几个家伙看到,不然又要被嘲笑了吧。”

恰好此时,对面一辆车开过,刺眼的灯光直射安室透略带苦涩的眼眸。

他微微偏头避开,朝仓梨趁机拿着刚从座位下翻出来的小型工具盒,一个闪身快速从后座窜到了副驾驶座。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刚才这男人都开口了,她要是一直保持沉默也太失礼了不是么!

朝仓梨心下一狠,拿出工具盒中的美工刀,冲着手指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上涌出,她忍着疼痛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行字。

血债血偿!

血液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流下,她默数三秒,字迹显现。

安室透瞳孔一缩,心中陡然一惊,急踩下刹车。

“吱—”

“你会不会开车!”

“找死啊!”

刺耳的摩擦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安室透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靠着极为优秀的心理素质,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是血?”车一停下,安室透伸手沾了点血闻了闻:“难道真有鬼?”

心里百般不敢相信的安室透,视线不断在车内扫视,正想着打电话让风见拿着血液回去化验,突然发现窗上和指尖的血液全都消失不见了。

完美!

脱离她控制的血液突然显形,又因为血液与她直接相关,被虚无能力直接抹除痕迹。

这一现一隐肯定让他摸不着头绪了吧!

也不枉我忍疼放了一回血!

虽然对于刚才的小混乱,朝仓梨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安室透三观炸裂的表情,她还是没忍住笑得直不起腰。

“这位看不见的阁下,如果我没猜错,那份三明治是阁下拿走的对么?”

尽管安室透脑中闪过无数乱码,但心中不受控地升起某种希冀,他拿出直板手机晃了晃:

“这支手机也是阁下的对不对?”

等了一会,安室透见没人应答也不气馁,把手机重新塞回裤兜,发动汽车。

“阁下跟上我是为了拿回手机么?”

“不过好像阁下十分害羞呢,这个位置的确不太好下手,所以阁下是位温柔善良的女士?”

“毕竟从我拿到手机后阁下都只是跟着我没有任何伤害我的举动不是么?”

“为什么不回答呢?我对阁下也没有任何恶意不是么?”

“阁下觉得我做的三明治怎么样?唔…我是说,阁下那种状态也能正常吃食物么?”

“和阁下这种状态的…人,多么?阁下有交过那种状态的朋友么?阁下有没有什么擅长制作美食的朋友?有没有比我做得更好吃?要是有的话能介绍我认识吗?我也想提高下厨艺呢!”

听到安室透接二连三地甩出问题,朝仓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正常人遇到灵异事件的反应?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之间竟有种对这男人无从下手的感觉。

【消失的血字并没有给他造成太久的混乱,坚信科学的他认为那行血字只是混合了特殊试剂的血液。

之所以抛出那一系列问题,他只是认为有人在入侵他车后,可能会在车内装上窃听器,所以将计就计而已。

当然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着某份希冀。

因为那几位逝去的挚友。

可惜没有回应的沉默让他失望了。】

这个男人过分可怕了!

朝仓梨侧目看向安室透,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

似笑非笑的嘴角透着一股寒意,可藏在锐利眼眸下的丝丝悲伤还是被她看了个真真切切。

是因为逝去的挚友吗?

原来像他这种藏身黑暗的人,心里也会有柔软的一面么?

原本她打定主意晚上扮鬼吓他,但有了这一出,她又改变了主意。

尽管他手上可能沾满鲜血,但无论他是不是罪犯,她都没有反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习惯。

反正来日方长,她所求的只是拿到情报,然后把罪有应得之人送入监狱,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下。

何况折腾人的方法千千万,她实在没必要逮着人的心窝子反复插刀。

心中有了计较,朝仓梨细细看了安室透一眼,认真地把这男人此时的模样记在脑子里。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