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莫勘跟在一群魔卫的队伍中,向黄麻林的方向赶去。
他随着魔卫们去捉仙界的人,对方才的事情仍心有余悸,要不是卫柳出手帮了他一把,莫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们在绕过一处小山丘时,一个身影忽然冒了出来。
领头的魔卫已经抽出了长矛,大喝一声:“什么人?!”
魔卫们如临大敌,还以为是仙界派来的伏兵。
然而等他们看清面前的身影,却又大惊失色。
——是尊上的灵宠许愿。
向来被尊上捧在手心中的那个妖修,此刻竟然狼狈地出现在此处,她神情慌乱,衣衫脏兮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无助地挡在了他们身前。
为首的那位还记着自己的任务,冷声道:“许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这么晚了,不回满月阁?”
他的声音似乎太大了,许愿被他吓得兔子耳朵都在颤抖,细细弱弱的声音说着什么,却含糊得几乎听不清。
魔卫首领没了耐心,吩咐身边人:“把她带回满月阁!”
然而其他的魔修面面相觑,没有一个真的敢动她的。
魔卫头领见状,气恼道:“好,你们无人愿意送,便让她在这儿待着!我们先去黄麻林!”
“不可!”莫勘赶紧站了出来。这可是他负责的人,怎么可能把她扔在这儿?
“既然如此,那你将她送回去吧。”魔卫头领哼了一声,靠近许愿,想要把她拉起来。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胳膊,许愿便一个激灵,尖叫道:“别碰我!”
她刹那间从芥子手镯中抽出木剑,向那人刺去。
魔卫头领没想到她会突然攻击,他与许愿不熟,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当即操起长矛对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莫勘头上冒出汗来,心想卫柳不是去接许愿了吗?怎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
事已至此,莫勘只好连忙给谢燃传音。没有尊上在场,他们都拿许愿完全没办法。
谢燃收到消息,片刻间便赶了过来。
此时许愿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魔卫头领修为高深,许愿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硬拖下去。
现在她几乎耗光了灵力,无力地伏在地上。
谢燃快步上前,捏了个火焰诀,照亮一方天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颤抖的兔子耳朵。
许愿现在是真的虚弱,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完整。
谢燃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用钝刀剐过,疼痛难忍,此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仙界什么宋天溪,他眼前只有许愿。
“愿愿?”他声音放轻,像是怕惊扰了她,“我来了,我们回去……”
许愿见了他,没有再像刚刚一样反应过度,只是她的眼神仍旧是警惕的,她在恐惧。
谢燃心头漫上苦涩味道。
养了一年的女孩子,连旁人对她不敬他都要发火,而最终,伤害了她的却是自己。
一群魔卫站在他和许愿身后,大气不敢出,就这样看着平时阎罗一般的尊上俯下身,用他们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哄小姑娘。
谢燃稍稍回头,用眼神示意魔卫头领。后者一拱手,带着魔卫们继续赶往黄麻林。
许愿看着他们走远,她知道再拖下去,恐怕骗不过谢燃。况且,她袖中的追风铃隐隐传来一点灵力,宋天溪应该脱困了。
许愿垂下眸,晶莹的泪珠从面颊上滚落,她甚至不敢看谢燃,“……我害怕。”
“是我错了。”谢燃伸出手,叹息着将她拥入怀里。许愿身体僵硬,像是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于是乖乖缩进他的臂弯里。
他第一次认错。
谢燃把她抱了起来,踏着魔气飞往满月阁,他亲吻着她的发顶,说道:“不会再有下次。”
许愿脸上的泪渍被风吹干,干涩地疼,她越过谢燃的肩膀,看向黄麻林的方向。
她想,的确不会再有下次。
她不会再给他将自己关起来的机会了。
——
谢燃带许愿回了满月阁。
她原本就身形纤弱,谢燃如今抱着她,更觉得轻飘飘,像是一阵风,随时会离他而去。
许愿有些昏昏沉沉的,灵力耗尽后,肩上的伤便开始一阵一阵地疼,完全没有了力气。
她没能坚持多久,在谢燃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许愿已经躺在了满月阁的卧房中。
她的右手动了动,发现被谢燃拢在了手心——他跪坐在她的床榻边守着她。
他似乎已经许久未合眼,眸下有一圈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许愿其实不能理解。
忽然发疯的是他,要将她关进玄光院的也是他,如今又做出这样的姿态要给谁看?
她没有办法再装下去,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谢燃见她清醒了过来,愣了一瞬,便传音让卫柳过来给她换药。
许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给卫柳贴上那张符箓时,本以为从此以后能够离开魔宫,可现在她还是回到了满月阁。
——卫柳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卫柳赶来时,她看向许愿的神色有些复杂。昨日她身上的符箓效用过去后,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能教出这么一位有悟性的学生,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如何。
她几个时辰前来过一次,那时许愿还在昏睡,她为她草草收拾了一番,止住了肩头的血。
此时许愿已经清醒,两个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谢燃离开了卧房,让卫柳给许愿换药。
许愿试探地蹭了蹭对方的手指,低声道:“对不起,卫柳姐姐。”
卫柳没有回答,可几秒后,许愿收到了她的传音。
【昨天的事情,尊上没有追究。】
许愿茫然地看着卫柳。
后者一边为她换药包扎,一边给她传音,解释昨天她昏睡后发生的事情。
宋天溪和他的同门杀出重围,从魔卫们手下逃出了魔宫。许愿撞上的那队魔卫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赶上。
而谢燃只是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没有任何惩罚,也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就这样放任宋天溪离开。
至于卫柳,她并未向谢燃透露许愿是如何从她身边离去的,而谢燃竟也未曾询问。
他只是守着许愿,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许愿低下了头,她想,谢燃这等人物,肯定不会对她的打算毫无察觉。
他也许是在自欺欺人,就像是为一片狼藉的白墙重新刷上一层漆一般,粉饰过了,便能够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愿不行。
她记得曾经对谢燃的所有依赖和爱意,孤注一掷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她也清楚地记得,她如今想要的并不是待在满月阁做一个灵宠——她要的是自由。
许愿这几天,总忍不住想起沁莲。
虽然那日的记忆称得上是不愉快,但许愿也知道,沁莲就是那样想的,她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毫无尊严地讨好她的联姻对象。
可许愿细想,总觉得不寒而栗。
要是她也变成沁莲那样该怎么办?
谢燃那日不高兴,就可以将她关起来。许愿知道,比起他平日里对魔修的处罚,恐怕那已经算极轻的了。
但是,她不是她的下属,她将他视作喜爱的对象。
许愿自知自己还没办法那么快地收回感情,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谢燃对她好时,的的确确是能将她捧到天上去,可若是日后他厌烦了她呢?这次只是关在玄光院,她并未受伤,可下次,下下次,会不会就将她扔去幽冥了?
许愿手心冰凉,她绝不能让自己有陷入这种境地的可能性。
她一定要离开。
卫柳为她换好了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瘦瘦小小,坐在一团被褥中,眼眸半阖着,毫无生气。
卫柳忽然想起,就在不久前,许愿还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的手,说自己用她教的剑法打败了那个沽南渊来的使者。
眉眼间都是掩盖不住的欢欣。
她教了她这么久,看着许愿从一开始的天真巧黠变成现在的模样。
卫柳叹了口气,握住许愿的手。
许愿感觉到,卫柳在将一个小小的物什悄悄地递给她。
是追风铃!
许愿满眼震惊,抬头望向卫柳。
她昨夜将追风铃收在袖中,可后来毫无知觉地昏睡过去……卫柳大约是来为她上药时在她的外袍内发现的。
所以,卫柳知道了?她甚至拿到了证据,追风铃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大家都能看出这就是仙界的联络工具,她若是告诉谢燃……
许愿看着卫柳,露出了一丝哀求的神色。
而卫柳只是同她传音——
【小心些,别再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也会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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