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茶叶蛋是夏侯临在国师鉴刚煮好便拿来的,余温尚在。而他将茶叶蛋带来御书房的原由,也简单,是东方寒想吃。
不要御膳房做的,就想吃夏侯临新鲜煮出来的。
夏侯临母亲离世后,他父亲将他带去了道观,此后十几年一直都住在道观后山竹林的小屋中。东方寒幼时,曾与他母亲去看望过他们,夏侯临手艺好,学什么都很快,东方寒那时候说想吃茶叶蛋,夏侯临便临时学了做给他吃。
待长大些,宫中情势复杂,便不再合适离开皇宫,东方寒也没再去道观看望过舅舅和夏侯临。
如今夏侯临在宫中,东方寒想起幼时于道观后山竹林小屋中吃的茶叶蛋,想念那时候的滋味,想吃,夏侯临闲来无事,便给他做了。
三人于御书房小圆桌前坐下,各自拿着一个茶叶蛋,慢慢剥壳,后入口中。
元溪细细咀嚼,眉角稍扬。这茶叶蛋的味道似乎比街边卖的更入味一些,茶香气息也更醇厚。
显然用来制作茶叶蛋的茶叶比街边小贩用的茶叶要好。
夏侯临拿过桌子中央的茶壶与三只茶杯,慢悠悠斟茶三杯。先给东方寒,再给元溪,最后那杯便是他自己的。
元溪望着递来自己手边的茶,笑道:“多谢国师。”
夏侯临轻颔首示意。
东方寒将手中剩下的小半边茶叶蛋塞进嘴里,腮帮子随即鼓起来些。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开始动手剥第二个茶叶蛋。
他笑道:“表哥,这好像和朕小时候吃的一样。一如既往的好吃。”
夏侯临淡然饮茶:“制作方法相同,味道应也没有太大变化。”
东方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元溪慢条斯理吃完手中茶叶蛋,又饮下半杯茶,气息缓和好后,她看向东方寒:“陛下,臣有些事情想与您说,您等会儿有空吗?”
东方寒抬起头看向她:“何事?”
夏侯临将手中茶杯放下:“我晚些时候再来。”
而后很自觉离开御书房。
东方寒和元溪一道望着夏侯临半分不犹豫走出御书房、又关上御书房大门的身影,不约而同挑了下眉。
元溪眼中有一丝浅浅笑意,似是诧异于夏侯临的举动。
东方寒笑道:“好了,元爱卿,你想说的事是什么?”
元溪问:“陛下,您准备让西乾二公主在国都待多久?”
东方寒咬了口茶叶蛋:“西乾那边送来的书信中言,原本是让她自己随意玩耍,不过她现在既已到了国都,应要住上一段时间,至于待多久,是她自己的意愿。”
元溪道:“她在国都久待,并非好事。”
“可朕已经答应了,总不能食言。何况,她并未惹出什么事,忽然将她遣送回西乾,也有失妥当。”
这一点,元溪自然明白。
只是放任她在东梁国都随意,总归不太妥当。而且,既然前世她被人算计而死,那么这一世,她逃过了风垚城那里的一劫,又如何确定她不会在国都出事?
若她在国都发生意外,这才是真的解释不清楚。
元溪道:“陛下,西乾二公主身边只有两个侍女,她暂留在国都,需要有人跟随保护,以防万一。”
东方寒挑眉:“她父皇母后都管不住她,远来东梁都没能让她带上更多的侍卫,暗中跟随的都被她半路甩开了,元爱卿有好办法能让她接受身边带着侍卫?”
元溪道:“如果陛下接受的话,此事我来负责。但若是她前来您面前抱怨什么的,还请您当做没听见。”
东方寒笑着点头:“没问题。”
装傻充愣他最在行了。
元溪忽又问:“陛下为何派臣去风垚城接西乾二公主?”
东方寒愣了下,笑:“自然是因为元爱卿你是最合适的、也是朕最信任的人。此事交给你去办,朕才放心。”
元溪追问:“没有别的原因?”
东方寒笑着反问:“元爱卿以为是什么原因?”
“……”元溪笑着摇了下头:“并无。是臣多虑了。”
再抬眼,看见的是东方寒笑吟吟的面容。
元溪抿唇,心中思绪有些乱,不知为何,总觉得陛下有些奇怪。但现在,似乎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元溪很快请退。
踏出皇宫大门时,元风已在等她。见她出来,他大步过去拱手行礼:“小姐。”
“嗯。”元溪点了下头,但步子没停下。
元风与她保持几乎相同步伐往前去的步子,压低些许嗓音开口:“小姐,按您的意思,属下和元火带着空马车和您从风垚城老太守那里借来的一队侍卫走原本回国都的路,路上的确遇到了劫匪,一上来就直接冲着马车过去,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元溪拧了拧眉:“有没有抓到活的?”
“本来是抓了两个活的,但是附近林中有人放冷箭,将他们弄死了。”元风低下头:“小姐,实在抱歉,属下无能,没能为您找到有用的线索。”
元溪道:“他们有备而来,又在暗处,自然很难让人抓到把柄。”
她又问:“老太守的人怎么样了?”
元风答:“多亏了小姐提前提醒,他们躲得快,只有几个人受了伤,已经替他们处理好伤口后送回风垚城了。”
元溪点头:“嗯,那就好。先回府。”
“是。”
临近元府府门前,元溪稍远距离便瞧见个熟悉身影。她下意识蹙了下眉。
元溪往府门去,那人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立即转身。他看见元溪面容的瞬间,面上笑容浮现。
“元溪!”江阙大步过去,于元溪马旁停住脚步。
元溪下马,将缰绳递给身旁的元风,而后才看向江阙:“你有事?”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见元溪对自己出现在这里没有一点开心之意,他面上笑容也收敛了大半回去。
他抿了下唇:“听说你临时受到陛下旨意出城,想必是要紧事。我来看看你是否有受伤。”
元溪道:“多谢你关心,我很好。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元溪欲往元府大门走去时,江阙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元溪……”
元溪抬眼,眼神淡淡注视着他,嗓音淡然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何事?”
江阙:“……”
他紧抿着双唇,另只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修长手指的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泛起一层白。
他看着元溪,元溪也就安静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萍水之交。
江阙嘴唇轻启,口中气息松缓出,挡在元溪身前的手放下来。
元溪绕过他,往前行,迈过他后往前两步,又忽顿住脚步。她背对着江阙:“江阙,你很清楚,我们不合适,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元溪,我说不喜欢你了,就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江阙没出声,只是将双手紧握成拳。
元溪往后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丝无奈,深吸口气,又轻轻呼出:“要是你爹知道你又跑来找我,回去后肯定要挨家法,还是趁你爹没发现,快些回家去吧。”
言罢,元溪往前迈步,进了元府大门。
江阙在元府门前站了许久,最后被他的随从甄卜给强行拽走。
元溪回家后,找到元戚,与他言说了风垚城一事。
元戚倒是比较淡定,他慢悠悠喝着茶:“能做出这种事来的,要么是西乾皇族内部,西乾二公主毕竟是皇后所生,备受宠爱,但太子却是贵妃的儿子。”
“再要么就是东梁那几个手握重权人之中的一个,目的么,制造西乾与东梁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
元溪看着元戚,面色凝重。
元戚又道:“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用,没有证据,手中也没有高出对方的权势,即使真的知道是谁,要将他们拉下来,谈何容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踹出来个替死鬼扛下所有罪责?到时候该如何?”
元溪:“……”
元溪很想反驳,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戚道:“你办事回来,一路辛劳,回去休息吧。”
“是。”
元溪起身。
“对了。”元戚再出声,笑道:“你有客人,应该在你院子里。”
“啊?”
元溪疾步返回自己院中,而后看见了坐在院中树下石桌旁吃东西的吕冰瞳。
她不由睁大眼睛,诧异显然。吕冰瞳怎么会在这里?
吕冰瞳也看见了她,笑着朝她招手。
元溪皱了下眉,大步过去,虽疑惑,却还是忍住情绪,平缓出声:“二公主,您怎么会在我院中?”
“我是特意来寻你的。”吕冰瞳立即起身走到元溪身前,笑吟吟注视着她的眼睛:“今日在御书房瞧见的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叫什么名字?他年岁几何?是否婚配呀?你说,我要是向皇帝陛下请旨,陛下会不会将他赐给我?”
“……”
元溪垂下的手捏紧衣袖袖口,面上却保持着温和微笑:“二公主,这里是镇国将军府,你是西乾公主,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我让人送您回别苑。”
“别啊……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呢!”
元溪打了个响指,有两个女子侍卫过来,分别站在吕冰瞳左右两侧,做出“请”的手势。
吕冰瞳撇了撇嘴,虽然不太乐意,但心想,自己和元溪还不算很熟,突然跑来,她应该不怎么高兴。所以还是选择先离去。
待吕冰瞳走远后,躲在元溪房中的向白走出来,抱着双臂站在元溪身边。
元溪也跟着将双臂抬起抱在胸口,她望着吕冰瞳远走后已然模糊的背影,问:“小白,你能用你的美色让她转移转移注意力吗?”
“……”
向白抿唇,无奈出声:“阿姐,我还是个孩子,请放过我。”
他转头看向元溪:“怎么?她在宫里又看上你喜欢的国师大人了?”
“……对。”元溪抬手拍了下额头。
向白道:“那你先下手为强呗,在她之前把国师大人弄到手,她就没法子了。”
元溪嘴角轻抽了抽:“什么叫‘弄’到手?你能换个字形容吗?”
“这个不重要。”向白将手放下,一手撑腰,另只手搭上元溪肩膀:“阿姐,我找几个朋友教你一些手段吧?”
“……”元溪扭头看向向白,眼眸眯了眯:“是正经手段吗?”
向白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拍打她肩膀两下:“管用就是好手段。对吧,阿姐?”
“……”
元溪眯了眯眼。她看着小白那满是笑意的眼睛,总觉得这家伙似乎要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挨打倒计时——
向白:略~ヾ(^▽^*)))
弱小可怜,但很皮~
元溪:(艹皿艹 )小——白!!!
【本文于2022/12/27日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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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淡云第一次见慕渊,他正被人按着跪在地上挨打,脸颊被人扇得红肿,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恶狠狠瞪着身前人: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萧淡云刚从城外摇光寺烧香回来,心生善意,于是让人过去为他解围。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抬头时瞧见站在远处的萧淡云,却也没说什么,很快离去。
萧淡云第二次见慕渊,他身上衣裳被扯烂,让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明明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眼神却满是恨意,让人看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依旧让人过去解围。年纪轻轻,不知怎的招惹了这京中权贵,着实可怜。
萧淡云第三次见慕渊,是个大雨天。他等在她回宫的马车前,红着眼求她收留他。
他跪在她面前,没了往日的狠样,一身傲骨碎了一地:求长公主收留我,我愿意,当您身边的……一条狗。
雨倾盆而下,他弱不禁风的模样犹如弃犬。
萧淡云心软,便留下了他,让他当了自己的侍卫。
即使此刻看起来再弱小,但萧淡云心中清明,他是恶犬,需要好好教导,可不能让他去惹是生非。
——
慕渊是王府一个妾室所生,卑微如蝼蚁,人尽可欺,受尽了折磨。
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坠入深渊,却在幽暗中显现一点光亮,而后有人伸出手将他拽了上去。
那人言笑温柔,美如仙子:“今日起,你就是本公主身边的人了。要听话,记住了吗?”
他此生唯一一点光亮,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他要当长公主身边唯一的狗,最凶最恶。
恶犬第一要义: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要听公主的话,不能惹公主生气。天大地大,公主最大。
【身份尊贵长公主&忠心恶犬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