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旁边抽烟打牌几个男的中有一个出声：

“我看老幺，最喜欢招惹小觉，恐怕是嫉妒，你们两个明明差不多的年纪，龙哥却不收你当干儿子。”

痞子男高声道：“我嫉妒他这做什么，我还高他一个辈分呢。”

龙力抽着烟，“你是什么玩意，谁的便宜都敢占，我干儿子，你当他长辈？配吗？”

痞子男立马偃旗息鼓，道歉：“我错了，龙哥。”

他半年前才来这里，跟在龙哥手下干，都根本没拿他当人，拿他当条狗。徐清觉住校，不常回来，痞子男见到徐清觉第一面，听他们说他在市里最好的一个高中上学，一直考年级第一，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老实的好学生，看他不常说话，痞子男还以为来了一个能让自己欺负的人。然而，招惹过几次，却发现，不管是老板龙力，还是那哥几个，都颇为向着徐清觉。痞子男虽然叫着龙哥，但龙哥不会把他当兄弟，却真的把徐清觉当成了干儿子。

经痞子男这一出，龙力也注意到徐清觉的手机，但只问：“换手机了？”

他龙力的干儿子不至于一部手机都用不起，只是之前徐清觉跟他那个妈一个样，向来节俭，旧手机不坏，就一直用着，难得见他对自己大方一次。

“换了。”

徐清觉抽完这根烟以后，龙力就让他回去，走得时候，又给了他两包烟让他拿回去抽。

徐清觉从KTV里出来，后脚痞子男就追了上来，低声对徐清觉道：

“我可知道你的秘密。你对门那个简乐和我说了，你在学校和一个有钱人家的女生走得很近，手机就是人家送的吧？你干爹可盼着有一个当高考状元的儿子，你瞒着他，那天我可问了，你如果在学校不学习乱搞，你干爹说他会打断你的腿。我是看你平时在我面前还算识相，才没说。”

徐清觉停下，问他：“你们什么都说？”

“你说和简乐？”痞子男道，“她叫我一声哥，我当她是妹妹，当然什么都会说。”

“她转学去你学校这一个月，没人欺负她吧？”痞子男多问。

痞子男正提着简乐，口中的人就正好从旁边一个超市里出来，手中拿着一袋刚买的食盐。

三人碰到，简乐见到他们，没看痞子男，对徐清觉说：“一起回去吧。”

痞子男摸了摸鼻子，最终识趣地先走开。

两人隔了几步距离，简乐就这样站着看了徐清觉片刻，然后开口道：

“昨天差不多刚放学时，其实我去你们班找了你，拿着奖品，想告诉你，我得了演讲比赛的第一，我当时非常高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终于能和你一起回家。”

“然后在最高兴之余，看到你对她笑。”想到那个场景，在最高兴的时候笑容凝结在嘴角，她的心口仍然发涩，“清觉哥，我们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你有对我笑过吗？”

简乐失落地苦笑，“从叔叔去世后，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笑。”

她说这么多，徐清觉却只回：

“以后在学校，回家时不用等我一起。”

简乐听了，现在甚至有些生气，“你让我不用，但有一个人，你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地陪她回家。她从不让人知道，等到哪一天和你玩够了分手，还是没一个人知道你们曾在一起过。”

徐清觉说：“不会有那么一天。”

简乐气愤，甚至失望他认人不清，那么在意他和时今凝的那段感情。

“那我们就等，看会不会有她随便抛弃你那天。”

说完，简乐就转身急步离开，根本不等徐清觉一起。

她说的话根本没有在他心里引起一点波澜，徐清觉如常回家。

到家后，徐清觉脱下外套，拿出手机和两包烟，然后直接将烟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内，两包烟躺在黑色的垃圾袋里。

他没烟瘾，很少吸，他母亲闻不得烟味，在家他没碰过。龙力在这一片多年，早年是收高利贷起家，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这里没人不怕他，谁见了，都要叫他一声龙哥。徐清觉初中是在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中学上，会打架斗殴的比会学习的学生多，初中他第一次考了第一时，龙力将他收为了干儿子。龙力跟前，徐清觉不是一点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时今凝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出门旅游度假的人，最喜欢的度假模式是在热带海岛的海边酒店，不需要多走动，就能与心仪的风景相接触。最讨厌爬山和去人多拥挤的地方，她度假时几乎很少会选择一天都出门在外，除非像是极光、雪山这一类极少见的风光，或到了某一个购物天堂，时今凝才有兴致出门赏光或购物。

这次假期她没有去国外，假期结束第一天她就有语言考试，她不需要再准备，但对这一次考试也不想太过轻懈，这次假期只去了清安市周边的一个度假酒店，简单放松和休息一下。

假期第三天，时今凝腿上披着一条薄毯坐在酒店房间落地窗前，桌上放置着一本书册，是泰戈尔的《飞鸟集》，正读到其中一句，这寡独的黄昏，幕着雾与雨。她托腮看起窗外雨中的山林，随后拿笔在书页的空白处无聊勾勒出一副简单的风景画，有雾、雨和山林。

画完之后，时今凝就将书籍放在一旁。

这是她过得最平淡甚至略感无聊的一个假期，时今凝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班里有她游戏账号的几个女生，包括闻玉，现实里认识的人没一个在游戏里上线，他们大多也都在度假中。

她浏览游戏好友列表时，突然在列表里发现一个陌生的好友。

时今凝的游戏账号是和她的微信账号关联，如果有她的微信联系方式，其中一个联系人玩同款游戏的话，会自动成为游戏好友，并且游戏昵称后面会出现她在微信里给对方的备注，显示是微信里的哪一位朋友。

游戏好友列表此时显示着——金桔（XQJ），在线。

对方现在正在线，“金桔”是他的游戏昵称，这个人还是她的微信好友，XQJ是时今凝在微信里给对方的备注。

XQJ，是徐清觉。

时今凝的游戏昵称叫做“青柠”，不过是她那天，看到她小时候种植的一颗青柠树，在不适宜它生存的土地上不仅存活多年，竟还在今年夏天，结出了果实。

而徐清觉给自己起昵称为“金桔”。

时今凝想起放假当晚，徐清觉告诉她，以后他也可以陪她打游戏，当时她没回复。

对方给她发过来组队打游戏的邀请，时今凝选择了接受，进入组队的房间。

徐清觉没有立马开游戏，而是打开了组队的麦克风。

男生清明干净的声音传出来：

“凝凝。”

当面听徐清觉说话时，时今凝还能听到周围其它的声响，像在教室里书本翻动或桌椅轻微碰撞发出的响动，但隔着手机听他讲话，耳畔就仿佛只剩下对面一人的声音，连窗外稀疏的雨声都能被掩盖。

“清安下雨了，你那里呢？”

她这里离清安并不遥远，时今凝看着窗外的雨，打开麦克风，说：“也下了。”

“降温了。”徐清觉那边顿了片刻，才说出来，“最近出门不要再穿裙子。”

时今凝在酒店房间内只穿了一件不过膝盖的连衣短裙，薄毯下的腿光/裸，出门也只会多裹一件外套。如果是她爸让她天冷多穿一点，她只会口头上敷衍了事说一声“知道了”，然后继续我行我素，连她爸爸，她都不喜欢被他管束穿衣，何况是别人。并且，时今凝最爱的就是漂亮的珠宝和衣裙，购物是唯一让她愿意多走动的一种事情，她今年购买的裙子那么多条还没拆牌，现在每天至少要换两条裙子。

时今凝根本没回应徐清觉。

见她不说话，徐清觉开了游戏，直到与其他三人匹配成功，进入到挑选英雄的界面，时今凝才在组队麦里问他：

“你喜欢吃金桔？”

徐清觉只回答：“嗯，喜欢。”

两人玩的游戏是在青少年中尤为受欢迎的王者荣耀，游戏分为两方，每一方五个人为队友，第一步需要挑选不同的英雄，当时今凝看到徐清觉最后锁定的那一个英雄时，她颇为意外。

是一个男性英雄，因为建模帅气，刚一在游戏里上线，就深受男女玩家共同的欢迎和喜爱，也是时今凝最喜欢的一个游戏英雄，她倒不是迷恋于一个虚拟人物的颜值，吸引到她的是这个英雄身上所具备的特点，冷漠、强大、但又对一人独具温柔。在他人可以访问的游戏主页可以选择一个喜欢的英雄向外展示，时今凝选择的便是他。

同时，这个英雄上手操作的难度系数颇高，老玩家都难以完全掌握他的技能。

看到他选择的英雄后，时今凝问他：“你以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徐清觉说：“没有。这个假期才开始玩。”

他完全是一个没有玩过游戏的新手，时今凝也想到了，徐清觉这样一心在学习上的学生，以前怎么可能会去接触游戏。

“那你会这个英雄？”

“练了两三天。”

当听到徐清觉的回答，时今凝一时没再说话，直到她自己也挑选完，在缓慢的加载进入游戏过程中，页面上“青柠”和“金桔”两个名字紧挨。

她叫他的名字：“徐清觉。”

徐清觉在那边轻嗯。

“你要是因为我才玩游戏，一直在玩，假期也不学习，在学校时，你也认为聊天比学习重要，如果你因此成绩下滑，以后再也不是年级第一，你的人生要是从此改变，是要我当罪魁祸首？”

“不会耽误，我心里有数。”徐清觉说。

“每一个像你一样正在误入歧途的人都会说出这般执迷不悟的话。”时今凝觉得他现在完全没数，如果有数，一个努力惯了的人，如今怎么可能松懈到假期一直在玩游戏。

到了游戏里，两个人一边开始操纵英雄，一边还在开麦聊。

时今凝从没有和人开麦打游戏的习惯，她不喜欢玩着游戏还要应付他人的问话，今天她会和徐清觉开麦，也许是因为她不久前读到了《飞鸟集》中的那一首诗。

“好，我听你的。你说玩游戏不好，我以后除了和你一起，再也不碰。”徐清觉说，“那你可以听我一件事吗，只要你答应去做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以后我们之间的任何事都听你的。”

徐清觉这一次口中的“我们”，让时今凝产生了一种，不同于过去任何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时的感觉，叫她想到了她爸和她后妈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很快将心中产生的这种感觉驱散，对徐清觉道：“我们为什么要听来听去？”

时今凝从没听过任何人的话，她只会自己做自己的主，同理，她也从不会逼迫一个人必须听从她的话。像刚才，她可没有逼迫徐清觉必须戒掉游戏，时今凝是不想看徐清觉因为她而堕落，但他如果选择沉溺其中，时今凝也只会冷眼旁观。

“你说为什么？”徐清觉声音清晰地回答她，“我又不会听其他女孩子的话。”

时今凝听出他回答的另一层含义，因为他们的关系。

她还是简单拒绝徐清觉：“不答应。”

“你不答应没有关系，我仍然答应你。”徐清觉说。

时今凝没再答话，目光专注在指尖的游戏操作上，然而，过了会，她道：

“什么事？答不答应，我看心情。”

徐清觉却卖了个关子：

“开学后再说。”

“那天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

两个人聊着天，时今凝一半注意力还在游戏上。

她发现，徐清觉虽然是游戏新手，玩的还是操作难上手的英雄，但他玩得竟然还不错。

他在游戏里玩的位置被称作打野，是需要常去帮队友压制敌方，从而扩大对局优势。

当她用的英雄在和敌方英雄交手时，他几次都能及时出现，英雄技能也使用到位，聊天也不耽误操作，甚至有两次在她残血时将她救下。

当徐清觉选择去做一件事时，无论是学习晦涩难懂的知识，还是玩一款简单的游戏，他好像都能将它们努力做到最好。游戏英雄背后的这一位操纵者不仅是一位年级第一，关键是他真人还有着完全不输于英雄完美建模脸的颜值。

正当时今凝与徐清觉在游戏两人使用的英雄人物站在一起回城去补状态时，两个英雄头顶上方的游戏昵称也紧挨在一起，时今凝突然发现那四个字，青柠，金桔。

青柠。

金桔。

是——

此时，队里的一个队友也刚好在队内聊天频道内，发送了一句话：

“打野，你不要只帮你老婆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下章入V，还会继续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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