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八十年代
宋应星也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看着堂屋门口比记忆力苍老许多的两道身影,宋应星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爹!娘!女儿不孝,对不起你们!”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啊!!我的儿啊!”门口的其中一道身影突然扑了过来,“你这个妮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走就是这些年,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老太太一边哭骂着,一边捶打着宋应星的后背。
宋应星被对方哭的更加心酸,也忍不住抱住对方,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你还有脸回来?咱们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宋明海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突然,一声怒喝在院子里响起,止住了母女俩的哭声。
宋应星抬头望去,就看老爷子怒目看着自己,眼神有失望,有愤怒,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宋应星心里一颤,共情的能力此时达到了巅峰,内心充满了后悔,惭愧的情绪。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和老太太分开后用膝盖跪着挪到老爷子跟前,一把抱住对方的腿,哭喊道:“爹,对不起!女儿已经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这是女儿该受的,你可千万别气坏身子了。女儿经历九死一生回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爹娘你们。现在见也见着了,看到全家人都安好,女儿我也就放心了。爹娘的生养之恩,女儿只能来世再报了!”说着,宋应星抹着泪站起来就要走。
“二妮啊!你要去哪?你可不能干什么傻事啊?你要做了傻事我这当娘的也随你去算了!”老太太听见宋应星刚才说的话,以为宋应星要去做傻事,唬的连忙上前抱住了对方哭喊道。
老太太这么一哭喊,院里的众人也都反应过来。
“爹,小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这时候宋应星的大哥宋红星跟着求情道。
“是啊,爹,二姐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要是二姐做了什么傻事,咱们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弟宋国星也跟着道。
自家男人说话了,宋应星的嫂子和弟妹也纷纷出声劝和。
“是啊!爹你消消气,小妹这些年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可不能往外赶了!”
“大嫂说的对,花儿和小军以前嘴里一直念叨着小姑姑,草儿和宝儿还没见过她小姑姑呢!爹,你就让小姑子留下来吧!”
一家人齐上阵的劝,宋明海一个人势单力薄,再加上他也是真的怕小女儿真的去干傻事。
虽然自己就骂了小女儿一回,但小女儿从小性子就执拗,恐怕真的会想不开做傻事。自己和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终宋明海还是妥协了,指着老婆子道:“真是慈母多败儿!你就使劲惯她吧!”说完就一甩手进房间了。
宋应星知道,今天这关自己是过了。于是在亲娘的搀扶下,和众人一起进到了堂屋里面。
谁知道一家人还没说几句话,院子里就突然涌入了一大帮的人。
定睛一看,都是村子里熟悉的父老乡亲。
估计是她们听到宋应星回来的消息,上赶着过来看热闹来了。
老太太脸色有些发黑,不过还是吩咐两个儿媳妇给大家搬凳子坐,倒水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男女老少就把堂屋给挤得满满当当,屋子里站不下有的就跑到院子里坐着,也不嫌弃太阳晒得慌!
“二妮啊,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李家大队的人说你跟另一个村的一个二流子跑了,你爹娘他们不信,硬生生的找了你许久。你说你咋这么能跑呢?快跟婶子说说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大嫂和弟妹在忙着给众人倒水,宋应星也不能干看着,就也上去帮忙了。
谁知道村里人一开口就这么直白了当!宋家人当时脸就黑了!
宋应星看向对方,回忆起对方的身份,是隔壁的冯大妈,一向和自己老娘不对付,一年里总会吵几次架。
宋应星没有黑脸,反而面带笑容的回答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南方打工,平日里工作忙,也没时间回来。对了冯大妈,翠翠姐现在过的还好吗?她丈夫还打她吗?要我说,冯大妈你可不能由着对方打翠翠姐,您就翠翠姐这么一个女儿,翠翠姐一个女子细皮嫩肉的,要是打坏了您想找地方哭都没处哭去!”
宋应星的话音刚落地,冯大妈的脸也黑了。
过一会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翠翠姐过的好着呢!用不着别人操心!”
“哎呦,冯大嘴,翠翠前几天不是还鼻青脸肿的哭着回来吗?这叫过的好?”说话的是另外一边身形有些胖的婶子,宋应星记得自己该叫她花婶儿,此时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道。丝毫没有给冯大妈留面子!
花婶的话音刚落地,众人都哄笑了起来,笑的冯大妈脸皮发紫。更可恶的是这些人不光哄笑,还一边议论。
冯大妈受不了这些,就猛的站起身道:“我想起家里的猪还没喂,我得回去喂猪去了,你们继续聊吧!”说着,青着一张脸拨开人群走了。
听着众人此起彼伏哄笑的声音,宋应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也后悔拿翠翠姐的事情来杠冯大妈了。
同为女子,本该有同理心的才是。等下次见到翠翠姐一定得当面道歉。
有了冯大妈这一档子事,接下来众人的询问倒没有这么直白了。偶然有几个尖酸刻薄,故意看笑话的人,宋应星也不软不硬的回了过去。
总之,宋应星始终坚持一个说法,那就是这几年自己去南下打工了,因为工作忙所以没回来。
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因为害怕家里人不同意。
有人不安好心的提起二流子,全都被亲娘和大嫂弟妹把话题岔过去了。
这么几下,也就没人提起那件事自讨没趣了。
其实不是宋应星不敢提,而是这事该怎么说呢,李家大队肯定是有人看见原主和二流子呆在一起过的,要不然就不会有传言出来。
后来原主拿了钱和行李跑路,另个村子二流子也离家出走了,要说是巧合估计也没人信。
但是现在宋应星是绝对不能承认原主和二流子私奔这件事的。不光是为了娘家一大家子的名声,更为了原主那两个亲生孩子。
好像在乡下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只要做错事的人只要不承认,那大家虽然可能在私底下议论,但不会真的撕破脸当面指责什么的。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那个二流子,早就跑的不知去向了。就是回来了,宋应星也能让对方改口否认。
屋里的众人聊着聊着,注意力不知怎么的转移到宋应星的穿着上去。
宋应星拥有后世的眼光,深城又发展的日新月异。
所以在宋应星看来只是一些款式普通的衣服,在村里人眼中那是不一般的时髦!
在场的大多都是女人,自然对这方面最是感兴趣。
没一会儿,就这个你给我摸摸,那个我也要摸摸的要上手摸宋应星的衣服。
这只是一些小事,宋应星也不在意。大不了摸脏了换下来洗就是了。
宋应星的衣服虽然想摸就摸,但是说话的语气腔调却跟村里人不同了。
一句话怎么说,就像是城里人一样!还得是大城市里的。
此时此刻,在场的许多人都有这个感受,于是不由得问起南边城市的一些事情来。
发现大家对南边都挺感兴趣,宋应星也没扫大家的兴,挑选了一些有趣的地方和事情跟大家讲了。
这也进一步的证实了,宋应星这几年是真的去南方打工,要不然咋可能对南方了解的这么清楚?
对于许多或许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出过事的人们来说,相隔几千里路的南方城市就仿佛是另外一个国家。
任何一点不同之处,都能引起大家的兴趣来。
宋应星描述的微妙微俏,众人也听的津津有味,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宋家人脸上的表情也都缓和了下,包括宋明海老爷子也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偶尔跟周围的人聊上两句。
一直到将近中午,众人才逐渐的散去,恢复了宋家小院的安静。
宋应星直到此刻,才稍稍的放松了一点。因为这代表着,自己回乡的第一步算是迈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老太太杀了一只鸡,又让嫂子和弟媳分别去菜园子拔菜和切腊肉,看样子是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宋应星进厨房要帮忙,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去去,这里不需要你。你赶紧回你屋收拾收拾你房间去。还是以前你跟你姐住的那个房间,好久不住人了,你给擦擦通通风。”老太太挥着手把宋应星赶了出去。
宋应星摸了摸鼻子,“我的手艺没那么差吧?”有些怀疑人生。
“二姐,你做的饭连咱家的大黄都不爱吃!”小弟宋国星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你找打!你还嫌弃我,起码我做的饭能吃,你做的饭那是能吃死人!”宋应星一巴掌拍到小弟的后背上,姐弟俩互怼起来。
听着姐弟俩熟悉的互掐声,厨房里正忙着剁鸡的老太太忍不住嘴角勾起,过了一会又悄悄的用衣袖抹了抹眼睛。
堂屋里悠闲的喝着茶的宋明海,忍不住摇了摇头,面上满是嫌弃,但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这样的场景真的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