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沉重不堪,无力地陷在柔软的被窝中。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心口沉闷的疼痛几乎令人窒息。意识沉湎在黑暗中,忽地被血色吞没。

宁宁一惊,顾不上抽筋的小腿,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剧烈的动作牵动小腿抽动的筋脉,她痛呼两声,一手紧紧摁着抽痛的右腿,一边抄起枕头上的手机。

最近通话第一个就是忧太,她忐忑不安地播出电话。屏息等待数秒后,电话接通了。忧太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宁宁……姐?”

宁宁松了一口气,倒回床上。刚放松下来,她就痛呼出声。电话另一头传来忧太担忧的声音:“宁宁姐,你没事吧?”

“小腿抽筋了,有点疼。缓一会儿就好了。”宁宁忍着痛哼哼唧唧地回答道。末了,她仍是心有余悸:“忧太没事就好。”

电话那头回应很快:“你在家吗?我马上就去见你。”

“嗯……”

挂断电话后,宁宁按灭屏幕,但待机画面上一闪而过的时间让她愣住,连小腿上筋脉拧在一起的剧烈疼痛都不能完全分走她的心神。

07:32

5月5日

己亥年四月初一

昨天不还是5月2日吗……怎么睡了一觉黄金周连黄金周都蒸发了两天。她过得这么醉生梦死?宁宁只是觉得有点诡异,下意识地不想思考这些。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还是说梦……虽然那种疼痛未免也太真实了。宁宁的看向自己的脚踝,皮肤白皙柔嫩,十分健康,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也一点都不痛。

只能是自己在做梦了吧?不是做梦的话,也无法解释,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她确实看到忧太在自己的面前死掉了。难道全部都是梦吗……一号晚上过后她就在睡觉,一觉睡到了五号早上,然后被噩梦吓醒……

再怎么说,也不会这么能睡吧?

宁宁坐在床上按着小腿,暂时把这种可能性抛在一边。比起睡了五十多个小时都没有被叫醒这种事,还是不记得过去两天发生的事合理一些。宁宁知道,这世上有那样的咒语……她虽然不太信,但在这样的事面前,似乎也不能不信。作为三千院家的传人,她对这些灵异神怪的接受度还不错。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5月3日和5月4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来,忧太是过来看她的,此刻应该和她住在一起才对……但是为什么不在?

出去买东西了吗?

右腿又是一阵阵地抽痛,宁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生理泪水不可控制地流出来。

乙骨忧太从窗口跳进来时,就看到宁宁满脸痛苦泪眼朦胧地捂着腿。看着不像是抽筋,倒像是断了……他被唬了一跳,赶紧走到床边,手贴在她小腿上确认了下,指腹能明显感觉到两条绷紧的筋脉突突地跳着,他才稍微放下心。

“宁宁姐,我帮你揉一揉吧?”忧太低着头说道。

宁宁顺势把头靠在他颈卧上,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她手贴到忧太左侧的脖颈上,指腹擦过自己的咬痕。

还能摸到浅淡的凹凸不平的痕迹。

忧太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伸出手紧紧揽住宁宁的肩膀,贴在小腿上的手缓缓地推动。说是揉一揉,其实就是把筋脉的位置调整回正确的位置。

宁宁天生对疼痛的忍耐力就低,根本受不住这个。好在抽筋也就一阵儿的痛,忍过去就过了。

宁宁走了两步,感觉右腿还是有隐约的酸痛,但已经不影响走动。她去洗手间把脸擦洗干净才出来。忧太还坐在床上,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吵架了啊……

“怎么从窗口进来,这里可是五楼……”宁宁收回视线,踱步走到窗边。窗外有个小露台,纯观赏性的,也没门连着。从窗口向下看去,虽然每层都有这样的露台,但要从一楼爬上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宁宁头一次知道,她的小男朋友还有这么敏捷的身手。

“……担心你的腿。”忧太嗫喏答道,“怕你没办法过来开门。”

她记得自己给过钥匙……难道昨天吵架的时候要回来了?宁宁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记忆空白的两天发生了什么,这让她有些拿捏不准和忧太相处的态度;但更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是昨天……应该说大前天深夜那个过于真实的梦。

忧太在她面前尸首异处。

结果自昏迷中醒来,见到的不是仇人也不是地狱,而是两天后的平静的日常生活。就连死不瞑目的男朋友,也活蹦乱跳地能爬上五楼面不改色呼吸均匀——还是像蜘蛛侠一样从墙面上爬。

宁宁回过身。忧太像是雕塑一样坐在床上,姿势没有分毫改变。宁宁感觉有点好笑,但又感觉笑了太对不起僵硬的忧太。她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一把静静躺着的钥匙。

钥匙圈上还挂着一把小提琴的吉祥物。

她把钥匙递给忧太:“收好,下次再到我手里,就不会还给你了。”

“可是……是宁宁姐问我要……”

宁宁打断他:“我问你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吗?”

忧太下意识地看向宁宁,面对她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神情,他移开视线,摇了摇头。他神情灰暗胆怯,像是又回到了她们初遇的时候。

宁宁在他身边坐下。

“对不起……”忧太小声说道。

“为什么?”宁宁问道。

“……”忧太说不出话来。

是那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吗?宁宁心里沉甸甸的,她抿紧唇,有了决断。“之后再说这些吧……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

忧太他想了想,点头低声道:“宁宁姐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伊西丝小姐的安全。”

话说得很好听,虽然宁宁没听懂;语气也称得上平静,就是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现出他此时的心境。

伊西丝是谁……听着好熟悉……宁宁认真过了一遍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最终找到了这个名字。

伊西丝·波耶尔。她所在的乐团指挥,波耶尔先生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在音乐一途上毫无天赋与兴趣,父女关系冷淡。波耶尔先生有次庆功宴喝多了说漏嘴,对着宁宁感叹“伊西斯要是有三千院小姐一半的才能就好了”。宁宁但笑不语,心里只觉得波耶尔父女关系冷淡实属波耶尔先生活该。

宁宁没有和忧太提过这件事,她很少谈及乐团成员的家庭八卦。那忧太是从哪里知道伊西斯这个人的?伊西丝的安全……她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宁宁皱起眉,一时间不知道那件事更诡异。

五月二日晚,忧太在她面前被杀……

五月五日晨,活着的忧太从五楼爬到她家露台从窗户进入她的房间……

她只对五月三日与五月四日的事没有记忆。

伊西丝有危险,而她和忧太涉事其中。

难道又犯病了吗?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宁宁叹口气,她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撑着忧太的肩膀站起来:“我想吃早饭。”

“我去做。” 忧太没有二话,飞快地起身去厨房干活。

宁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地进洗手间洗漱了。

蹲在马桶上,宁宁检查了自己三号和四号的所有的通讯记录。

五月三日上午八点,收到了乐团放假的邮件通知;

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二十一分,陆续有游乐园的消费记录,并且拍了一些和忧太的合照;

五月四日下午两点四十七分,和波耶尔指挥通过电话;

下午六点十二分,逛了一个亲子关系求助论坛,搜索过“蔷薇□□”。她用匿名昵称和蔷薇□□里的成员有过交流,对方邀请她去11区的某个教堂参加这个□□晚八点开始的线下互助活动。

地图最后停留在11区贝兹琴行后的教堂上。

宁宁放下手机,隔着硌人的马桶盖子靠在水箱上。试图理清楚事情大概——

那忧太知道伊西斯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和他说了吗?

应该可以确定的是,昨天下午接到波耶尔的电话之后,她去见了指挥一面,从他那里知道了伊西斯的事。决定帮忙寻找——

从忧太的反应看,他不像是抗拒宁宁帮忙寻找伊西斯,相反,他的态度很微妙,像是这是他的事情。

难道自己因为怀疑忧太和伊西斯有私情所以和他吵架?……不,就算自己疑心病再怎么重,也不会在一个女孩子下落不明的时候去猜测这个。找到人就真相大白的事情,何必疑神疑鬼。

吵架的事应该发生在伊西斯事件之前。因为闹翻了,所以忧太住到了外面,连钥匙都还给了自己……看来应该吵得相当严重。

不过,说到底,在宁宁的记忆里,他们从未吵过架。这一次到底吵成什么样,实在无法以经验预估。

这种状况下,宁宁不可能会借伊西斯的事情和忧太联系。

那忧太是怎么知道的?

脚步声逼近,隔着玻璃门,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现。他敲了敲门,说道:“早餐已经做好了,宁宁姐。”

玻璃窗前的人影混沌模糊,得到回应后并未立刻离开。宁宁从马桶上起身,走到盥洗池前洗漱。镜子里,那个只能看到轮廓的影子一直停在门口。

像是被一道恶毒嘲弄的视线注视着,宁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面不改色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的让宁宁感到毛骨悚然。

现在,门外的人,真的是乙骨忧太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男朋友大有问题(不是

一时请假一时爽,一直请假一直爽。

我好想堕落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