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我身后就行。”

黎千暮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听到这句话，一时没明白他所指的意思。

“想赢吗？”江煜整理了一下护腕，语气平淡却又笃定，“想赢就站我身后。”

黎千暮懂了，她撑地站起，小步走到后半场，与江煜隔开一段距离。

第一局由鹿鸣他们发球，石野一上来就使了猛劲，球速极快，划过空气后只留下一道残影。可江煜却像是提前预知了球的轨迹，每每都能准确回击。

虽说是双打，因为黎千暮在其中浑水摸鱼，逐渐演变成了一打二的局面。江煜的位置基本没怎么变化，而鹿鸣和石野却不得不满场跑，比分渐渐拉开。

比赛在激烈地进行中，黎千暮却格外悠闲，就差没坐下休息了。她正百无聊赖地分析着场上的局势，突然场外有一只球直直向江煜的方向冲去。大脑还没反应，身体就开始行动。她迅速向前跑去，在球即将击中江煜之际挥拍，改变它的移动路径，将球打了回去。

江煜听到击球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低声道了句：“多谢。”

“客气了。”黎千暮小跑回原位，继续开启旁观者视角。

江煜全程一压二，赢得没什么悬念。石野躺倒在球场上，无奈地笑骂道：“江哥，你还是人吗，这打得也太变态了吧我靠。”

鹿鸣扶着膝盖大喘气，一脸挫败。黎千暮晃到她身边，往她背上拍了拍，给她顺顺气。鹿鸣顺势把整个身子架在她身上，一副骨软无力的样子。

地上躺着一位，身上挂着一位，而江煜却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带喘一下的。黎千暮看了眼眼前的景象，暗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的确变态。”

江煜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直直向她看过来，黎千暮被看得有些心虚，默默移开视线。

鹿鸣常年运动，体力恢复得快，不一会儿就满血复活。她看了眼时间后说：“都九点多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千暮，要我陪你回宿舍吗？”

“哪用得着你陪啊。”石野支起身子，下巴朝外指了指，“人家男朋友来了。”

“川儿。”石野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黎千暮回头，见蒋川站在门口，穿了件灰色冲锋衣配同色系运动裤，头发有些湿，显然是刚训练结束。

“那我先走了？”她不习惯让人等太久，就和鹿鸣他们道了个别。

“走吧走吧。”鹿鸣赶她，语气中带着笑。

黎千暮小跑向门口，蒋川见她走近后，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包，和她并排离去。

鹿鸣见两人走远后，突然往石野大腿上踢了踢。石野吃痛，皱眉，“干嘛呀，突然踢我。”

“问你个事儿，蒋川不是你老乡吗，他这人靠不靠谱？”鹿鸣低声问。

石野一脸莫名其妙：“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和他谈过。不是，你是担心小黎被渣啊？她又不是小孩了，你瞎操这个心，和人家老妈子似的。”

“和你说正经的呢！”鹿鸣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语气严肃。

石野扑了扑屁股后的灰，哼哼了两声，正色道：“不说别的，他肯定特喜欢小黎啊，要不也不会整整追了一年都不放弃。现在小黎好不容易答应他了，他不得万般珍惜啊。是吧，江哥。”石野刨析了一顿男人的心理，试图得道江煜的认同。

“问我？”江煜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没追过，不清楚。”言外之意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被追求的那一个。

石野自讨没趣，笑说：“我就不该问。”

的确，江煜不乏追求者。长得帅，家世好，成绩佳，随便一样拎出来都足够有竞争力，更何况三样他都占了。

从他步入冀大的那一刻起，围绕他的讨论就没断过，只不过江煜本人不为所动。追求者就算有这份心，看到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也就望而却步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入得了他的眼，石野暗想，不免感叹一句：“江哥，你还得在学校呆两年，你不会就这样寡到毕业了吧？”

江煜收起手机，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

蒋川送黎千暮到宿舍楼下，正巧撞见一对情侣在门口吻得难舍难分，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千暮。”蒋川叫她的名字，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黎千暮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无措，从蒋川手里接过包，道了句谢后说：“那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装作没看到蒋川眼里的失望，向他招手道别，进宿舍楼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蒋川追了她一年，那一年里，不管她怎么拒绝，他都会契而不舍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年的时间，说不感动是假的，所以她答应了，说的是“我们试试吧。”

可现在她却有些后悔当时的决定。她和蒋川在一起快一个月了，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牵个手。她内心对肌肤接触有着说不出的抗拒，她明白，这不是恋人该有的样子。要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话，耽误的只有蒋川的时间。

黎千暮揉了揉眉心，眼里透出烦忧。

——

风园大一大二开设的基本都是些花卉植物学概论和绘画基础课。他们成日背着画板穿梭在各个教室之间。肖晓垫了垫身后的重量后频频摇头，感叹道：“说出去谁信啊，我们明明是工科，怎么每天活得和美术生一样。”

黎千暮“吸溜吸溜”喝完最后一口奶，把盒子扔进身旁的垃圾箱，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节是景观设计基础，由班主任老戴——戴兴阳授课。他的课挺有意思，专业知识搭配上各种闲扯，听一上午也不容易犯困。

“当我们着手设计一处景观时，休息区也是不容忽视的，除了美观，还要考虑座椅的承重。”

说完，他切换了一张ppt，图片中显示是冀大喷泉广场周围的透明玻璃桩，表面有明显裂痕。

“这玻璃桩是专门给人休息的，施工之前我考虑了各种承重面，什么并排座啊，紧挨着坐啊，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但它还是被坐裂了。”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后继续开口：“因为我实在没想到，还有交叠着坐这一坐法。”

“扑哧——哈哈哈哈——”话音刚落，教室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黎千暮脑海中联想到路过喷泉广场时看到的画面：一对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交叠而坐，耳鬓厮磨。

“这也太真实了。”她心想，整张脸憋得通红。

“行了行了，”老戴咳了两声，视线带过学生们一张张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们以后都注意点儿啊，特别是有对象的那几个。”

……

老戴每次都会提前几分钟下课，以便他们能在吃饭大军涌出之前赶到食堂。黎千暮拎包要走，却被他叫住。

“黎千暮，你先等等。”

她只好停下脚步，挪到讲台前。

老戴边收拾边说：“我昨天转发到群里的竞赛你看了吗？”

“什么竞赛？”黎千暮一头雾水。

“又不看群消息。”老戴没好气地说，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张报名表，用手指了指，表头上写着：ifla亚太区大学生设计竞赛训练营。

“你不是想申请宾大的景观设计吗？这个比赛含金量挺高的，要是获奖了对申请有帮助，回去考虑一下。”

ifla大赛，黎千暮本身就有意愿，就算老戴不提她也会报名。她双手接过表格后道谢：“谢谢老师，我会参加的。”

“那就好，”戴兴阳满意了，“回去整理一份简历，趁国庆放假好好琢磨琢磨送选设计稿，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行了，吃饭去吧。”

“好嘞。”

黎千暮掐时间点好外卖，此时已经送到了。她拎着外卖回到宿舍，边吃边浏览订票的界面。

“钢琴女神艾瑾巡回演出终点站——虞城，火热购票中！”

标题十分醒目，点进去一看，座位所剩无几，只剩下几个边缘的位置。她别无他法，只能选靠后的座位，随后又买了张国庆回虞城的机票。

艾瑾女士巡回演出最后一站，要是她不回去，肯定免不了被他们夫妻俩混合双骂。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耳朵疼。

黎千暮剥完仅剩的一只虾后，看到手机上出现消息弹窗，她用小拇指点开：

【蒋川】：千暮，国庆教练放了我3天假，一起去周边城市玩一玩？

黎千暮呼吸一滞，她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

【Muuu】：我…刚订了国庆回家的票。

【Muuu】：「双手合十」

【蒋川】：好吧，这个假期还挺难得的，本来想着和你一起去一趟海边。「叹气」

【Muuu】：抱歉。

蒋川之后就没再回复，想来是不太高兴。黎千暮扶额，内心充斥着无力感，她低声呢喃：“这恋爱谈的，老是愧疚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