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夜晚注定不平静。

想要离婚的不止宋明皓,还有另一对夫妻。

时间倒退,往回四个小时前。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在这安静的房子里特别清晰,夏珊瞬间抬头,起身查看。刚过转角,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果然是林远。

“回来啦。”夏珊扬唇朝他笑笑,“吃饭了吗?我炖了鸡汤,还做了你喜欢吃的酿豆腐、红烧肉……怎么了?”

林远眉目英俊出众,但是性格沉冷淡漠,不苟言笑,尤其是在她面前。就像常年冰冷严寒的雪山,冷漠疏离至极。可是现在,他脸色阴沉,颌线紧绷,目光像暴风雨来临时的乌云一样黑沉沉地盯着她,一看就有事发生,不同寻常。

“林远?”见他不答,夏珊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

两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了。

林远倏然抬腿,大步走到夏珊面前,鞋子都没换,声音低哑暗沉,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疏离冷漠,隐隐还夹杂着暴怒火气:“你这几天去哪了?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夏珊一愣,下意识道:“我和你说过了,公司有事,我去外地出差了。”

“是吗?”林远脸色瞬间更沉,“我刚刚收到一样东西,让我十分震惊,不可思议。”

夏珊刚想问什么东西,就见他右手一抬。夏珊这才发现,他右手原来捏着一个暗黄色的信封,而且明显捏得很用力,像是用了全身力气。修长的手指骨节泛白突起,信封扭曲变形皱成一团,像是恨不得将里面的东西撕碎搅烂毁尸灭迹。

夏珊见状,忍不住瞠目讶异。

林远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八风不动,冷漠如冰,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情绪反应这么大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激动反常?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和她有关?

夏珊皱了皱眉,迟疑了下,也没多问,伸手将信封拿过来,随即疑惑更深。

外表看来,这就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一个信封。封面光洁如新,什么也没写,重量也很轻,薄薄的一层,不像是装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封口是开着的,夏珊往里看了眼,原来是一叠照片。

可当她将里面的照片拿出来,看清上面的图片内容后,她手一抖,脸色瞬间变了。

“这就是你说的公司有事,去外地出差?”林远漆黑的眼眸像是淬了火地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逼问道。

看来想要和他好好吃完这顿饭,好好告别是不可能的了。

不愧是宋明皓,宋氏集团总裁,这么快就查出了她的身份,比她预想中的更快报复回来……

夏珊回过神,闭了闭眼,心下苦笑,也没有意外,平静地将照片装回信封里。

不必再看,她知道剩下的照片是什么样,拍的什么内容,她和宋明皓有多亲密暧昧不清。

“抱歉。”夏珊沉默了下,没有否认辩解,只是低声对林远说了这一句。

闻言,林远瞳孔骤缩,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这么说,你承认了?!照片上真的是你?你和宋明皓真的……做了这些事?”

“……是。”

“网上爆料,宋明皓酒店出轨,被他妻子无意中撞破……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你没有出差,都是和他在一起?”

“……是。”

“为什么?!”林远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伸手握住她双肩,暴怒大吼,“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疯了?!宋明皓已经结婚了!有老婆了!你也已经结婚了!不是一个人了!这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

夏珊:“……知道。”

“那你还……”

“我们离婚吧。”

话音未落,林远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瞬间失去了声音,半晌才回过神,缓缓开口:“你说什么?离婚?”

似不敢相信,又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夏珊能清楚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四年了,他还是一如她初见时的样子,修长挺拔,英俊出众,一眼就看到了她心底,让她再也无法忘记抹除。

夏珊松开他的手,转身走进房间,不过几秒,再出来时,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一手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张。

林远瞳孔一缩,指尖微抖,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寒意不自觉从心底悄然升腾蔓延开来。

难道……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夏珊推着行李箱在林远面前站定,并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说,“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你只要把字签了,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就好。”

林远不接,眸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你就那么喜欢宋明皓?”

喜欢到要为了他离婚,当他……情人?

夏珊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回答,见他不接,也没在意,将离婚协议书放到了一旁的置物柜上,又道:“房子里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整理过了。我的东西都已拿走,其它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剩下的应该都是你的东西。你看一下,如果还有遗漏的话……那你就动动手,扔了或者丢了吧。”

闻言,林远猛地抬头。

果然,阳台上没有了她的晾晒衣物,茶几上她的水杯,沙发上她的抱枕也都已不在,最明显的是——林远视线一紧,目光落在客厅的一处白墙上。

那里原本悬挂着他和夏珊尺/寸最大的一幅结婚照,可是现在……那里洁白如新,什么照片痕迹都没有。

“我知道你很忙,不过离婚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用不了多久。”夏珊道,“你看下什么时候有空……要不就明天吧。你抽个时间出来,我们去把手续办了,毕竟越早离婚……对你我都越好。”

说完,夏珊不等他回答,直接拉起行李箱便往外走。

林远心神一震,恐慌瞬间遍袭全身。没等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夏珊,脱口而出:“我没说要和你离婚!”

夏珊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停,闻言更是瞪大眼,茫然呆愣地看着他。

林远用力握紧她的手,仿佛真的怕她走了,黑眸沉沉,语气更深更重地说了一遍:“我没说要和你离婚!”

夏珊心头巨震,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夏珊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克制不住希望地看着林远:“不离婚……你是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吗?林远,你喜欢我吗?”

林远一愣,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猝变,猛然松开了她的手。

夏珊欢欣鼓动的心也在这一瞬间冰冷坠落下来。

果然。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夏珊深吸口气,握紧手,压下心里的种种情绪,冷静道:“林远,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是担心离婚以后我哥会怪你,会像之前一样,对付你公司和家人,威胁你和我在一起?放心吧,不会的,我会告诉他,是我要和你离婚,跟你没关系,也绝对不会再让他来找你,以前……”

她一顿,忍过心底回忆而来的苦涩疼痛,接着道:“以前……对不起,勉强你和我结婚,在一起这么久。以后……离了婚,你自由了,我们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祝你开心幸福。”

林远没有应声。

夏珊也没有看他,话音未落,已经拉起行李箱匆匆出了门。

星月皎洁,灯火明亮,万米之上的夜空如同挥毫泼墨的画卷般璀璨静美。

夏珊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一直到出了楼,确定林远看不见了,她才终于忍不住,松开行李箱,浑身脱力地靠在墙上,泪水无声汹涌滚落而下。

三年前的夏天,风和日丽,白云层层叠叠,像一团团棉花似的漂浮在天上。天空湛蓝深邃,干净纯粹得仿佛水洗过一样。地上草木青翠,碧绿盎然。

她和林远的婚礼就在这唯美和充满希望的季节中举行。

她还记得那天。

鲜花漫天,宾客满堂。

她在所有人的起哄和祝福声中走向林远,和他一起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那一天,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不久前,她才无意中发现,这一切都源于一场胁迫,一场交易,她所以为的都是假的……林远根本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