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唐凡等了半秒，电梯里忽然传出巨大的声响。

那一刻他的心率毫不夸张地飙到了200，手指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压下了电梯键。

电梯门重又打开，距离距离它合上不过半秒钟。

他不能慢，否则电梯调度会判定让他等待下一趟电梯，NPC会直接死亡，疏泠他们恐怕也会死。

他也不能快，否则女鬼还没放下警惕，这次他们的尝试会再次满盘皆输。

给他们尝试的机会本就不多。

电梯门不过刚刚开了一个缝，张课便面如土色地冲了出来，哪里还有一开始职场精英的优雅气场。

再看狭窄的电梯里面，三人一鬼扭在一起，卷麻花似的，疏泠趴在地上，两手扯着女鬼的白裙子一角，在手腕上转了好几个圈，生怕没拽住她。

卫磊军死死压住女鬼的半边身子。于庆已经爬到女鬼身上，手中闪着寒光的小刀在女鬼的脖颈间没入一公分。

唐凡马上冲进去，从女鬼另外半边身子上跨过去，死死固定住了女鬼的双腿。

女鬼就像是古代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犯人，四肢、脖颈、衣服都被固定住，趴在地上惨叫着，却丝毫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弹幕也炸了。

【这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世界之轮里最社死的鬼今天诞生了。】

【明明是刺激恐怖的一幕，我怎么看笑了？】

【还好刚刚没急着退出直播间，这一幕太精彩了，我截图了】

章茴明白，电梯门合上到电梯上升之间还有非常短的一段等候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按下了电梯键，电梯也会重新开门。

疏泠他们，正是利用了这短短半秒到一秒的时间，三个人在里面制服迫不及待出现的女鬼，一人在外面找准时机打开电梯门。

而且，女鬼在电梯里会一直保持实体状态。所以即使她被压成这幅惨状，也无法抽身。

电梯门打开，重见天日的他们才意识到，计划成功了。

柳思满也坐另外一部电梯下楼，作为引导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张课上去了。

疏泠感叹，这NPC也挺厉害的，现场撞了鬼，还敢去入职。

身旁的女鬼还奋力挣扎着，想把压在她身上的四个人给抖下去，疏泠默默称赞了一番她的不服输，松开了她的裙摆。

刚刚抓裙摆太用力，手腕上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再看女鬼，这次她看清楚了，这女鬼的脸长得挺清秀，就是舌头吐出来一截，还淌着血，看上去吓人。

而且不知为何，她的脖子上有很大一块青紫色的痕迹。

疏泠爬起来，跪在地上，亲切友好地轻轻拍了拍正尖叫的女鬼的脸。

“哎，我们谈谈。”

“哎哎，听到没？”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不耐烦起来。

“别叫了！我们谈谈！”

【我没听错吧，她要和鬼谈谈？】

【你没听错，她就是这么说的。】

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玩家。章茴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继续观看起来。

女鬼终于止住了尖利的叫声，拿幽怨的眼神看着疏泠，让疏泠觉得自己才像这副本的反派。

“我问你，你一直在这电梯间里，是什么原因？”

女鬼觉得自己被人类逼问，十分没有尊严，因此闭紧了嘴唇拒绝回答。

脖颈上的小刀又没入深了一分。

“好痛！”女鬼实体状态下也是能感觉到痛的，于庆下刀利索，疏泠甚至觉得他不是小混混，倒像个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我说我说。”女鬼乖乖就范，只是提起往事，她显然多了几分愤慨，“五年前，我也是科特公司新入职的员工。”

“我的名字是白秋月。”

“当时，科特公司还没有这么大规模，员工数量也不多。每次有新入职的员工，都是由那个男人——他亲自下来迎接的。”

疏泠眼睛一眯：“谁？”

“当然是8楼那个混账男人！”白秋月愤怒起来，眼珠圆瞪，看起来更为吓人。

居然是总经理？

“我当时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到工作十分激动，也没什么防人之心。没想到有一天，我和他一起坐电梯上楼，他居然对我——”白秋月发出哀叫，好像又切身感受了一遍当时的痛苦，泪如雨下。

说到这里，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本来压着白秋月的几个男人闻言，都默默地收了收手上的力道。

白秋月的右臂可以活动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没了攻击人的心思，对眼前的疏泠将往事和盘托出：

“我根本无法回想......太恶心了。”白秋月泣不成声，拽着自己的衣角擦眼泪。疏泠有些不忍，递了一张卫生纸过去，“我奋力挣扎，可我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怎么能和他比力气，还是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我说电梯里有监控，再这么动手动脚，我一定去报警，找到证据起诉他。没想到，听了这话，他急了，两只手臂箍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就——”

疏泠默不作声。

刚刚毕业的少女，怀着对职场的美好期待而来，却没想到会碰见这样恶心的事情，甚至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和总经理有仇，找他去报就好了，为什么要杀刚入职的新人呢？”卫磊军忍不住问。

“新入职的男员工，被我碰上，基本都被我杀了。”白秋月狞笑道，“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么恶心透顶的男人，还是先下手为强。”

电梯里的三个男人：......一阵胆寒。

“那昨天的李元，你为什么也要杀她？”疏泠问。

“我没有要杀她！”白秋月愤愤地说，“我没有杀任何一个女孩子。我只是在电梯里和她们讲我的故事，如果她们决定不入职了，我就让她们走。如果她们听了这些还要入职，我就变为原形，把她们吓跑。”

“你为什么不去找总经理报仇？”唐凡问。

“你以为我不想！”白秋月尖叫着，“当我化为鬼之后，就一直在那台电梯里徘徊。不过总经理几乎不乘坐那部电梯。”

“直到四年前有一次，他因为等不及其他电梯，上了我这台。我出来想杀掉他，却没有成功，可恶——”白秋月的手握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我做人的时候没有挣脱，做鬼的时候居然也没有成功杀掉他，我真的太失败了。”

“然后，总经理就说电梯间要改装，直接封死了我这台电梯，把我困在了里面。”她说。

疏泠向外看了一眼，她有些理解规则里说的“电梯总数偶尔不是3部”，是什么意思了。

和绞索架、储物间一样，都是白秋月制造出来的幻术。

“那你是如何出来的？”她问。

“半年前。”白秋月顿了顿，缓缓道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被封在电梯里，他却能和我对话。”

“也是进入游戏副本的玩家吗？”疏泠追问。

“我不知道。”白秋月坦陈，“我感觉不像。他给我的感觉......不是游戏副本的人。他像是来自更高的维度，在他面前我好像只是一张纸，一个平面——我说不清楚。”

“他隔着水泥墙，跟我说，有仇就去报吧。”

“然后，我忽然觉得身边的水泥钢筋都松软了下来，我能活动身体了，也能出来了。我就从那部封存的电梯里离开了。”白秋月说。

“他为什么有这种能力？”疏泠很惊讶，皱着眉头问。

“我不知道。”白秋月说，“这是我作为副本一部分无法理解的存在。我没看见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后来我没再见过他，但是他给了我一个如愿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