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江念自己爱吃排骨,据她这几日观察,周云墨也很喜欢。

今天她换了个花样,做了一道酸酸甜甜还带着话梅香味的梅子排骨。

果然深得周云墨小朋友之心。

经过昨日风波,小孩对自己已经不再抗拒,吃饭自然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拘束,自己吃菜自己夹,因为太自在,不免就夹得有点多。

及至他筷子伸出去,夹起盘中最后一块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对面的江念,原本收回的筷子,改变方向,用力伸到江念面前:“姐姐吃!”

江念愣了下,看他小短手费力伸长的样子,笑了笑道:“你吃吧。”

“姐姐吃!”小孩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不动,他其实想直接放在江念碗中,无奈手太短,屁股离了椅子,手中筷子也离对方的碗还差一截。

眼见那筷子的排骨摇摇欲坠快落下,江念只得将碗递上前,让那排骨落在自己碗中。

小孩抿抿唇,在椅子坐定,又继续埋头扒饭。

江念看了看对面看着无比乖巧的小孩,她不知道人性本恶还是本善,但至少这个小孩本质是善良,那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恶,想来都不是无缘无故。

只要切断那些因,就不会黑化这个果。

就比如王月这个恶毒小保姆。

虽然还不知道养父这个因来自哪里,但她也暗暗舒了口气,心中有了信心。

这顿饭江念先吃完,等周云墨放下筷子,她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去清洗,哪知小家伙比她速度更快,蹭蹭地站起身,伸出两只小短手去收碗。

江念好笑道:“你要去洗碗啊?”

周云墨点点头,将碗筷堆好,抱在手上,颠颠地去了厨房。

江念不放心,跟着他走过去,之只间他踮起脚,将碗筷往水池一放,因为个子太矮,又飞快跑出去找了个小板凳垫在脚下。

还别说,他虽然年纪小个子矮,站在凳子上,水龙头一开,唰唰洗碗的动作还挺麻利。

江念靠在门边,看着这个勤快小人儿,笑着竖起大拇指:“真能干!”

小孩没有开口回应,但明显嘴角弯了弯。

两个人四五个碗盘,很快就洗完。小孩关上水龙头,小心翼翼擦了擦手,正要从板凳上下来,不料脚下一个打滑。

好在江念眼疾手快,在小孩摔下来之前,已经冲过去将人一把抱住,小心翼翼放下地,又安抚地揉了把他的脑袋。

“谢谢!”小孩垂着头小声道,脸颊忍不住有点泛红。

“行了,出去歇会儿吧,我把厨房收拾了,带你出去玩轮滑。”

周云墨点头:“好。”

其实也没剩收拾的,周云墨已经将碗洗好,洗得还挺干净,灶台之前已经擦过,只需要把垃圾装好就了事。

她这个保姆当得还挺省事。

来到客厅,周云墨乖乖坐在沙发,也没开电视,显然是在等自己。

“走吧!”江念拿来昨天买的那双轮滑鞋。

周云墨跳下沙发,乖乖跟上他。

上午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天气正好,微风习习,吹得人舒适,也吹干了小广场的水迹。

此时只有零星几个带孩子的老人,江念将轮滑鞋拿出来,给周云墨穿上,戴好护具,双手牵着他的手:“我们试着慢慢来。”

小孩攥住她的手,第一次穿轮滑鞋,显然是有点紧张。

江念见状笑:“没事,我扶着你呢,不会让你摔的,男子汉胆子大一点!”

小孩抿抿嘴唇,试探着迈开一步,果不其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只是还没摔倒,江念已经将他牢牢扶住。

小孩稍稍站定,抬头默默看了看江念。

对方正对自己微微笑着。

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先前看着让他怨憎害怕,但现在却觉得她真好看,那笑盈盈的眼睛里,有着云朵一样的温和。

江念无声的鼓励,让小孩减少了对摔跤的恐惧,因为相信对方一定会及时扶住自己,保护自己。

胆子渐渐大起来,脚步迈得不再犹豫。

周云墨是很聪明的孩子,这聪明不仅表现在脑瓜上,运动能力也相当不错。他很快就找到了轮滑鞋的发力点和平衡点,在江念的保护下,渐渐滑出了点样子。

“太棒了,就是这样,不要怕,脚往两边滑,别用力蹬,”

在江念的鼓励下,小孩滑得越来越顺利。

江念尝试着放了手,让他用上双手掌握平衡。

就这样,小孩自己摸索着,虽然缓慢,但成功滑出了半圈。

“太棒了!”江念看着小孩认真的身影,忍不住举起大拇指赞道。

小孩抬头看过来,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是个很标准的灿烂笑容。

这是江念第一次看到小孩笑,与正常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他原本就该是个正常小孩,像自己一样,平安顺遂长大,而不是遭受这么多磨难。

然而命运总有不公。

小孩滑了几圈,江念见他两颊绯红,满头是汗,叫他休息会儿再玩,但他摇摇头说不累,继续认真地滑着,嘴角也一直挂着弧度,偶尔摔一跤,也马上爬起来,拍拍手继续,滑得认真,也玩得开心。

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

江念见状笑着摇摇头,没再管太多,见太阳已经出来,走到旁边树荫处坐下。

坐了没多久,原本只有周云墨一个人玩轮滑的小广场,来了三个孩子,比周云墨大一些,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几个小孩滑得很好,吵吵闹闹很是喧哗,每每从动作还很笨拙的周云墨身旁滑过,就会尖叫笑闹起哄。

小孩子的节奏显然因为这几个孩子被打乱,又怕被撞到,动作越发局促。

江念蹙起眉头,想着是小孩,也就没上前插手。

不想,然而这几个小孩越来越过分,其中一个小孩,甚至故意与周云墨相对而滑,作势朝他冲过去。

周云墨吓得赶紧躲,然而他一个菜鸟,哪里躲得开,正踉跄着往旁边挪,那熊孩子一个转弯,从他身边擦过。

原来只是故意做弄他,虽然没被撞到,可周云墨却因为躲闪的动作,砰的一声往后摔倒。虽然穿戴者护具,还是疼得他轻呼一声。

几个熊孩子看他狼狈的模样,哄笑着从他身旁哗啦啦滑过。

周云墨从地上爬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冷冷地看了看几个大孩子,心中涌上一股怨毒,就像从前在孤儿院被欺负,被王月虐待时一样。

就在这时,脑袋上忽然传来温柔的轻抚,是江念走过来摸了摸他。

小孩抬头望向女人,嘴唇抿了抿,眸光委屈地闪了闪,脑袋还下意识在对方手中蹭了蹭。

江念笑了笑:“没摔疼吧?”

周云墨摇头,闷声道:“没有。”

江念道:“那继续滑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周云墨点头。

江念退开几步,等小孩滑出几米,那三个小孩滑过来时,她抬起手朝几人勾勾手指,道:“你们三个过来,姐姐有话跟你们说。”

三人原本以为小孩家长不在旁边,才如此肆无忌惮,现下看到忽然冒出个的大人,不免有些心虚忐忑,老老实实滑到江念跟前。

江念板着脸严肃道:“欺负比你们小的小朋友,很厉害吗?”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老老实实摇头。

“如果仗着比别人高比别人大,就能随便欺负别人。我是不是也可以揍你们一顿?”

三个小孩再次摇头。

“所以你们刚刚做得对不对?”

一个小孩摸摸后脑勺,老实道:“姐姐,我们错了!”

江念见这几个孩子也没那么讨厌,点点头道:“行了,不准再欺负小朋友了。”说着又掏出三个大白兔奶糖递给几人,“去玩吧,你们滑得好,可以带带弟弟。”

小孩喜滋滋地接过奶糖,用力点头:“谢谢姐姐!”

江念嗤笑两声,摆摆手示意几人赶紧滚蛋。

所谓大棒加胡萝卜的方法用在小孩身上颇为管用,三个孩子经过江念的教育,又拿了她的奶糖,对周云墨的态度十八度大转变,当真跑过去认真给他做示范,带着他慢慢滑。

小孩惊讶,睁大眼睛朝江念看过来,看到对方笑眯眯朝自己点头,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有了三个技术好的小老师,小孩的轮滑水平,很快得到质的飞跃,小半天练下来,已经是有模有样。

回家的时候,他自己拎着轮滑鞋,到了屋内,还找来抹布,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将鞋子擦干净,至于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