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又小十天过去,江念手上的纱布拆掉,伤口已经痊愈,只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好在这具身体原本也不属于她,她对此也不在意。

转眼穿来半个月,周云墨那位养父,就打来一次电话,简单问了句家里情况如何,也没有叫周云墨来听话变挂掉。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这位秦先生,还从来没与养子相处过,怎可能真的将周云墨当成儿子一样放在心上?

只是江念总觉得还是很不对劲,只是对方不回来,见不到人,她也不知道到底不对劲在哪里。

周云墨学东西实在很快,几天下来,轮滑已经滑得相当漂亮,和总去小广场玩的那几个熊孩子,偶尔也能玩在一块。

虽然他还是不大喜欢说话,但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像一个正常小孩。

唯有一点,让江念有点忧心忡忡。

小孩对她似乎越来越依赖。

这原本不是坏事,说明他已经彻底对自己卸下心房。

可问题是,自己只是来阻止周云墨黑化,改变他的命运轨迹,至于王月的命运会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不会永远是小保姆王月。

不过再担忧,只要自己在一天,就要努力让周云墨当一个正常小孩,不去走上黑化之路。

这天早上,一大一小刚吃过早餐,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江念原本以为是周云墨养父打来,不想接起来一听,竟然是赵家明。

阳光热情的小警察在那头朗声道:“我今天休假,你能出来吗,我请你吃午饭。”

江念原本以为上次他说请吃饭,只是客套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想了想笑道:“好啊,不过我得带着冬冬。”

“当然。”

两人约定十一点半,对方来小区门口接她,待江念领着周云墨准时出门时,赵家明已经到了。

他今天穿着牛仔衣,戴茶色太阳镜,姿势潇洒地靠坐在路边的摩托车上。

标准的千禧前后的时尚青年。

“赵警官!”江念笑着抬手打招呼。

赵家明直起身抬手回应,待人走过来,笑道:“又不是工作时间,不用叫我赵警官,叫我名字就好。”

江念大大方方点头,笑道:“行。”

“手上的伤好了吗?”赵家明看向她的手臂。

江念不以为意摊摊手:“嗯,没事了。”

赵家明隔着镜片看着一脸大方从容的女孩,心道,这可真不像是个从农村来的小保姆。

他笑着跨上摩托车,拍拍后座:“上来吧!”

江念将周云墨抱起来放在车座,正好一个小孩将她和赵家明隔开,少了男女直接接触的尴尬。虽然上回就已经坐过这位小警官的后座,但毕竟情形不同,不是么?

“想吃什么?”启动车子前,赵家明随口问。

“你决定吧。”

“行,那就去吃火锅,好久没吃了,正好最近有点馋这口。”

“好啊。”

派出所小警察工资不高,选的自然不是什么高档火锅店,但他显然对吃很懂行,选的这家店看起来很正宗,生意相当红火。

有小孩在,两人点了一个鸳鸯锅底,江念给周云墨调了一个不辣的蘸碟。

赵家明见周云墨乖乖坐在江念身边,虽然不怎么会所话,但比起上回,明显对江念有着依赖孺慕,他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上次小孩是吓坏了。

想到上回做笔录的情况,赵家明随口问:“孩子爸爸还没回家吗?”

江念点头:“嗯。”

赵家明皱皱眉头:“收养了孩子自己不管,全让保姆照顾,这也太不负责了。这万一遇到个坏阿姨,小孩还不知会受什么罪呢。”

江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周云墨。对方似乎没太在意这话,一双眼睛盯着开始骨碌碌冒泡的火锅,是个很好奇的样子,估计这是他第一次吃火锅。

赵家明义愤填膺说完,又展眉一笑:“好在冬冬遇到你这个好姐姐。”

这话周云墨倒是听进去了,抬头对上江念的眼睛,朝她露出可爱的笑容。

江念摸了把他的头,随口道:“可惜我也不可能一直照顾他。”

周云墨脸上的笑蓦地淡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微微低下了头。

江念说这话,不过是想着自己不属于这里,迟早要离开。但听到赵家明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他笑道:“你是有什么其他打算么?是想读书还是去找其他工作?”

江念微微一愣,笑着随口道:“还没想好呢,反正趁着年轻能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赵家明用力点头:“没错,学个一技之长,去哪里都不怕。”

“嗯。”

见锅底彻底沸腾,江念先给周云墨在白锅里煮了些肉菜,放进他碗里,见他迫不及待要夹起来吃,又笑着叮嘱:“先沾点蘸料再吃,别吃太快,当心烫。”

周云墨点点头。

赵家明见状,烫了一漏勺牛肉送到江念碗中,笑道:“别光顾着孩子,你自己也吃!”

“谢谢!”江念笑道。

这顿饭气氛很和谐,赵家明是个健谈的小伙子,江念从他口中了解了不小当下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也确定这小警察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若是遇到什么事,找他帮忙应该没问题。

一旁的周云墨则吃得很满足,放下筷子,小小的肚皮明显变圆了。

吃过饭和赵家明道别后,江念见时间还早,看了看身旁乖巧的小孩,问道:“冬冬,你想去游乐场玩吗?”

小孩抬头看向他,黑沉沉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想。”

江念笑着摸摸他的头,欣慰道:“没错,以后就这样,想要什么就开口说。”

江念循着记忆,选了一个自己儿时玩过的游乐园。

现下这个游乐场才开了没两年,跟二十年后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语,不过对小孩子,那绝对是足够了。尤其是周云墨这种从来没来过游乐园的孩子,哪怕只最简单的旋转小木马,也让他扬起的嘴角没放下来。

这个游乐园里最刺激的项目就是激流勇进,周云墨到底是六岁的孩子,明显是想玩但又有点害怕,坐在船上时,小脸绷得紧紧。

江念笑着伸出手:“你要是怕,就抓住姐姐的手。”

小孩看了看她,犹疑了下,伸出自己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她。

船只启动,凉风扑面而来,旁边的游客,已经开始兴奋大叫,到了急速下降时,尖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云墨没有叫,但江念能感觉到,抓着自己的小手,越来越用力,她干脆紧紧笑小孩的手握在手中。

从船上下来,江念松开小孩的手,见他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那船,笑问:“好玩吗?”

周云墨看向她,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笑眯眯点头:“好玩。”

这是她第一次在小孩脸上看到如此灿烂的童真笑容,心中不免也有些兴奋,道:“那你还要玩吗?”

这回周云墨却是摇摇头:“玩一次就够了。”

江念奇怪问:“为什么?”

周云墨却抿抿唇没回答。

珍贵的东西,一次就够了,这样才能将快乐记得更牢。

江念不知小孩心中所想,见他不答也没多问,游乐场还有很多项目可玩,既然花了钱,那当然是尽量所有玩个遍,他说只玩一次,便带着他去玩别的。

这一玩就玩到了傍晚晚霞满天时。

两人从游乐场出来,因为有点饿了,江念见路边有小吃摊,便买了冰镇汽水和热狗,带着小孩坐在路边长椅,一面吹着夏日晚风,一边吃着垃圾食品,这种感觉像是回到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

周云墨显然也很快乐,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几次三番之后,江念终于忍不住,歪头笑问:“看什么呢?”

被抓正着的小孩,有点害羞地垂下头,但又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头对上江念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冬冬很开心。”

江念笑道:“嗯,姐姐也很开心。”顿了下,又笑着补充一句,“冬冬以后每天都会很开心的。”

小孩原本是笑着,但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缓缓低下头不在说话。

“怎么了?”江念奇怪问。

过了会儿,周云墨才闷声问:“姐姐是要离开的对吗?”

江念愣了下,道:“虽然姐姐会离开,但还会有别的人来照顾冬冬,也会跟姐姐一样对冬冬好。”

周云墨摇头,小声道:“不,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