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梁又年神情一滞,只是一秒钟的担忧闪过,下一瞬又嚣张起来:“你敢让阿珺知道?你不是记性好吗?记得我这么多年亏待了你,但是阿珺是怎么对你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梁又年的目光瞥向梁笙身后的路林修,啧了一声:“要是没有阿珺,你能抱上这城里人的大腿?”
梁笙扯了扯嘴角,看向梁又年的目光里满是讽刺:“要不是因为有珺哥在,你以为我今天还会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
梁笙觉得可笑,紧接着嗤了一声:“今天的事我没有错,我怎么不敢告诉珺哥?”
江筎鸾一听梁笙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江珺,她连忙上前拉住梁笙,“哥那么忙,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成吗?姐!”
江筎鸾一边说一边给梁又年使眼色,希望她不要再闹了。一家人闹得这么难看,像什么话。
与此同时,镇上一些爱八卦的人早就已经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堆,站在梁又年家的院子外面。
穿着绿袄的中年妇女探着头,“我就说准有好戏看。”
梁又年也不管院子外面站了多少人,她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看着梁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再怎么说,阿珺也是我亲生的,你又是什么东西,还敢挑拨我们母子俩?”
梁又年的声音落进江筎鸾耳里,她无奈至极,只能巴巴地看着梁笙,希望有一方可以服软。
梁笙敛下眉眼,看向江筎鸾,声音压低,语气柔和了一些:“筎鸾,以前的事,我没有计较过,但不代表我不会计较。”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你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今天的事,你不用管。”
江筎鸾被梁笙盯得有些心虚,她的声音柔和却带有力量,不允许任何人反驳。江筎鸾张了张嘴,可到嘴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
梁笙回过头,把自己的袖子拽好,遮盖住了胳膊上的疤痕。重新朝着梁又年看了过去。
“你这个人简直是离谱,咱俩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天开始,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梁笙弯下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路林修帮着她收拾好东西,他用大手包住梁笙的手,带着李爱萍和路径离开。
梁又年见状,冲了上来,张开双臂拦在她们面前,眯了眯眼,斜眼看过来:“断绝关系?我养你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轻易走了?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路林修伸出一条胳膊,把梁笙护在自己身后,他冷眼朝着梁又年看过去:“你还想闹什么幺蛾子?”
梁又年冷笑说:“说到底,梁笙没成了我江家的儿媳妇,我还是白养了她一场。我要五百块,不给我,你们别想走。”
李爱萍听见,不禁拔高音量:“五百块?你真是无耻!笙笙花的了你这么多钱吗?你张口就要五百块?”
“你这么多年怎么对笙笙的,自己心里没数吗?怎么还有脸开口问我们要钱?”
他们家是有这个钱,但就是不想给这个无赖。
梁又年无视李爱萍大呼小叫的声音,她看向梁笙,像一条毒舌一样吐着舌头:“你别忘了,你亲娘可是住在东面的北张村,你不给我,我找她要去。”
“她要是能给的起,当年还会把我卖给你?”
梁笙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要闹,就去北张村闹去!我看你能从那儿要到什么!”
江筎鸾上来拉住梁又年,“妈,别闹了,回去吧。”
一边,她又催促梁笙:“姐姐、姐夫你们先走。”
梁笙没有半点犹豫,转头就要离开,路林修捏着梁笙的手掌心,把梁笙拽了回来。梁笙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路林修,只见他朝前走了一步,朝着梁又年说:“这钱我给你。”
梁笙倏然抬起头,眉头紧蹙,她有些生气,张口就说:“你给她干什么,你是冤大头吗?”
路林修听到梁笙发自内心的抱怨的话,他忍不住动了动嘴角,他偏过头朝着梁笙看过去。
“那就当我是个冤大头?”
李爱萍也疑惑地看着路林修,她朝着路径看过去,试图寻找到答案。路径倒是一脸从容,没有任何的反应。李爱萍忍不住骂了句:“你儿子脑子坏掉了?”
路林修没有听李爱萍和梁笙的话,他回过头朝梁又年看,就问她,“收了这钱,你知道怎么做?”
梁又年一把甩开江筎鸾拉着自己的手,回头瞪了她一眼,再看向路林修的时候,轻蔑地应道:“你给钱就成。”
梁又年太过无耻,仗着自己养大梁笙就作威作福,路林修不得不留一手。
路林修请路人请来镇上的镇长,过来写条据,做见证。用五百块钱划清界限,两家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梁又年收了钱,难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她看着路林修梁笙一行人离开的身影,忽然大笑起来:“城里那家人,你们可别被梁笙那张脸给骗了,你们知不知道她跳过井啊!”
“这样的人,心术不正的!”
李爱萍脚步一顿,回过头骂了一嘴:“你给我闭嘴!在你这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没跳井才奇了怪了!”
原主跳井的事,梁笙没有和路林修提过。她甚至以为,在路林修见到她之前,江珺就已经提过。
直到路林修问起,梁笙主动朝路家人解释,也没有任何隐瞒:“我确实跳过井,当时我知道珺哥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以为自己的生活没了指望,才会想不开。”
李爱萍心疼地看着梁笙,有些担心她,梁笙当即咧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不过,现在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认知,女人一辈子不能光指望着嫁男人生活。我再也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不开,阿姨,你别担心。”
“你想的开就好。”
李爱萍忍不住叹了一声,亲耳听到梁笙的那些过去,她不敢想象,这样娇弱的姑娘是怎么长大的。
就连现在,她已经离开了那处院子,但只要一想起梁又年那张脸,还是觉得无比压抑。
“笙笙,阿姨对你没意见。更没兴趣对你的过去刨根问底。但是,我对你这后娘,不是有意见,而是有非常大的意见!”
她回过头就朝梁笙说:“笙笙,这破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路径听到李爱萍的话,不禁笑起来,李爱萍一拳头砸向路径的肩膀,“你还笑?”
路径抬手搂住李爱萍的肩头,把她抱在怀里,“爱萍,你往好的方面想。这一次认识到世界上奇怪的生物,也不虚此行。”
李爱萍冷笑了一声,没理会路径。倒是转过头看向路林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破财消灾?”
梁笙同样朝着路林修看了过去,她听见路林修反问。
“笙笙,对于一条死缠着不放的毒蛇,你觉得如果你不理会,躲得远远的,能躲的掉吗?”
梁笙明白路林修这是在比喻她和梁又年的关系,但是,她完全不赞同。
“那她狮子大开口,你满足她这一次,万一还有第二次,你怎么办?你要一直伸手给她吗?”
这种人她见多了。路林修轻笑了一声,没有顺着梁笙的思路说下去,继续问她:“笙笙,她那样对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梁笙敛了眉眼,没有说话。
“那是因为打从你心底,你是相信人和人之间有感情的,你不相信梁又年那么坏,不是吗?”
听到路林修的话,梁笙眉眼一顿,她骤然抬头看向路林修。原本她以为,梁又年既然答应让她跟着江珺去家属院,就已经默认了事态的发展。
而原著中,梁又年在原主死后大病一场。她以读者的角度获取信息,梁又年晚年悔恨自己没有善待梁笙。
以这样的偏见,她不顾原主留给她的那些痛苦的童年记忆,选择回来。可是,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料的发展。
梁又年不仅没有任何的悔恨,反而变得更加变本加厉,就像是一条毒蛇,令人窒息。
难道只有一个人死了,才会让加害过她的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定不是。
梁笙确定了这个答案,她的眼睫毛飞快地闪烁着,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她从原著中得到的那些信息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从一开始应该做的,就是遵循原主的记忆,自己做好判断,选择不回来,而不是遵循原著,以旁观者的视角,对梁又年这个人还心存侥幸……
这样一想,梁笙觉得浑身不舒服,她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身腥。
路林修没有等到梁笙的答案,他径直说:“人和人之间,其实最难清算的就是人情。恨也好,怨也罢,总是无理。可现在,既然她这么明确地提出要钱,如果可以用钱把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解决掉,为什么要再拖下去?让她无休止的缠着你?”
“还有,外人总是不清楚内情,又习惯性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我不想以后的任何时候,有人出现,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梁笙是个白眼狼,长大了,嫁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没有半点良心。”
“我们尽到自己的责任,无愧于心,哪怕是有一点经济损失呢?”
梁笙抬眼看向路林修,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说进她的心坎,像是一股清流,清洗她心底的恼怒和不满。
李爱萍显然也开始认同路林修说的话,而路径从始至终都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站在一旁做揣着明白的旁观者。
路林修刻意放缓脚步,梁笙与他并肩。看着李爱萍和路径走在前面,他悠悠说道:“笙笙,梁又年曾经对你的伤害,我们不是圣人,没有办法做到原谅。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她,你长大了,而不是被人在小时候就瓜分,煮了当肉吃。也因为她的儿子,我遇见了你。”
他顿了顿,梁笙听见身侧没了声音,她抬眼看过去,骤然撞进路林修灼热的目光里。
他掀了掀嘴角,嗓音格外低沉:“这些钱,就当是我为了遇见你的路费。”
梁笙弯起嘴角,忽然笑了,“可是,这路费也太贵了。”
“贵一点也没事。”
李爱萍和路径已经走到车站,他们站在站牌底下,已近黄昏,两个老人的身影被斜斜拉长。他们同时回过头,在夕阳下朝着路林修和梁笙招手。梁笙望着那两道身影,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她的眸光愈渐柔和,身心于闹境中奔于安宁。
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客车,梁笙跟随着路林修的脚步不禁加快。霍然,自他们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阿笙!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生怕自己写成男女傻白甜。